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

    就这样在一遍又一遍的“再开一会吧中，又行驶了几天，她并不做阻拦，只是一次又一次清点我们的资源后汇报给我。

    “我说，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已经超出预期了很多哦？”她提醒着我。

    “再开一会吧，只要再开一会就好。”我近乎魔怔一般，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我咬着牙，期盼着在那不断出现的景色中，能看见属于人类造物的高楼大厦，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期盼着，哀求着。

    就这样，又行驶了几天。

    “罐头只剩三分之一喽？还要再开下去么？”又一次休整后，她将剩余资源汇报给我。

    “再……”我看着她的眼睛，点漆星眸如夜空皎月般清澈透亮照进我的心中，直视着我的灵魂，还要再任性下去么，这趟不会有结果的旅程。

    不，已经够了，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已经足够了，已经可以放弃了，我低垂着头:“不了，休整完毕我们就回去吧。”

    她伸过手，似乎想拥我入怀，我拂开她的手，站起身，朝着远方走去，这仅余的执念，就如同已经被扯掉四肢的蚱蜢般，晃动着身体无力地挣扎，虽然毫无意义，但还是想要去做这垂死挣扎。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远方的道路缓缓走去，视野在模糊，泪水浸透了我的眼眶，让我看不清道路，我停下脚步，无力地瘫倒在地，仰望着天空，神啊，你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从我这样一个普通，弱小的人身上，是什么要让你这样折磨我，如果我有罪，请你当面宣判我的罪过吧，我愿意认罪伏诛，让我认清我的罪孽再受苦吧，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受这痛苦。

    “秋！”身后的她叫着我，似乎有些激动，但我暂时并没有搭理她的心情，只想这样静静地躺倒在此。

    “秋，快起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回去，让我静静吧！”我有些不耐烦，为什么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等。

    “不是，你快起来看啊。”她很激动，有些难以组织好语言，我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其他的事。

    “有什么好看的？”我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那遥远道路的彼方尽头，有着什么。

    “高楼……”那入云高耸的塔端在我眼里就如同暴风雨夜中航船看见灯塔的光束般耀眼。

    “太好了……春，上车，我们走。”反应过来我赶忙招呼她上车，火急火燎地朝着前方驶去。

    我的执着不是任性，是有价值的，言语失去了分量，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激动的浪潮拍打着胸腔，快点，再快点，我加快着速度只恨不能瞬移。

    “慢点，又不会长脚跑了。”一旁的她抱怨着。

    “那可不好说。”那么多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我可不希望这次在我的眼前发生。

    “你还真是……”她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做阻拦。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心情也越发按耐不住，终于，驶进了城区中，如同上一个城市一般，道路两旁堆积着废墟，被植被覆盖，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那是被惊扰的动物。

    随着三轮车驶进城中，我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去，伴随着狂热劲的消散，放慢车速，开始思考。

    为什么一路以来都没有看见任何建筑，但是城市却会保存下来，虽然建筑倒塌着。消失的条件是什么？共同点又是什么？如果不消失的条件是有人尚存，那这座城市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如我和春一样仍挣扎着的普通人，还是已经疯掉的野兽？

    我皱着眉，伴随着不断靠近，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