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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大婚

    炎炎的夏日过去,立秋。东北的哥哥带着他的侍妾云薇回到北京观礼。

    “小丫头,你长大了,竟然要嫁人了。”哥哥笑望着我,阳光下英俊异常,他身边的女子一身白底碎花裙子,淡淡的笑意,无比清丽。

    我微笑地望着哥哥,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哥哥一直很疼我,他回来只两天便发现了我的异常。

    “你不喜欢十四阿哥?”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两个人的水榭,花香阵阵。我叹了口气,无比怅然,原来我的痛苦如此明显。

    哥哥皱起好看的眉,心疼地望着我,“阿玛和额娘没跟我说,是十三阿哥……”哥哥犹疑地看着我,忽然开口,“……是四贝勒!”我苦笑,哥哥果然很敏锐,便红着眼睛点头,一面尴尬地吸吸鼻子,在哥哥面前我似乎更加脆弱。

    哥哥沉默了,怔怔望着池子里的红鲤鱼,咬着牙关不看我。我悄悄转头拭去眼角的泪,装出愉悦的语气道,“哥,给我讲讲云薇吧,虽然额娘不喜欢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人。”

    哥哥转头看着我,疼惜而宠溺,一面简单地陈述,“云薇?犯官之后,孤傲清高,额娘自然不喜欢。”我点点头,哥哥简单的话却言明了那个叫云薇的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阿玛和额娘极力的反对我很早就知道的,但是哥哥却没有屈服,执意带着云薇去了东北。

    我忽然羡慕起额娘口中的那个青楼女子,和有情人终成眷属比起来,名分显得那样的可笑和渺小。“哥,我羡慕云薇……”我轻轻开口,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哥哥起身轻轻抚着我的头,一下一下,轻轻抚慰着我疼痛的心。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一,我出阁的那天。

    早上天还没亮便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木然地沐浴,两个老嬷嬷从盛满花瓣的篮子里拿起细软的丝绢,细细将我的身子擦拭干,嘴里一面喃喃地念着吉祥话。接着又来了两个嬷嬷,四个人开始帮着我穿吉服,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像一道道的茧,将我重重地束缚着,让我几乎窒息。

    穿好衣服,两个嬷嬷拿着五彩线开始替我绞面,一面不住地念叨着“改头换面”。接下来身边围了更多的人,有的上妆,有的梳头,我像一个傀儡娃娃,由着一屋子的人忙活,心里一片惨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颇有气势的老嬷嬷终于笑着高声喊了句“妆成”,于是一屋子的嬷嬷丫头笑着向我行礼道喜。闺房的门缓缓打开,衣着华丽的额娘走了进来,摒退众人,拉着我的手走到大镜子前。

    我茫然地看像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一身鲜红的苏绣锦缎吉服,前襟以金丝绣着极大的龙凤呈祥,袖口、披领和裙摆上绣着行龙,灯光下金灿灿地闪着光。三层镂金的朝冠,饰着大颗的东珠、红宝石和缀金孔雀,其余的珍珠珊瑚更是不计其数,重重地压在我的头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艳光四射的人,没由来地想起火树银花四个字。

    目光转到脸上,白皙的脸上斜斜地扫着粉色的胭脂,眉毛乌黑细长,直飞鬓角,嘴唇中间红红地点着一点,这是宫里正流行的点绛唇。我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妆容是从未有过的浓艳,倒略微遮掩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憔悴,可是细看便能发现一对黛眉仿佛微蹙,一双杏目恍惚含泣。

    我叹了口气,喉头的哽咽刺得心上一阵阵得生疼,原来不愿意终究是不愿意,任凭怎样的浓装艳抹也掩盖不了眼里的伤感和不甘。

    额娘见我一脸的郁郁寡欢,便拿着帕子拭起泪来,轻声道,“孩子,额娘心里真希望你快乐。”我轻轻伏在额娘肩头,勉强笑道,“额娘,孩儿已经尽力而为,怎奈力不从心。”额娘听了扶正我的肩膀,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满脸都是泪。我心里也埋怨自己不孝,泪水就怔怔地落下来。

    两个人默默垂泪半晌,终于听到喜娘在门口叫,“二位福晋,吉时已到。”

    我呆了一下,只觉得心中轰然一声,这刻终于还是来到,一时心如死灰,似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伏在额娘肩头,泪水就像决堤一样哗的流出,一面极力忍着,一面还是呜咽道,“额娘,额娘,孩儿该怎么办?我不想去……真的,真的不想去,您救救孩儿吧。”

    额娘流着泪替我擦着脸上的泪,“好孩子,别哭了,妆都花了。你今天……你不能哭啊。”说着一面往我手里塞进一个苹果,一面转身拿起桌上那方龙凤呈祥的喜帕罩在我头上。

    一片猩红遮住了我的脸,我茫然地被拉着走,心里早已是一片纷乱。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嫁给十四,却又不能夺门而出,不能绝尘而去,现在哪怕是一点点的差池对于我的家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一阵忙乱后,我被几双手急急忙忙推上轿子。

    眼泪在喜帕中渐渐干涸,我呆滞地望着满目的红色,绝望中想起那张令我无比眷恋的脸,心疼地几乎窒息。胤禛……我默默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作为十四同母兄长的胤禛今日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喜气洋洋,又该何以自处呢?只要想到胤禛心里忍着痛,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微笑着祝福十四,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痛苦。隐约觉得,比起他来,我过一阵就钻进喜帕躲在洞房里,倒是幸运了十二万分。

    摇摇晃晃许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砰砰砰三声,轿子微微晃了晃,外面一片叫好声,原来是十四对着轿顶射了三箭。轿帘被掀开,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下轿来,一个手中换成宝瓶,另一手被塞进一条大红缎带,在一片吹吹打打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中摸索着慢慢向前。

    缎带的另一端是十四,牵引着我迎喜神、拜天地,完成了拜堂的所有程序。

    再次坐下身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被送入了洞房。伸手掀开头上的喜帕,四下打量,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一根根的红烛上烛光微微摇曳,映着一屋子的红色。

    这时望月端着托盘推门而入,见我掀了喜帕,便慌忙道,“我的好格格,你怎么把喜帕掀开了,这样多不吉利。”言罢放下手中的托盘便帮我摆弄喜帕,我微微一笑,由着望月忙活,嘴里淡淡道,“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望月听我这样说,也没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那片红色又重新罩在头上,两人就这样默着,一时无话。

    过了一阵,听雪忽然推门叫道,“十四爷来了!”

    话音才落,门外就是一阵骚动,快步而入的应该是十四,后面七七八八跟着一串脚步。然后就听一个喜娘道,“请十四阿哥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称心如意?我听了冷冷一笑,他也是被迫无奈,又何必弄这些劳什子的东西。才想着,眼前忽然豁然一亮,我微微抬头,面前身着吉服,身长玉立,俊颜含笑的正是十四。

    他在笑?我愕然地望着十四,有些疑惑。十四看到我脸上隐约的泪痕,笑意微微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快恢复如常,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微微转了目光,周围立着四个红衣贵族妇女,满面笑容,大约就是所谓的“全福人”了。第一个“全福人”接过我手中的宝瓶,笑吟吟道,“一生平安。”

    萨满太太开始用满语念吉祥话,第二个“全福人”端来一盘生饺子,分别指引我和十四吃了,第三个“全福人”便在一旁笑着问,“生不生?”十四笑看了我一眼,大声道,“生!”

    我慢慢咀嚼着生饺子,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子孙饽饽,脸上微热,心里却是无比苦涩。

    接下来第四个“全福人”指引着我和十四喝交杯酒,嘴里絮絮叨叨都是吉祥如意的话语。

    我看着十四近在咫尺的俊颜,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我竟然跟十四成了夫妻,这不是胡闹么!十四见我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生气,抬高胳膊迫着我把手中的酒喝了下去。

    我咽下口中的酒,慢慢消化着那微微的辛辣。一个喜娘上来把我和十四的袍角系在一起,一屋子的人便笑着齐声道,“恭祝十四阿哥与福晋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十四不知何时握住了我的手,我呆呆地由他握着,心里已是一片死灰,没有奇迹,没有意外。这就是我的胤禛,坚如磐石,韧如蒲草。

    【很郁闷啊很郁闷,有些压抑,但是还希望卿们继续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