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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张 柳暗花明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游的这句几乎人人知晓的诗句,形容现在的甄涛处境再合适不过了。现在的甄涛真正地从原来的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按照吉拉的说法,甄涛和闵延生不仅救了安姬和他的命,还拯救了帝国一般的椰莲公司,因而俩人被奉为最为尊贵的上宾,不但可以自由出入了,而且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每个人都配备了两名保镖,只要是出门便形影不离。

    闵延生也被吉拉盛情邀请到大白楼里居住,与甄涛的房间只是一墙只隔,俩人怎么也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相聚。甄涛由衷地高兴,对闵延生说:“真得感谢你舍命相救啊,不然的话,安姬和吉拉他们的命没了,我的命也没了。”

    闵延生奇怪地问:“怎么你的命也没了?”

    甄涛说:“你想啊,蒙巴最恨的是我,他要是得逞,掌握了椰莲公司的大权,肯定会拿我开刀,我这小命还保得住吗?”

    闵延生说:“事实是他没有得逞,有咱俩里应外合地配合,他不可能得逞。”

    甄涛又问:“你当时是怎么想起那个拦截他们车队办法的?”

    闵延生说:“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哪顾得想啊,都是逼的,看见路边的标志牌,什么都没想就把它踹倒,把它扛到了路中间,现在想起来着实地有些后怕,可当时什么也顾不上了。”

    甄涛说:“这就叫急中生智吧,我真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闵延生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咱俩还客气个啥?”

    他们在屋内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四名保镖就在门外守候着,让俩人非常地不自在。可吉拉这样安排也是万不得已,从昨天开始,他在全城大撒网地搜捕蒙巴,始终未见其踪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只要找不到穷凶极恶的蒙巴,危险就随时可能存在,所以只能对甄涛和闵延生加强保护。

    甄涛和闵延生对这样的安排尽管感到行动不方便,还是决定外出到医院去看看安姬,即使是出于礼仪他们也应该去看望一下。当甄涛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吉拉迟疑了一下,可又不好拒绝客人的要求,还是安排车辆,送他们去了医院。来到安姬住的病房前,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守候在门前,一看就知道是是安姬家的佣人,她见甄涛和闵延生要敲门进去,便拦住说:“请不要进去,我家小姐说了,除了吉拉叔叔她谁也不见。”

    甄涛想起要求来看望安姬时吉拉迟疑的表情,立即猜到安姬之所以不愿意见外人的原因。甄涛听说安姬被送到医院的途中就已经苏醒过来了,说明她的伤情不重,可她住在医院里不回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因为她左臂上的假肢在出车祸时被撞坏了,一时还没有配上。一个貌似花荣,又很好美的年轻女孩子失去了左臂,肯定是她的一大心病,自然就不愿意别人看见她没了胳膊的样子,她怕被人嘲笑或背后议论,这对她的自尊心来说是个巨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甄涛便对症下药地跟女佣人说:“你进去跟她说,是甄涛和闵延生来看她,他们有办法治好安姬小姐的胳膊。”

    女佣人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不一会就出来说:“小姐让你们进去呢。”

    甄涛和闵延生走进病房后,安姬没有做出欢迎他们的表示,反而噘着嘴说:“你们简直成了圣经里的先知以诺了,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都猜得出来。”

    甄涛笑了笑,首先向她介绍了闵延生,并说:“是他奋不顾身地拦住了你们的车队,他叫闵延生。”

    安姬便礼貌地说:“谢谢闵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们一定会有重重的酬谢。”

    闵延生却调侃似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那是应该的。”

    甄涛接下来问道:“安姬小姐,你要相信我是为了帮助你,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左臂是怎么受伤的?”

    安姬凄怨地看了他一眼,说:“说了你们不许笑话我。”

    甄涛和闵延生齐声说:“绝对不会。”

    安姬说:“我的胳膊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又让马蹄踩了一脚,结果把胳膊的骨头踩碎了,只能截肢,安上了一个假肢。”

    甄涛奇怪地问:“你和丽娜是好朋友,那就应该非常了解丽娜的事情。她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截了肢,后来是由我们给她接上了克隆的腿,现在她行走正常,丝毫不影响她的模特和演员事业,安姬小姐为什么不找我们去移植克隆的左臂呢?”

    让人没想到的是安姬竟不相信地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甄涛反问道:“那么安姬小姐为什么认为它是假的呢?”

    安姬说:“是蒙巴说的。他说那都是宣传,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根本没有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你们所以这样宣传目的就是要在和我们椰莲公司的竞争中击垮我们。”

    甄涛说:“你不相信我们,你总得相信丽娜吧,她不会欺骗你吧?”

    安姬说:“蒙巴说,丽娜根本没有截肢,只是普通的骨折,接上后打上石膏,没多少日子就好了。蒙巴说丽娜是为了感谢你们才帮助你们进行虚假宣传。”

    闵延生这时忍不住地问道:“你相信蒙巴的鬼话吗,你相信我们和丽娜会不约而同地一齐欺骗你吗?”

    安姬看了看甄涛和闵延生,迟疑了一会说:“你们都是好人。”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人感到她还在将信将疑,闵延生便指着甄涛说:“你相信我们甄总吗?他曾是位脑死亡的人,冷冻十三年后,又被解冻移植了克隆大脑。”

    安姬说:“我听说过这件事,可非常让人难以置信。”

    闵延生说:“现在我们的甄总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你还不相信吗?”

    安姬再次把甄涛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忽然提出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说:“我能不能看看甄先生头上的伤疤?”

    甄涛和闵延生听了都哭笑不得,但是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甄涛还是低下头,将脑袋伸到了她的跟前,安姬用一只手扒开他浓密的头发,依稀看见了他头上长长的但是已经变得很浅的像细线一样的手术痕迹,终于相信了甄涛和闵延生说的事实,眼中闪出期望的光亮,问:“我的胳膊你们真能给我治好吗?”

    闵延生说:“与甄总那样复杂的手术相比,给你移植克隆的左臂是比较简单而又成熟的手术,接上以后你就是一位完美的正常人了。”

    甄涛说:“是的,安姬,你应该相信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姬却一把撩开盖在身上的床单,说:“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要跟你们回国,给我做移植手术。”下了床之后,又招呼她的佣人们说,“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俩人都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如此任性,变化得如此之快。

    吉拉对安姬突然离开医院回到家里也非常奇怪,跟着她来到房间里问道:“怎么回事,你的伤好了?”

    安姬说:“好了。我现在想跟着甄先生和闵先生去他们的国家,治好我的胳膊。”

    吉拉把眼睛向甄涛和闵延生瞟来,话到嘴边没说出来,甄涛便知趣地拉着闵延生走了出来。他本不想听安姬和吉拉两人的谈话,因为偷听是不道德的事,可是他们的谈话总是不自觉地传到他的耳中。

    只听吉拉说:“安姬,我不反对你跟着那两个中国人去他们国家治你的胳膊,可是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咱们这么大的公司管起来。咱们应该承认,过去咱们的公司都是你爸爸和蒙巴他们负责管理,现在俩人都没了,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你的肩上,你这一走,公司怎么办?”

    安姬顽皮地说:“有吉拉爸爸啊,有吉拉爸爸我什么都不怕。”

    吉拉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吉拉爸爸老了,还能指望几年,将来就得靠你管起来啊。”

    安姬固执地说:“吉拉爸爸不会老,我希望吉拉爸爸长命百岁。”

    甄涛在大白楼呆的这几天里,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关于吉拉的身世。现在听着两人的谈话,就像一个女儿在向父亲撒娇,不禁笑了起来。吉拉年轻时与拜把子大哥班纳洛为了占地盘,抢生意,没少干打打杀杀与人拼命的勾当,在一次武斗中,他受了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班纳洛便指着还不太懂事的安姬对他说,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女儿,当场就让安姬叫他爸爸,安姬果然以后一见着他就叫爸爸,把吉拉叫得心都酥了。由于没有生育能力,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女,就真把安姬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安姬从小到大,吉拉对她的付出比班纳洛要多得多,安姬对吉拉自然地比他亲爸爸班纳洛还要亲了。

    这时候,安姬和吉拉的谈话又传入甄涛的耳中,话题竟转入到自己的身上,他不得不听下去了。只听吉拉说:“我知道甄先生他们是好人,更何况他救了我们。可是我们也别忘了,他是来调查我们的,他们是要和我们竞争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怎么能让他们帮助我们,替我们出主意呢?”

    安姬说:“他们调查的是市场,不是我们的公司,只是我们的公司太大,从世界的角度来说都是极有份量的,因而他们的调查也自然地会涉及到我们,但是这不等于我们和他们是敌对关系,我们要是抛开蒙巴的过去那一套,或许会有转机,把我们和他们变成合作关系。”

    吉拉嘿嘿地笑了两声,惊喜地说:“没想到你认真起来说得头头是道,说得还都挺对。看来你的小脑瓜挺灵,是个当大老板的料,你要是真能这样下去,那将来你掌管这个公司我就放心了。”

    安姬傲然地说:“那是,我只要认真起来,没有做不成的事。”

    吉拉又高兴地笑了两声,说:“那么咱们是不是把甄先生他们请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安姬说:“好。”

    没过一会,吉拉果然过来把甄涛和闵延生请到了客厅里,甄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问安姬:“你什么时候动身和我们回国啊?”

    安姬狡猾地说:“你们为什么那么着急?我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啊。”然后就瞥了吉拉一眼,让他说话。

    吉拉便说:“甄先生和闵先生都是有恩与我们的人,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诚实的人,所以我说话就不与你们绕弯子了。你们到这里调查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和我们竞争,挤垮我们?”

    甄涛哑然失笑地说:“我们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你们是一个横跨欧亚的帝国一样的大公司,对我们来说存在着碾压的优势,挤垮你们,岂非笑谈。”

    吉拉又问:“那么你们调查的目的是什么呢?”

    甄涛说:“这要从我们单位的性质说起,我们从事的主要是科研工作,经过几十年的摸索试验,我们已经完成了人体器官的克隆试验,并且取得了非常可喜的成果。我们现在就是要将我们的成果推向市场,真正实现我们‘让天下再无残疾人’的初衷,出于这个目的,我们当然要对市场进行调查了。吉拉先生应该从这里看出来,我们丝毫没有挤垮你们的意思,事实上也根本不能挤垮你们。”

    安姬插上来问:“既然你们不想和我们竞争,你们还要进行市场调查,走向市场,你这话不是很矛盾吗?”

    甄涛说:“的确是个矛盾,几天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我觉得我们能不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来思考这个问题。同行之间确实存在竞争关系,但是这不是唯一的关系。我们能不能将企业之间的激烈竞争,零和博弈,你死我活变成互相合作,优势互补,共同发展呢?”

    安姬说:“刚才你还说我们对你们具有碾压的优势,你现在又来大谈合作,你们凭什么呢?”

    甄涛说:“凭我们的科技优势啊。需要移植人体器官的患者必须要找到适合自己身体情况的器官,要配形,要有适合的血型,这需要在众多的人中去寻找,要花费较长的时间,特别是人体的肾源紧缺,等待一个肾源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有相当多的患者就因为没有等到他需要的器官死去了。而我们克隆的器官是量体而制,克隆出来后的器官就是患者所需要的,这比买卖人体器官具有绝对的优势。”

    吉拉说:“可我们现在经营的就是买卖人体器官,用你们的克隆器官不就把我们的生意给挤了吗?”

    安姬也说:“我们收购的人体器官,也是为了帮助穷人,他们因此才能有收入啊。”

    甄涛说:“说老实话,我反对人体器官的买卖。从表面看,它确实解决了患者的需要,挽救了他们的生命。从提供器官的穷人来说,卖器官也解决了他一时之需。但是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来说这是极度的不公平,从长远来说,对提供器官资源的穷人是个伤害,容易早衰或患病,我曾跟你们说过的达里斯塔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它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的问题。”

    吉拉一下就来了火气,大有要翻脸的意思,说:“你这是从根本上断了我们的生路。”

    安姬也蹙起长眉,向甄涛投来气恼的目光。

    闵延生生怕惹出事端,悄悄地捅了甄涛两下,让他别再说下去了。甄涛没理会他,说:“你们请不要生气,我是因为听你们说过公司应该转型的话,才敢这样说的。你们不喜欢班纳洛董事长和蒙巴的经营方式,不喜欢他们打打杀杀的那一套,这正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也是你们转型的机会啊。”

    吉拉和安姬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安姬问:“怎么合作呢?”

    甄涛说:“由我们提供克隆器官,由你们利用横跨欧亚的巨大供销网络,向需求患者提供器官资源。当然事情也要从实际出发,不能一下子就切断了你们一直进行的人体器官的买卖活动,但是你们可以慢慢地转过来,最终把收购人体器官变为我们提供的克隆器官,这样的话,不但不会影响你们公司的生意,而且还会大有发展。要知道,现在全球每天都有20个以上的人在等待器官移植的希望与绝望中死去。如果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你们和我们都会随之做大做强了。”

    吉拉的脸容这时已经变得和颜悦色的了,笑着说:“甄先生真是一位善于言辞的谈判家,说得让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安姬也说:“其实我也有和甄先生一样的想法,只是想进一步听听甄先生的意见。有你们处于世界前沿的科学技术,有我们庞大的销售网络,我们没理由不合作,也没理由不会大发展。”

    吉拉说:“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对你们的科研情况进行一番考察呢?”

    甄涛说:“这个自然,我们欢迎你们前去考察指导。”

    安姬欢快地几乎喊叫起来,说:“这太好了,我去考察,连带治病,一举两得。”

    吉拉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