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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你怎么知道我钓了三十多条鱼?

    在视线大部分都被黑暗所笼罩的时候,除视觉外的感官都会变得格外敏锐。

    这点不光适用于结城小姐,也适用于冴月。

    身边人的呼吸声、鱼腥味、草汁的刺鼻味道……

    所有的这些伴着月光,充盈在他的身边,再度抛下鱼竿,这让他久违的有了放松的实感。

    青年没有月是故乡明一类的感慨,如果刨除那些回忆与亲人,那月亮对于冴月慎司来说,就只是个可能给他的生活带来问题的星球而已。如果不是今晚结城真琴的触景生情,他大概也就是看着月亮发发呆,这么把时间打发过去罢了。

    指尖隐隐感受到了鱼竿传来的颤动,难以确认是风还是要上钩的鱼在碰饵料。钓者保持着动作的平稳,等待着下一刻的结果,静静地听着身旁女人的话。

    “……有时我会想,如果那天晚上,爸妈没有带着我上月光大桥,会不会我就会走上另一条路,过上另一种生活,”结城小姐吸了吸鼻子,情绪相当平静的阐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压根无关的事情,“平平淡淡的,偶尔被家人嫌弃、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轻松和睦的生活,不知道阴影、不知道影时间,和大家就这么过着普通的生活,这样也不错。”

    “但今天晚上,看到姨夫他们训斥小霞小堇的场景。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连爸爸妈妈他们长什么样都快忘了。那种幻想的生活,一下就没了着落。”

    浮标猛地一抖,掌中鱼竿一沉,冴月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战利品又上钩了,稍微较了一会劲,他轻车熟路的将鱼竿提起,钓线上赫然又是一条鲤鱼。

    青年慢条斯理的将战利品从钓线上解下来,丢到桶里,鱼就迅速的在水里开始挣扎,带着黏液的水飞溅出来,沾湿了他的裤腿;他管也不管,照常再抛出鱼竿。

    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

    人会本能的美好回忆,是因为过去已经定型,没有再坏的可能了,而现实没有极限,总能突破你的下限。所以在别人回忆过去,发泄情绪的时候,他总会选择不出声。

    “……慎司,你有想起过家人吗?”

    “没有,不过,高中那会,我碰到过个奇怪的人,”他盯着水面上的光点,悠悠道。“他问我,‘如果你能再见到你的家人,你觉得他们第一时间会对你说什么’。”

    “‘如果再见到家人’……”

    “‘什么都不会说。’,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如果我能再见到他们,那自然很高兴;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冴月慎司再次抽杆,将鱼抛入桶中,又甩回去。

    “我……嗯,我当时考试的时候,学过华夏那边的文献[1],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我的家人曾经拼尽全力,给了我健全的身体和相对充裕的身家,甚至持续到他们走后二十年,我都能享受到他们的余泽。

    而作为他们的继承者,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已经做到了最好,假如他们能看到现在的我,这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鼓励了。”

    身旁人极细微、极细微的轻叹道。

    “现在算是好吗。”

    “都活到现在了,怎么不算好?”青年理所当然道,“不仅是好,而且要相信易地相处,没人能比我做得好……哦,又上钩了。”

    那种理所应当的、理直气壮的自信,大抵还是让结城小姐有些向往,也多少冲淡了些深夜的郁结。

    尽管两人境况相似,都自小失去了双亲,都被他人收养长大,但两人表现却并不一致。

    结城真琴将来自外界的打击,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在心里,即便失落,也要逼着自己作为团队的、朋友的支柱强大起来。这让她成为了团队的队长,也让她更容易接收朋友们的坏情绪。

    而冴月慎司,他自信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外界再怎么打击也没用。

    你行你上,不行别说——潜台词大概就是这样。

    结城小姐姑且认为这是安慰。但随着青年再次的抽杆,显然她此时有个更为困惑的问题——

    拿起旁边的露营灯,将折叠椅直接搬到青年椅子侧边贴着,结城真琴好奇的拿灯照着水面,想看看水面下边是不是直接有个鱼的窝点。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别说鱼影了,河面上连个涟漪都欠奉给她看。

    “我说……”

    “在你说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钓到四条鱼。”她点向青年脚边鱼尾和塑料相撞,时不时“啪嗒”、“啪嗒”一下的桶子,又指回自己空空如也的桶,难以置信当前的格差待遇,“而我这里一条都没上钩?”

    “……因为我帅?”

    “喜欢到处跑火车的原来就是这张嘴呀。”结城小姐皮笑肉不笑的揪起冴月先生的脸,手感很好,甚至感觉自己本来不开心的情绪都舒缓了下来,又改为用掌心搓揉,“说,你到底在水里下了什么药!为什么我这里一条都没有!”

    “你去找鱼啊,找我干什么!用同一种饵料、同一种鱼竿、在同一个地点钓,这么长时间钓不上来你就不找找自己的问题吗?”

    青年冤枉极了,但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那是一步都不能让的,梗着脖子回她。

    因为突如其来的胜负欲,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僵局,用视线战斗良久,最后还是结城小姐怒极反笑道。

    “行,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今天要是没钓上来一条,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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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二日,早上。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充足的水汽。

    岳羽由加莉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发现室友卧室门还是打开的,床上仍然没有人,不由好奇她到底去做什么了——她昨天忙于拍摄,没怎么看手机,到家就直接睡过去了,自然也没来得及问室友的去向。

    站在厨房里,一晚上没睡好的由嘉莉师傅打算开始做今天的早饭,猛不丁的却听到了门口的门铃。

    起猛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按门铃。

    岳羽由加莉跑到门口,透过猫眼,便看到了自家一脸仙气的室友,她打开门,差点撞在正开门的室友正脸上。

    “真琴?你回来为什么要按门铃啊……”

    “不,不是我按的,是慎司。”

    结城真琴指着地上在桶子里挤作一团、已经有出气没进气的鱼,一边解释道。

    “昨晚一共钓上来三十多条鱼,他车上还有两个桶,再去搬一趟。”

    “……啊?”[2]

    由加莉师傅两眼一黑。

    [1].冴月慎司考的是日本I类公务员考试,现实里,这种考试覆盖的考点范围非常广,其中会包含我国的文献知识。

    [2].虽然没有妹子陪着钓,但笔者确实一次钓过三十二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