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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帕罗

    前序:

    关西,地处天云山脉以西,燕山西段之南,因地处‘河谷关’以西,是以被称为关西。

    而又因整个关西大地被离山山脉从中格断被一分为二,所以关西又有山南与山北之分。

    关西一地,自古便生活了许多部落,这些部落以城寨为中心,耕田渔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然一百五十年前,关东辰朝皇帝虞烺喜好兵事,征伐无度,于暮年时发大军二十万余万,西讨关西。辰朝势大,关西诸部不敌,终被其征服。

    辰朝在山南设府制县,派遣官员,实行实际统治。而山北则因地处偏,人口稀少,远离辰朝中心,辰朝不愿多花精力开发,是以将山北诸部设为军卫,封诸部君长为军卫指挥使,让各部称臣纳贡,维持原状。

    辰朝征服关西后,对关西进行了残酷的统治。山南各府税收乃是关东诸州府的三倍,若有交不足税金者,全家皆斩。而山北各部则每年要给辰朝交付大量的岁贡,不交或数量不足者,辰朝便会大军压境,灭其亲族,毁其宗庙。

    百十年来,面对辰朝的残酷统治,无数关西儿女奋起反抗,然辰朝势大,地广兵强,虽有无数英雄好汉不惜身死的抗争,但却难动辰朝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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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燕山山脉,东起辽地皖海,西至西域与夕颜山脉相接,东西长达万余里,被世人称之为东洲山川之祖脉,乃是东洲大地上最大也是最为雄伟的山脉。

    而在燕山山脉西段,有一处山口,名为枫林口,枫林口以西是广阔无际的夕月大草原,以东则是一片名曰“紫叶川”的大盆地。

    时值深秋,天地一片苍茫,蓝天白云之下,本应秋高马肥,最是迷人的时节,但此时的紫叶川平原上,却毫无秀美可言。此时此刻,在草木枯黄的紫叶川平原上,正有数以万计的人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与拼杀。

    其中一方身着赤色窄袖紧身衣袍,外罩玄色牛皮甲,头戴尖顶红羽铁盔,人人胯下皆是高头大马,兵器挥舞间凶猛剽悍,个个悍不畏死。

    而另一边,则是身穿灰色窄袖胡衣,外罩褐色牛皮甲,头戴翻边包铁毡帽,骑着高头大马的草原胡人骑兵。

    在阳光的映射下,战场上双方士卒挥舞着手中那闪闪生辉,刺人眼目的武器,正想尽一切办法致对方于死地。

    战斗已不知进行了多久,只见成片成片的人受伤倒地,之后再未站起来,原本枯黄一片的草地,此时已经染上了一层腥红,一脚下去,尽是血水。

    战斗已不能用激烈来形容,而是真真正正的恶战,双方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暮色渐沉,夕阳已落入西方天际,白日即将结束。

    双方这场已经不知进行了多久的大战,最终以身着灰褐色衣甲的胡人骑兵撤军而终结。

    在秋日的暮色中,望着在哪一面玄底雪狼啸月大纛旗下,西撤远去的千余胡人骑兵,身穿红衣黑甲的一方并没有追赶,一场大战下来,他们早已身心俱疲。

    在敌军远去,彻底消失在西方天际后,红衣黑甲的一方除了留下千余人打扫战场外,其余人马则在绣着玄龙腾云的赤色帅旗的引导下,退到主战场东边的一处山脚下,开始搭建起营盘,准备渡过既将来临的秋夜。

    秋风凛冽,荒芜的大地上一片苍茫。

    牧云翊牵着自己的战马,缓缓走在这满地皆是残肢断臂,充斥着血腥气味的荒原上,在他身后,则缓缓跟着十来名腰挂长刀,同样牵着各自战马的护卫。

    深秋的寒风吹在脸上,冰冷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大辰元顺二十二年的这个秋天比起往年来似乎更加寒冷。

    一路走来,所过之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残兵、碎甲,残破不堪的军旗随处可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望着落日余晖下,那巍峨高耸连绵不断的燕山山岭,牧云翊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虽说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他的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压抑。

    作为赤颜部君长,大辰赤颜卫都指挥使牧正川的长子,牧云翊自满了十四岁后便开始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到如今他虽不过十九年华,但也算是名沙场老手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至于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心理,牧云翊自己也不知道,但大概是因为这次的敌人是帕罗人吧。

    帕罗汗国,是关西西北面的一个草原游牧国家,此国东北与‘柔然诸部’为邻,西北与“坚昆汗国”的乃蛮部接壤,西面与西域十七国隔夕颜山脉而望,而东南则与‘赤颜部’相接。

    此国人口众多,有控弦之士近二十万,来去如风,这些年征伐西域诸国无往不利,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霸主。

    而相比之下,他们赤颜部虽说不是兵微将寡,但与帕罗相比却也相差甚大。

    赤颜虽号称关西大部,但人口不过二十七八万,能战的适龄成年男丁更是只有不过四五万左右,赤颜部这些年来,虽在牧云翊的曾祖,祖父,父亲三代人的大力发展下,变得越发强盛,已隐隐有关西山北诸部之首的样子,但与帕罗相比,却也是相差甚大。

    就在牧云翊胡思乱想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牧云翊回头望去,就见一个腰挂长刀,身穿铁甲,头戴虎头红羽盔的长须老将,正打马向他奔驰而来。

    这人他认识,此人乃是赤颜七位都统中,位例第一的中军都统,同时身兼任督军府令的夏山夏老都统。

    “大公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老都统纵马来到牧云翊身旁,一个翻身便跃下了马,那矫健的身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七十老者该有的。

    其实老都统虽然已经年过古稀,但常年征战在外,加之平时又酷爱骑马狩猎,是以身子仍然十分健壮。

    而且莫看他满头银发,脸上尽是皱纹,若是脱去身上铠甲穿上粗麻布衣,便是一副乡间小老头的模样,但在武道一途上,老都统却是山北少有的大宗师级人物,年轻时更是人称关西铁枪的一代枪术大师,他一手枪术出神入化,年轻时曾凭借着手中一杆长枪,孤身一人对阵三百敌军,一人一枪,最后杀得三百敌军亡命奔逃。现在虽因年岁渐老,身体大不从前,但若真打起来,几十个壮小伙却也难近他的身。

    牧云翊问:“老都统莫非是特意来寻我的?”

    老都统点头:“回营后不见大公子,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出来寻寻你。”

    :“我只是心中有些压抑,于是出来走走,倒是让老都统费心了。”

    老都统心中好奇,道:“大公子莫非有什么心事?若有便不如说与老夫听听,老夫虽无甚大本事,但到底比起大公子来多吃了几十年的干饭,说与我听,也许能解了大公子心中的疑问也说不定。”

    牧云翊先是不语,许久后才深深吸了口气,道:“老都统,你说此次我们能战胜帕罗人吗?”

    老都统疑惑:“大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觉得咱们打不过帕罗人?”

    牧云翊仰头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此次帕罗人东来,兵势迅捷如风,不过数日便已攻下咱们赤颜的西部重镇叶西城,现在他们又围困了左章城,若左章一破,七万帕罗狼骑便会如滔天洪水般涌入紫叶川,到时无论是四处劫掠,还是南下紫叶城,等待我赤颜部的,恐怕都会是万劫不复。”

    老都统夏山微微一笑,道:“大公子莫要担心,帕罗人虽势大,但我赤颜数万儿郎也不是吃干饭的,而且此次乃是你的父亲亲自领兵,他武艺高强,已达宗师境,加之他又精通谋略,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军定会大获全胜的!”

    牧云翊叹气,抚摸着悬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

    :“父亲的文韬武略我自是知道的,但毕竟此次作战的对象是帕罗,而不是山北其他诸部。帕罗狼骑的威名天下皆知,今日一战,我军所遭遇的不过是帕罗人的一支前锋,人数不两三千人,咱们以全力对乱况且还战得如此辛苦,更别提他们身后的大部队了,此次东来的帕罗狼骑可足有七万之众啊!”

    “咱们不也有三万之众嘛!”

    见牧云翊还在哪里说丧气话,老都统不觉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大公子,战阵之道不全在于兵士多寡,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等等众多因素。想当年,辰朝开国太祖皇帝虞恒,不也以万余禁军于红桥关外,大破前朝大军二十余万,人数虽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大因素之一,但并不是全部。红桥关一战,虞恒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除了他出色的战略眼光与过人的谋略外,还有就是虞恒充分的利用了红桥关的地利。而这些,都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地利吗?”

    牧云翊沉思,不觉将目光转向了远方那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燕山山岭,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忽然,一丝灵光在牧云翊的脑中闪过,就在他想继续深思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众人不由的转身望去,就见一队三人的骑兵正打马向他们狂奔而来,待近到他们身前,为首的那名骑兵抱拳对牧云翊与老都统夏山道:“大公子、老都统,君上有令,请二位速回大帐议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都统问。

    那名骑士用力摇头:“小的也不知。”

    老都统夏山沉思片刻,对牧云翊道:“走吧,既然你父亲传来军令,想来应是有什么急事。”

    :“嗯。”

    牧云翊和老都统夏山说着翻身上马,向着大营的方向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