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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恶梦

    “啊”

    在斩杀了最后一个登上城墙的关西军后,牧云翊喘着粗气,无力的靠坐在城墙垛上。

    今夜,趁着夜黑风高,关西军军又对纪阳城发动了一场夜袭,不过好在巡夜的兵卒还够警觉,发现不对后立刻敲响了警钟。经过一夜拼杀,终让敌军一场精心策划的夜袭成了泡影。

    连续作战五六日,再加上今夜的夜袭,牧云翊只感身心俱疲,这一靠之下,他竟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他不知怎么已经回到了他位于紫叶指挥使府的小院中。

    睁眼望去,小院里阳光明媚,树木葱茏,百花盛开,鸟语花香,而在小院的假山花圃旁,一个少女正在围绕着花圃观赏着花圃里的各种鲜花。

    哪少女身姿修长高挑,穿着一身嫩黄衫子,时不时的偏头将目光落向牧云翊,初时牧云翊还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待他不自觉走近了些,才发现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子白子萱。

    此时的白子萱在无往日对他的冷漠与充满距离,反倒是一眸一笑间,充满了柔情蜜意,让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的牧云翊无比心醉。

    自长大后,此情此景,牧云翊何曾在见到过。

    美人笑魇如花,却比花娇,却比花艳,一时间他在难掩心中情感,轻唤一声子萱表妹,便要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却不想他刚踏前一步,就觉眼前一花,面前的场景却是一换,到了一处宽阔大堂之内。

    大堂内宾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大堂外人影窜动,说笑玩闹声不绝,牧云翊正暗自惊诧间,一道柔情似水却又细若蚊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呆子,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拜堂,长辈们都笑话了。”

    牧云翊心中一惊,向声音处望去,见是一名头戴金丝双凤冠,脸遮红纱薄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肩披红霞帔,手缠定手银,下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的新娘子,这新娘子一身红色,喜气洋洋,虽脸遮红纱巾,但牧云翊一眼便认出此女便是白子萱。

    “我不是在纪阳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牧云翊满是疑惑外加还有一丝窃喜时,一道让他更加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郎,莫非你是高兴得傻了不成,老都统都喊了两遍了,还不快行礼。”

    “行礼?”

    牧云翊寻声望去,见自己的父母端坐大堂上首,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而在他们的两侧,则是二弟牧云卿与充当司仪的老都统夏山。在望向四周,满座宾朋尽皆是他熟悉的人,拓跋兄长,濮阳都统,蔡都统,荀司丞……

    好似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低头,一瞧下内心更是惊讶,此时他原本一身的破烂衣甲为之一换,变成了一身的大红直裰婚服。愣了片刻,他抬头望了望四周熟悉的众人,目光最后锁定在一身红装的白子萱身上,牧云翊不由暗想,这难道是我与子萱表妹的婚礼吗?

    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装的女子,牧云翊哪颗原本惊慌失措的心渐渐燥动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女的身影便深深印入了他的心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暗暗发誓,这一生定要娶这个女子为妻,如今心愿得尝,他自是心中欢喜不已,听到众人催促,他便也不管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当下就要躬身下拜,与白子萱完成三拜大礼,成为真正的夫妻。

    只不过就在他刚要下拜时,堂外却传来一阵撕杀声,一群黑衣黑甲的新月武士不知从何处杀了进来,他们逢人便砍,见人就杀,不过片刻,原本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便变成了人间地狱。

    突来变故,牧云翊大惊下便要伸手去抓白子萱,没成想却抓了一个空,他转头望去,身旁哪还有白子萱的身影。他又向父母哪里望去,却见他们已倒在了血泊当中。

    “牧云翊!”

    看着父母亲人的尸体,牧云翊心中悲伤之情刚起,却忽听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身望去,便看见了一个他十分讨厌的人。

    哪人修长身材,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虽身着一身玄甲,却丝毫不显武人的果敢英气,反显一股文秀公子气。

    而让牧云翊更加目眦欲裂,心中怒气冲霄的是,刚才他一抓之下没抓到的未婚妻子白子萱,此时正一副小鸟依人的爬在哪人怀里。

    “岳允炆!”

    牧云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看见牧云翊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岳允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对他冷冷一笑:“牧云翊,今天我不但要杀你父母,灭你赤颜全族,还要当着你的面,要了这个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说完,还挑衅般的将怀中的佳人搂得更紧了几分。

    “岳允炆,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牧云翊此时心中早已怒火冲天,作为一个赤颜男儿,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可就在他准备暴起杀向岳允炆时,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唤。

    “大郎!大郎!”

    听到这声轻唤,牧云翊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当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还在纪阳城的城墙上。

    拓跋浩蹲在地上,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作恶梦了,看你睡着了都一直在说杀了你杀了你。”

    牧云翊猛甩了几下头,好让自己哪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快速清醒过来。

    “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算了,不说这些了。”

    牧云翊站起来,拍拍衣甲上的灰尘,道:“看来今天晚上关西军是不会在进攻了,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睡一会儿,自从围城以来,我可是好久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拓跋浩点头:“你去睡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待牧云翊走后,拓跋浩转头望着纪阳城外的黑夜中那灯火闪烁如星光的关西军大营,轻轻叹了口气。关西大军围城日久,赤颜前路不明,若在不想出办法突出重围,赤颜数百年基业恐怕便要毁于一旦了。

    …………

    昭阳升起,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与寒冷,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大地上的时候,位于赤颜与新云交界的凤凰城,也开始恢复了白日的生机。老人妇女做饭、孩子或是在打闹玩耍,或是帮着大人摆弄一家人的早饭,至于男人们,则是大多跟随君长大人南下攻打新月人去了,剩下的一些青壮也因为要时刻防备着敌人的偷袭而都待在军营里。

    吃过了早饭,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们留下收拾碗筷,而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准备下地去干活,因为男人们不是去打仗了就是在军营里,是以今年的粮食,只能女人们来收了。

    炊烟袅袅,清晨的凤凰城显得是那么的安宁与祥和。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却打破了这片安宁与祥和。

    “呜~”

    “呜~”

    “呜~”

    号角声凄厉而又急促,如一柄重锤般敲在了人们的心里,那个是敌袭的号角!

    凤凰城中的人先是呆愣了片刻,却又忽然如被炸了窝的蚂蚁一般乱作一团,女人忙着找自家孩子,老人忙着收拾东西,奔跑喊叫宛若末世来临一般。

    凤凰城北,一座小山丘上慢慢显现出一名骑手的身影,他头戴牛头铁盔,身穿锁甲衫外套牛皮甲,静静的看着号角大作的凤凰城,而在骑手的身后,随着一名扛着一面蓝底雄鹰大纛旗的骑兵出现,越来越多的骑手出现在山丘上,很快就将整个山丘以及四周都站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不下两三万人。

    蓝底雄鹰大纛旗下,那名头戴牛头铁盔,身穿锁甲衫外套牛皮甲的骑士望着在凄厉号角中乱作一团的凤凰城,冷冷一笑,向后吩咐一句,稍后就听数万骑兵中响起一阵沉闷的号角之音。

    冲锋的号角响起,数万人的骑兵大阵中缓缓分出五千人的部队向着凤凰城而去,攻城战正式打响了。

    凤凰城本是赤颜防御北方新云人的重镇,城中原有精锐人马数千,但如今大多都被抽调南下攻打新月去了,现下城中兵卒不过千人,还多为老弱,又如何是数万新云骑兵的对手。

    加上对方又是趁着天刚亮,整座城毫无防备下行的偷袭之策,是以虽然有作为城守的右军都统施冉的全力指挥调度,但凤凰城最终还是陷落敌手。

    此战,除了右军都统施冉之子施明在十数名忠心护卫的保护下突围成功外,包括作为城守的右军都统施冉在内,全城老少近两万军民尽皆遭到屠杀,凤凰城被付之一炬。

    攻陷凤凰城后,新云人又马不停蹄的南下,目标直指赤颜的首府,紫叶城。

    只是新云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全速赶往紫叶时,紫叶城也陷入了苦战。

    南下攻打新月的赤颜主力被围纪阳,赤颜内部空虚,让原本畏赤颜如虎的山北诸部落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在加上有心人撺掇,于是毗邻赤颜的新云与叶赫都率先动了手。

    新云人离得比较远,是以晚了一步,叶赫离近,在牧正川刚被围时,便以开始召集军队,如今更是抢在新云人之前,率先兵临紫叶城下。

    高大的配重投石机发出轰鸣,将几十颗石磨大小的石弹甩向城墙,抹上油脂点上火的石弹带着呛人的黑烟飞了出去,砸得紫叶城墙上碎石乱溅、血肉横飞,近百具床子弩则依靠精准的射击对着墙垛后面的紫叶守军进行压制。

    紫叶城下,叶赫人的攻城部队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推着高大的重型云梯车向着紫叶城墙缓缓移动,而随着重型云梯车的逐渐靠近,城墙上的赤颜守军也顾不上城外飞来的石弹和弩箭,拼命的用弓箭与守城床弩向叶赫人射击。

    “梆-梆-梆”

    很多羽箭射在了云梯车上,只不过大多都被云梯车那厚重的木板挡住了。

    见弓箭床弩不管用,一些赤颜守军推来了带倒钩的弩炮,只听“嘭”的一声,弩箭射在了云梯车上,弩箭穿透了云梯车的木板,钉在了木板里,这些长半丈的倒钩弩箭的尾部系着一根长长的导绳,导绳的另一头是装满石头的大木箱子,这些大木箱子被几根绳索固定在内墙边。

    当弩箭射中云梯车后,城墙上的守军砍断了绳索,装满石头的大木箱子“轰!”的向下坠落,在重力的作用下弩箭的导绳绷得笔直,拉扯得云梯车猛地摇晃、倾斜起来。

    在一片惊叫声中,几辆云梯车失去了平衡摇晃得更加厉害,旁边的叶赫人吓得亡魂皆冒,飞快离开了云梯车的周围,云梯上面的人们纷纷不顾高度跳了下来,摔伤了腿,有的人本能的抱住了云梯车,尖叫着随着云梯车倾倒了下来“轰隆”一声砸在地上,非死即伤。

    不过尽管那几辆云梯车的倒塌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其他的云梯车还是慢慢靠近了紫叶城墙,这个时候担任掩护的弓箭手们也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几千名弓箭手们派成几行,在军官的命令声中开始压制起紫叶城墙上的赤颜弓手。

    而在城门处,一辆攻城车也在掩护下来到了城门边,这辆攻城车高一丈二,在它的里面用铁链悬挂着一根长达一丈半,直径足有水桶粗的攻城锤,攻城锤的顶端是一个由青铜制作的巨大羊头,二十多名壮汉摇动着巨大攻城锤“咚!咚!”的大力撞击着紫叶城那扇高大的包铁城门,随着撞击声无数的碎屑和灰尘洒落下来,弥漫在门洞里。

    大片的白羽箭像乌云一般落在城墙上,将墙上的赤颜守军杀伤不少。

    就在赤颜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时,叶赫人的十几辆云梯车快速贴近城墙,待离得近了便迅速将梯板放下,当梯板搭上了紫叶城墙时,无数叶赫人手持刀剑盾牌,顺着云梯车的梯板便杀向了城墙。

    只不过还未等这些叶赫人冲到城墙上,便听“嗖嗖嗖!”十几只利箭向他们迎头射来,一时间便有不少叶赫人被射中掉下云梯,砸得骨断筋折。

    其实在发现无法阻止云梯车靠近之后,赤颜守军便在云梯车预定登城的地方组织了弓箭手和长枪手进行截击。

    不过虽是如此,但身穿三层牛皮重甲,手持盾牌钝锤的叶赫敢死士还是冒着如雨般的箭雨冲上了城墙,在冲下云梯梯板,登上紫叶城城的一瞬间,杀戮便进入了白热化。

    面对这些身穿重甲,手持钝锤盾牌,精锐强悍的叶赫重甲步兵,赤颜守军死伤一片,他们手中的长枪战刀对身着重甲的敌人没有多少伤害,但对方的钝锤却能轻易敲碎了他们的天灵盖,砸飞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击碎了他们的肋骨。

    一时间,地上尽是赤颜守军的尸体和伤员,他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哀叫着,有的还还挣扎着意图站起来,然而,疼痛和奔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抽空了他们的力气,只是摇晃几下就訇然倒地,这是一场悲惨的战斗,而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