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伴侣修仙:我真的只想加点啊 » 第18章 英雄

第18章 英雄

    后来二人回了屋,头抵头的将红烛摆在蛋糕正中间,又一起许了愿,瓜分了甜的发腻的奶油,才开始正餐。

    只是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却不想这次对坐桌前,倒生出几分别样的气氛。陈净说我以为你都忘了,今天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还记着。桃知香说是啊,和哥哥有关的我都记得。

    他说的那样自然,陈净听了却脸上一燥,他抬头去看桃知香,对方正面色如常地品着他花了大工夫炖的鱼羹,陈净心想真是糟糕,这小孩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厚脸皮了,说了这样的话也不害臊。但细细想来,似乎那话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自己怎么就那么在意呢……

    想到这儿陈净忽有几分郁闷,他赌气般地端起酒杯,冰镇的白雪滋味清冽,他一饮而尽、喉中如冰刃淌过,又烫又凉。

    清酒虽后劲绵长,但初时却不醉人。陈净连饮了两杯,只觉那滋味是真的好,连带着白灼青菜入口一咂、都别有番味道,他饮尽又斟满,那一坛白雪没多大会儿功夫便见了底儿,他索性又开一坛,冰过的坛子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陈净没抓牢,手上一滑、满坛的好酒脱手坠地,他忙去抢救,不想有人却比他更快,——距地尚半尺,那一坛白雪已被桃知香稳稳抓住,只洒了几滴到坛外。

    陈净伸到一半的手霎时顿住,他心中掩饰不住的震动,盯住那细弱无力此刻却牢牢攥紧酒坛的苍白五指,一时僵在原地。

    晚风晚霞拂过山林,朦胧的光透进屋子,沙沙声像是笼罩了整个世界。

    房间里太安静了,他们有种心照不宣的心虚,谁都没有动,也没有人开口,可这样下去也总不是办法。陈净喉结动了动。

    正想干咳一声,不想窗外陡然传来一声煞是凄厉的猫叫,俩人同是一惊,桃知香像是吓到了、手上一松,坛子也终于“砰”地一声坠地,咕噜噜直滚了两个半圈、撞到了桌腿上,连陈净的木筷也被震到了地上。

    这下是彻底没救了,上好的白雪从坛口灌出,泼洒了一地,清冽的酒香霎时蔓延开来,陈净忽然松了一口气,连桃知香都摇摇头,俩人直起身、对望一眼,同是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太快了。

    陈净不愿深究,只想大抵是个巧合。

    晚风轻拂过,他回头望窗台时、正看到一只瘦巴巴的橘猫扒在上头,见他回头了,橘猫又叫一声,这声温柔许多,两只猫垫在窗上晃了晃,陈净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感激,他从桌上夹了两条鱼肉拿出去,屋外靠窗种的一排龟背竹发出一阵瑟索的响动。

    没一会儿,从里头钻出那只橘猫来,一双琥珀色的圆眼巴巴望着陈净,耸了耸鼻子,叫声细细软软的,陈净看着它扁扁的肚子,心道也是个苦命的小家伙,他靠近了蹲下来,将鱼肉撇到猫的近前,它也不客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歪着头大口吃了起来。

    陈净一笑,在心里道了声谢谢。

    等他回屋的时候地上的酒渍已经简单擦拭过了,“快吃饭吧。”桃知香见他回来,递过去一双新的竹筷,陈净接过了,惋惜地摇摇头,望着桌上满当当的菜肴,叹道:“好菜当配好酒,可惜这好酒入不了口,只能入鼻了。”

    说完又闭上眼深吸一口,那模样桃知香都忍不住笑起来,“你等等,”

    桃知香说着也起身,进了靠左的一间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竟多了两只酒坛,见陈净惊奇地盯着自己,他索性直接将酒递过去,“这应该是相川之前藏的,在地窖里,前几天我准备酿点葡萄,找坛子时候给发现了,就挪了进来,还没启,你看看能不能喝了。”说着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陈净也不客气,一把撕开泥封,浓郁的酒香比白雪更甚,陈净呷了一口,惊然发现这竟是上好的月莲花!月莲花在日本是难得的好酒,愈久弥香,这两坛的滋味少说藏了三十年,在蛇岐八家都是少有,也不知养父从何处得的,现在倒便宜了他俩。

    陈净顿时眉宇连笑,好酒不独享,他倒了满满一盅递给桃知香,桃知香也尝了些,虽有些喝不惯,但耐不住陈净三激两劝,几杯酒下肚,只觉得胸腔里有种火辣辣的舒爽,脑内虽清醒,话却不自觉多了起来。

    二人或笑或叱,言趣谈囧,道听途说的奇闻与经年往日的糗事一一倒出,似有聊不尽的天高地广,二人举杯碰盅,不觉间已酒到酣处,却是从未有过的开怀。

    这一顿酒直喝到夜半,酒劲上来了,陈净也顶不住,朦胧的月光从树梢间钻过,照进没有玻璃的窗子,落在老旧的木桌椅上,他望着红着一张小脸的桃知香,目光似调不开一样栖在对面人的脸上,不自觉地就嘿嘿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桃知香……”他望着眼前的人,口无遮拦道,“你真好看。”

    醉酒的桃知香一时也没觉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他趴在桌上,因为醉酒,颧骨附近染了层好看的薄红,平日里素白的脸色此刻有种诱人的通透,一双眼笑笑地望过来,似落满星辰的一汪春水,温柔的直叫人心甘情愿往里溺。

    月色正好,他们分掉酒坛中最后一滴酒,又碰了个杯,桃知香推了推空酒坛,叹口气,说这样的好酒,冬日里饮一杯,该是能叫人浑身冒汗,觉不出冷来,可惜咱们现在就给喝完了。

    陈净听了一笑,说这有什么难的,等腊月了我给你带上五六坛来,咱们温酒泡冰梅,再配上几个新冬的腊味,你可不许赖着不喝,喝不完的咱们就藏着,等明年了继续喝……

    他说的那样自然,桃知香反倒愣了愣,像等腊月、等明年这样的话,说多了,便好像真有个由得他们自己做主的长长未来等着他们一样,能把想做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地规划进去……叫人期待,叫人向往,却也叫人,不敢向往。

    但好在这一刻,他们都醉了,醉的时刻当真美妙,可悍然不顾此身,可置之度外所命,可以只是陈净、源桃知香。

    往日里讳之不及的,此刻再毫无避忌,所有无法企及都似唾手可得,所欲所求所望也皆如岸上石、林中木,盈盈可取。

    只是他欠桃知香的这数坛好酒,此后,再也没机会还清了。

    那个晚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如探入窗台的夏日午光,悄无声息地落入两人心底最深处,每一缕都是缤纷的暖色,是以陈年佳酿比不得的珍藏。

    午夜的钟声从鹿取神社遥遥传来,悠远回荡在整个山林,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完了。

    陈净望着桌上剩下的小半块蛋糕,心里微微一动,“哎?”他强撑着睡意,拿手肘拐了拐桃知香,问道,“你那会儿,许了什么愿望?”

    彼时桃知香正盯着空了的酒杯出神,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心下一动,也回过神来,他没有急着答,只是拿手腕支起一边脸来,望着陈净,像是真的醉了。

    他笑笑地反问道:“你许了什么?”

    “我?”陈净显然没想料到这个问题又被抛了回来,明显一怔,但随即就耍赖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说罢转过头,目光远远地落在黑色的苍山上,有种装腔作势的心虚,桃知香看着他,垂着眼睛又笑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陈净进门、这一整天里,他总是在笑,不用刻意去想、去在意,脸上就自然而然已经是笑容了。

    夜风穿过半掩的木门一阵阵荡过身畔,在这不长不短的沉默里,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做声,再后来陈净酒意上来了,脑袋愈发地沉,他学着桃知香的样子拿手肘支住头,夜风一吹,连日来的疲惫裹着倦意也袭了上来。

    他努力睁了睁眼,桃知香的样子仿佛忽远忽近,他看着看着,又笑起来,到后来,头一歪,歪在了桃知香的手肘上。

    桃知香笑笑的一双眼也慢慢垂下了,他坐着没动,隔了良久,才缓缓抬起似醉非醉的一双眼,脸上的酒意也淡了许多。

    “哥哥。”他侧过头,轻之又轻地抬起手,目光落在枕着他手肘的陈净脸上,指尖划过黑的眉睫、跃过鼻端,停在因醉酒而比平日稍显艳红的一双唇上,那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指端,有种惊人的滚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亲吻手臂上的人,但最后也只是苦恼地一笑,他静静地挪开目光,视线尽头空空如也。

    “我其实……没什么愿望……”

    他兀自接过刚才的话题,喃喃自语起来。

    “我不像你,要成为英雄,要做正义的伙伴,去东京那种大城市……我不想成为英雄,也对大城市没兴趣……”

    “我想和你过平静的生活。”

    “像小时候那样。”

    “或者……”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说到这儿他顿一顿,眉宇微蹙,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隔了会,又像是真的想起了,眉宇也舒展开,露出个温柔的笑来。

    他轻轻地将陈净额前散乱的黑发拨到一侧,露出光洁的额头,月光映上去,似在他额上镀了淡淡一层银色,像是粼粼一片海。

    他抚过他的眉心,声音低低的,“我们可以去海边。”

    “我连地方都选好啦……”

    “哥哥你知道蒙塔利维吗?”

    “上次去东京,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听说那里要建造很大的天体海滩,政府鼓励多引入商家,我们可以租个铺子,夏天一起在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冬天的时候关掉店面领政府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