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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活着

    在郑州的一处天桥上,遇见了一个乞讨的女人。那个女人大概20多岁的模样,四肢健全,就她本人的装扮而言,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而她面前的碗里,的的确确放了一些零碎的钱。

    我从她的面前路过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她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可能是个骗子。”我在心里做了个判断,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沿街乞讨的人真的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分辨不出真伪,只能靠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了。在我正准备迈开脚步向前走的时候,从她身后的被褥里传来了小孩的哭泣声。这几声响亮的哭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人贩子?还是她自己的得了什么重大疾病的孩子?并且,这个小孩的哭声怎么听都像婴儿的声音。

    我想,她也许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我,偏偏喜欢有故事的人。

    我看见她快速起身,转身轻轻的从背后的被褥里抱起一个婴儿,嘴里还温柔的念着:“乖,不哭不哭。”她的脸上写满了慈爱。她的一系列反应,改变了我的最初的想法。因为她让我联想起了我的母亲。母爱是伟大的,问世间所有的母亲,哪一个会让自己的孩子活在风吹日晒之中?“这应该是她的孩子吧。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细心,温柔呢?还有,她应该不是个骗子吧,”我告诉自己,“如果真是个骗子,那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坏到极致的骗子。”

    在那个半掩的被褥里,我还发现了一个几乎长相一样的小男孩正在闭着双眼熟睡。于是,我整个人都被震惊了。原来,她是一对双胞胎的母亲啊。原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乞讨者啊。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深夜12点多了。那一刻我的小小的内心里翻腾起一股心酸。我很心疼那两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要风餐露宿,还有可能忍饥挨饿。我是有多么的幸运,尽管我只是一个农村的孩子,尽管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但我未曾这样睡在街头,未曾这样品味苦难。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全部家当,犹豫不决。我不知道该给予多少。作为一个刚刚放假的学生,作为一个还未找到工作的暑假工,作为一个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的迷茫者,作为一个可能和她一样贫穷的流浪者,我不敢轻易去帮助他人。但我却非常肯定乃至坚定的想要去帮助她。可能是因为同情,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吧。

    我在尽力的去做一切可以帮助他人的事情,为了那句“善有善报”而努力。终有一天,我所积累的善行会化成“幸福,美好”的样子,然后,陪伴着我平安,快乐的活在这个世界里。

    那晚,郑州的夜景,很美。天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却很陌生。

    我弯腰放在碗里了10元。我知道,自己能尽得力很小,但我只能量力而行。我们都在拼了命的活着,很辛苦,但很坚持活下去的信念。看着她碗里的钱,我知道还会有更多的人去帮助她们。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我没有一个去处。郑州这么大,竟容不下小小的我们。突然很悲哀,为这清凉的风,为这流浪的人,为这聒噪的声音。

    在这天桥的不远处,有一个歌手正在尽情的歌唱。他的歌声传来,我听到了一句很美的歌词,“每个昨天的哭干双眼,换来今天的重复画面”,这个歌词特别适合这景这情。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想知道她的故事。深夜的风会刮走今天的一切,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崭新的画面。我不想错过一些风景,更不想错过路过自己世界的一些人,一些事。所以我要鼓起勇气,无所畏惧。

    “姐,你和你的孩子今晚就住在这里吗?”

    “只能住在这里了,要不然住哪里呢?”她把怀里的孩子哄入睡,又轻轻的把孩子放在简易的铺盖之上,和另一个孩子挨着,为他们盖上被子,然后转过身来轻声轻语的和我说话。

    “你的家人呢?你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流落街头呢?”

    “没有家人。”她的语气瞬间冷淡。我隐隐约约觉得,她和她的家人有了矛盾。与其说是“矛盾”,我更觉得是“怨恨”。

    我不知道该如何再继续聊下去,我怕自己不成熟的,无心的语言,会触及她的伤口,于是,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这个诺大的世界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难言之隐,既然如此,那么我尊重她的隐私。

    我坐在天桥的楼梯口,静静地享受月光。夜空的月亮不大不圆光也不亮,倒很符合那句“月有阴晴圆缺”的诗句。暖风一阵又一阵的掠过我的长发,我闭上双眼,聆听风的歌声。

    天桥下的一角,一个卖地瓜的大爷把最后几根红薯从火里拿出来,放在一旁,点了一根烟,说,“那个带孩子的女的命苦啊,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容易,不容易啊。”

    我看了一下周围,是和我说话吗?应该是吧。烤红薯的味道真香,如果明天找到工作了,我一定要来买一个。

    “那她的丈夫呢?”我用刚刚合适的声调打破了两个陌生人之间交谈的尴尬气氛,“那两个孩子是生什么病了?”

    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以从这个老爷爷嘴里知道些什么,只是坐在这里真的是好无聊啊。但老爷爷还真是给我了个意外,告诉我了一个答案。

    “瞎说什么呢?她的两个孩子健康着呢。还有,她哪有丈夫,听说她还没结婚,好像是那个男方家里不同意。这个女的闹了很久,没办法了,就只能乞讨了。她抱着两孩子,又没法找工作,也不敢回老家,可无论怎么说,都要活下去啊。千说万说,就只能说命苦啊。不容易,不容易啊。”

    “为什么不敢回老家?”

    “孩子,你还太小,好多事你都不懂,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因为怕回老家,惹人非议吗?可是家人不怕啊,毕竟是亲人。”

    “你还是经历的事太少,以后就懂了。”

    我回头看那个女人的身影,确实很可怜。刚刚生完孩子,就流落街头,为了自己和孩子活着,做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曾想的乞讨者。果然,活着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流浪歌手,地瓜爷爷,那个女人,我们都是为了活着,于是在这个天桥徘徊。但我们活的姿态不一样。可能这就是一个没有对与错的世界,怎样活着,活成什么样子,都取决于自己的决定。

    那个女人为了活着,选择放低自己的姿态,带着孩子做一个乞讨者。

    那个歌手为了活着,选择街头卖唱,带着梦想在黑夜中前行。

    那个爷爷为了活着,选择深夜出行,带着手艺不辞辛劳的工作。

    我为了活着,选择放弃安逸,带着乐观,坚持不懈的奔跑。

    人生一世,不要委屈了自己,独一无二,应该是我们每个人独特的标志。

    活着很累,但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值得你一辈子的拼搏与辛劳。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好好的活着。爱惜自己,保护好自己,做最好的自己。我们最大的财富,就是拥有生命,我们最大的成功,就是好好的活着。

    晚风吹来,手机铃声也随之响起。

    “喂,你在哪?”

    “天桥。”

    “面试的怎么样?”

    “不知道,明天才有结果,你们呢?”

    “和你情况一样。你在天桥等我们,我们一会就到。”

    “行。”

    我的同学正往这边赶,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一定会被年少轻狂填满。这是我们青春的姿态。我们用永不消减的活力,向这个世界宣告,“我们正青春,我们正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