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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章 鹤之舞

    隆冬的川流已完全变换了色彩,笔架山庄隐逸在略带萧杀氛围的文笔海旁。波切台地形成的文笔海依然照常在阳光下不停地幻化着颜色,岸边和四周的植被依然挂着绿色。院子里的三颗水梨鸽子树已着果多时,那一颗颗像鹑卵大小的果实沉甸甸压弯了树枝。

    川流有雪。这在往年早就下起了,而今年却不知有没有雪。全世界都在议论着今明两年的天气,说有厄尔尼诺现象的发生,整个地球都在升温,恶劣天气会接二连三。

    盘龙一直在关注着气候的变化,这种习惯还是在丘园深造时养成的。这种良好的习惯对于自治的五大花田的管理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自从红螺归来,在得知爷爷盘山不幸的消息后,似乎多了沉默寡言,整天足不出户,躲在老盘山的办公室收集各类气候变化的信息,不厌其烦地做着小究,偶尔下到盘山的密室翻看些爷爷留下的资料,有心无力地做着整理和笔记。

    对于盘龙的情绪变化,父亲盘洋看在心里,急在心头。老米一和喀多庆也多次打来电话慰问,但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还是盘洋开了口,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要走出心魔还得靠他自己。玉刀则寸步不离,陪护左右。

    这一天,天渐暗,灯火起,一辆亚光黑色红旗急停在了山庄门口。盘洋和米一从车内窜了出来。两人舒展着眉头迈着紧凑的步伐穿过绿意盎然的假山,瞥了几眼莲花池中的瑞云峰,径直来到了老盘山的会客厅。盘龙就在办公室,突见父亲和米一到来,一时无措。

    “小龙,不必忙碌,玉刀沏茶。”米一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沉重。

    “你坐下,我有话说。”盘洋开了口,“你应该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那照片中的人并不是你爷爷。”

    “不是爷爷?那是谁?”盘龙生怕自己听错了,两只眼睛盯着父亲。

    “这就说来话长了。”盘洋顿了顿说道,“这段时间你喀叔和米伯带着盘去一刻未闲,调集人手多方查证,最终证实了照片中的老者是日本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原田敬二。”见玉刀沏好了茶,便招呼玉刀一起坐下。

    “原田敬二?原来是他。这个人在业界很有造诣。”盘龙记得很清楚,自己在丘园深造时,认真通读过此人的著作,对生物多样性研究有独到的见解,但听说是个日本人,确实有些诧异。

    “事情是这样的,小龙。”米一接上话茬,语速平和地说道,“照片中的人的确不是恩师盘山。自打红螺归来发现照片中的问题以后,我第一时间告知了你的父亲和喀叔,他们也都不敢相信。因为你知道,我们的祖上只有一套三身龙玺,都佩戴在你我他身上,你爷爷没有,而要打开火龙秘境非三身龙玺不可。你想想会是你爷爷吗?”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套三身龙玺?”盘龙不禁再问。

    “当然没有。”米一果断否定,“不过进入秘境还有其他办法。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和推测来看,这个原田一伙是用了小型爆破法从红螺山顶窜入的,爆破引起了地震,把原先的入口封堵了,几个人被永久地关闭在石脆和龙首二山。最后在仅乘一丝丝希望的情况下,含药包,入佛窟,进入所谓的尸解状态。也许你们要问,怎么会是原田敬二,还是个日本人,因为他就是原田雪的二叔,原田敬源的兄弟,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副所长。”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玉刀边听边捋着颌下的青髭,若有所思,“米伯,一个副所长亲自带队履险红螺,兹事体大,所为何来?”

    “为解族疾而来。”盘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在三灵胜境中,原田雪不止一次地向梓军询问过九色鬼脸的药用问题,“缩骨病。”

    “对,小龙说的没错。据我们调查得知,原田一族在日本可最早追述到大唐武帝时期,姚敬源的祖先是在明朝末年才加入的原田家族,两族通婚后,族人自此便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怪病缩骨病,人过不惑之年全身骨骼会逐渐产生畸变和萎缩,最终痛苦而死。”米一说到此处,定了定眼神,又看了一眼盘洋,语气转暖接着说道,“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在日本是首屈一指的生物多样性研究机构,其学术研究在全世界具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这个机构早在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就已成立,当时叫的当然不是这个名称,一直以来都在以全族的力量寻找解疾之方。你们可别小瞧这个家族,历史上出了很多的业内顶尖人才,原田敬二就是一个。

    “其实研究所只是一个幌子,其下的敬源药物集团才是这个家族的核心所在,这些年,陆续推出了多款治疗缩骨病的良方,足以证明这个家族自始至终都在孜孜探求着根治族疾的方法,但是从治疗效果看,几款药物都没有达到根治的目的,整个族人还没有完全摆脱缩骨病的历史困境,为了获取新的药材,找到更为有效的良方,所以才有了姚敬二的红螺之行。

    “之所以盯上九色鬼脸,是源于史籍对鬼脸的记载和相关的历史传说,我想他们也知道《山海经》《博物注》等史籍中关于鬼脸的传说性描述,更重要的是他们熟知我们三族史上对火龙秘境的两次探险,因为他们也算是盘家的后人,曾经有人参与过家族史上的第一次探险。”

    “后人,这话怎么说?”盘龙不解的问。

    “家族的先辈中有一位叫姚盛邛的,是他发起了史上的第一次探险,他的儿子姚木林也在其中,这个姚木林就是姚敬源的先祖。”盘洋接着说道,“后来探险失败,姚盛邛不几年就气急身亡,大儿子又在抗倭战斗中死去,家道一落千丈。他就神使鬼差般地做起了花木私营生意,在海禁未开,片板不能下海的禁令下,屡遭明廷打压和稽查,最后被迫下海当起了海盗。”

    听到这里,盘龙的脑子在极速地联想和做着拼图,一个个重要的关节迅速对上了号。

    “今天特地告知详情打消你的顾虑只是其一,还有两件事必须让你们知道,公司在米伯的倡议下,根据先天定位仪的信息,再次组织了一次红螺之行,可惜寻向所志,不复得路,未果而返。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都做了妥善处置,不必担心。二是过几天,原田敬三要来昆明,所为何来,尚不可知。我想让你还有小刀一起跟随米伯去接待他们,你就代表我,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是(遵命)。”盘龙和玉刀异口同声。此时的盘龙阴霾一扫而光,浑身满血,跃跃欲试。送走米一和父亲盘洋后,冷静下来细想,这段时间,前辈们马不停蹄地做了这么多大事,而自己还在纠结过往,沉溺情绪,实在有失格局和风度。一定要振作起来,他暗暗告诫自己。如果梓军在就更好了,她不在好像缺了一支臂膀。

    “唉,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啊。”玉刀看穿了盘龙的心思。

    “是啊,这个消息应该告诉她。”盘龙就坡下驴,也不掩饰,“你不知道,她回来后就立马做了调查,是我没有引起重视。”

    “这不怪你,谁知道有这么多弯弯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坏。”玉刀操着双手安慰道,“怎么就寻向所志,不复得路?难道红螺山在那次地震中都被抹平了?如果真是这样,太可惜了。”

    “六点八级已经不小啦,好在原住民伤亡不大,听盘月说,川流都有震感。”盘龙看了看玉刀,突然兴奋地说道,“走,去看看走天兕,怪想他们的。”

    天色已经大暗。

    自从红螺地震,四只走天兕就坚定地跟随着盘龙和玉刀,盘龙只好把他们天养在川流花田。川流花田规模大,山川大河,丘陵湖潭齐备,是各类动植物的自然天堂。之所以天养是盘龙认为任何形式的圈养都是对走天兕这些上古通灵神兽的不敬,而且任凭心意,从内心深处希望有一天这些神兽能回到同伴的身边,找到契合的家园。

    骑上走天兕,伴随两声长啸,走天兕带着流光飞腾而起,或急驰、或徜徉,无限舒展,惬意回还,一直折腾到寒风歇雪花飘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山庄。

    回来山庄后,两个人毫无困意又下到老盘山的密室开始整理资料。刚一进来,顿觉暖意袭身,温情满心。盘龙感觉这密室和前几天有了大不同,处处新鲜,每每流连。满室的文稿跳动着字符,塞满卷轴的青花缸泛着毫辉,伫立在石壁旁的墨竹书架贼光闪现,最出人意料的是那一潭石窟泉水竟冒出股股白烟,在青黄的光晕中袅袅升腾。这是新的发现。在盘龙的记忆中,石窟泉潭只是一个恒温的地方,宛如处子,温良静淑,并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今天却突然生发,不知有何征兆。

    两个人来到潭边,透过烟雾细看,潭水似乎比平时满溢了许多,镶契在潭边的美石沿着潭壁泛着青黄的色韵一直向下延伸,更显潭水清幽深邃。盘龙伸手试了试了水温,甚觉舒爽,又捡了块小石丢入潭中,但见小石在潭水中飘忽下沉,只几秒钟的时间便不知所踪。

    “这下面有溶洞,而且还很深。”玉刀提醒道。

    “根据山庄所处的整体山形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不我们现在就下去探查一番?”盘龙在征询玉刀的意见。

    “上次回来后那些装备都在,我去拿,小等会儿。”玉刀很兴奋,心里求之不得。

    接下来,俩人装备齐整,玉刀在前,依次而进。盘龙和玉刀的水下功夫都很高,潜个水不在话下,盘龙在国外留学的几年有着丰富的水下探险潜游经验,玉刀更是在湛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功。他们沿着青黄的石壁不断向下向前,在潜望灯的照耀下,水中的情景映入眼帘。潜道起先窄小,忽儿变大变宽,一个大洞出现,在突兀嶙峋的岩石中,群群不知名的小鱼在忽闪忽闪地漫游,见了灯光和游人嗖地钻入了丛生的水草。玉刀查看了一下四周,见无异样,便和盘龙一起寻着前方一大团光源游去。

    出水后,俩人即刻身感寒意袭脸。逡巡四周,不觉惊异。这是一个不同于密室的陌生环境,到处潺水叮咚,花草丛丛,几处小山包自带光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得不十分清楚,没有飞萤和走兽,在盘龙和玉刀出水的霎那,阵阵虫鸣戛然而止。整个洞窟并不大,所见之物并不丰,但草辉、石晕和树光交相映衬,宛若福地。“温翠岭”三个篆字如纲丝铁线般镶嵌在洞壁上。走不远,一线洞天直通苍穹,鹅毛大雪在潜望灯光中簌簌漫舞,自天而降。就在天洞的半腰处,七八丛奇株或含苞或绽放,绽放的花形就像从天际飞来的仙鹤。

    “鹤爪依迷。”

    “鹤爪依迷?”

    “鹤爪依迷!这是传说中的神仙草。相传有八种形态,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鹤爪。”盘龙惊叹道,“你看花的形态,多么神似仙鹤,特别是两根长长纤细的花蕊更像极了仙鹤的脚爪,看上去似升非升,欲停未停,妙!”

    “还真像。”

    “依迷是草本,兰属依迷种,这种植物在世界范围分布极窄,已濒临灭绝。史载秦穆公梦游西域,西王母临别所赠之物便是鹤爪依迷,代表相思和坚贞不渝的爱情。宋人之《虎溪三笑图》中也绘有这种草本,高僧慧远在招待陶渊明和陆修静时煮的就是鹤爪依迷茶。真是石壁云难度,苍藤不计年。”盘龙异常兴奋。没想到爷爷的密室中另藏了玄机,巨大的财富就埋藏在自己的身边,“此草五年一花,又五年一果,世所罕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可静处不可躁扰。奇。”

    玉刀看盘龙越说越来劲,怿动之情实不忍打断。想想自己当年在武当修道,唯独忽略了对草药的研究,今天成了白痴,他却成了花痴。

    俩人说话的当儿,只见鹤爪见影微动,听声收形,立刻由一只飞升的仙鹤变成了栖息于松石之中的睡鹅,几个如玉的花苞也不见了踪影。盘龙和玉刀看得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老刀,你我所处虽觉寒意,但并不沁骨,而鹤爪所处名为寒风阙,是一处万年寒冰洞天,温度很低,在这种环境中,鹤爪的生长极其缓慢,十年才得圆满。”盘龙打着冷颤说道。

    “听你说得这么玄妙,我还真想上去看看。”玉刀说完,一提气,纵身跃起,依凭着岩石上的几棵石松,按事先心中设计好的线路朝着鹤爪窜去。眼看就来到鹤爪的面前,却见鹤爪白光闪动,冰洞内随之掀起阵阵恶寒,并快速在洞内弥漫开来。玉刀一不留神,抓附在岩石上的双手皮套竟生生冻结,稍一用力竟至冰裂,在恶寒扑面之前,他不得不松开双手朝空中坠落。心里直呼好险好险。

    俩人再不发声,看了看寒风中的鹤爪倩影,只好蹑手蹑脚有些无奈地返回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