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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宋易之

    手指摩挲衣角,云舒垂下眼眸,长长地叹一口气,脑海里快速搜寻着借口。

    “欸,没想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云舒仰望天空,用力掐着大腿,眼睫沾湿,“要是可以天真烂漫,谁愿意选择刻意与试探!”

    “只是我爹娘早亡,世上再无亲人,我又年幼,身无一技之长,只能缩在村镇角落里,祈求过往来人,赏我口吃的。春去冬来,我学不会看人脸色,便会饿死街头,我也想天真烂漫,可世道不允。”

    “我前日摔坏脑袋,根本记不起你是谁,才会误把你当成毛贼,试探于你,我很抱歉。”

    宋易之轻笑一声,“喔,是这样吗?”

    他特意拉长音调,夹杂自信的质疑。

    “当然是这样,不信,你可以去问阿娘!”

    宋易之蹲下来,转了转手中的匕首,饶有意味盯着她眼睛,似乎早已看穿,“从村口往西直走,遇分叉口,择南而行,不久便可见林间小道,沿着林间小道往山上走,至半山腰,往东而行,可见一乱葬斜坡,里面扔的都是一些动物的尸体,像什么断腿兔子、断脚小鹿、病猪之类,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他的长相看起来很聪明,微微勾起的唇角掺杂着几分邪气,偏偏他天庭饱满,眉眼如画,身上莫名有种天潢贵胄的气质,这与他农家猎户的身份违和。

    对于长相帅气的人,云舒特别容易丧失判断力,说白就是颜狗。在现世时,她从不去有帅气小哥哥当导购的店里。

    进店前,告诫自己要理智消费,出店后,买一堆用不着的东西,更精确的说,对漂亮的小姐姐导购也没有抵抗力,化妆品买买买,他们简直就是勾魂罗刹,剁手哥姐。

    现在,她背后汗毛直立,后颈像是被人拿捏住,鸡皮疙瘩蔓延上手臂。

    她的脑海里疯狂回想悲伤的bgm,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半滴泪来,又不能近距离掐大腿,于是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可是我走远了,徐婶会担心我欸。”

    果然,宋易之的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线,笑意不达眼底,郑重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待在阿娘身边有什么目的,阿娘是我的底线,倘若你伤害阿娘,我化作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不仅是你的阿娘,也是我的阿娘,我又怎么会害她呢,”云舒转念一想,皱眉道:“不是你怎么想的,就我这个小身板,怎么看受伤的都是我啊,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徐婶有何关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姓宋,宋易之。她是我母亲。”

    不远处猪圈里的猪哼哼唧唧起来。

    见状,云舒瞪猪一眼,做了抹脖子的举动,“再乱叫,把你猪蹄剁下来炖猪蹄汤。”

    猪哼哼几声,没再出声。

    宋易之起身俯视她,眼睫微颤:“明日酉时三刻,我在东山坡枇杷树下等你,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

    “要不,你现在就说,不然我害怕你活不过明天!”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每次关键人物要说出真相,约好时间地点,然后一定会嗝屁领盒饭。

    宋易之面中雀子迷离,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想了想,还是道:“好,我长话短说。”

    “桃源村有个年轻人,他因狩猎晚留宿阳安县,第二天回到家中,阿爹不知所踪,阿娘误以为他是游手好闲之徒,将他赶出家门,就连他最好的兄弟也对他毫无印象,防如外人。村里的人无一人记得他,好像他这个人凭空消失,从未存在过。”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住村外山上神庙旧址,走一步看一步,后来他发现一到晚上,众人竟……”

    “小妹,你去倒个剩饭怎么那么慢,我碗都洗好了。”刘柱晃着两大黑眼圈,慢悠悠从拐角冒出来。

    “嗖”地一声,宋易之翻墙没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刘柱好似看见一抹影,四处张望,找寻身影道:“小妹,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啊?”

    “刘哥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云舒标准假笑,边说边往猪圈去,扒着猪圈道:“喔,刘哥哥,小猪不肯吃饭,我在想怎么哄它吃饭呢,小猪猪,快来吃饭啦!”

    刘柱跟着她的步伐,双手抱胸,倚着猪圈栏杆,讥笑道:“你哄它作甚,你过年不还是得宰它吃肉?”

    “哼,猪猪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猪猪?”云舒实在憋不住笑,她低着头,用小拳拳轻锤几下刘柱手臂,“坏人,坏人,不跟你玩啦!”说完便端着空碗跑去前院。

    “猪猪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猪猪?”刘柱学着她的语气,不由抚了抚手臂,“现在孩童都在想什么,真是越来越搞不懂。”

    夜晚降临,云舒关好窗户,蒙头就睡。

    第三天。

    桃源村民风淳朴,邻里互帮互助,昨日黄昏水生送来瓜果蔬菜鸡蛋,今日云舒为田间F5送夏日清凉。

    书房,徐婶临摹诗句字画,据说字画可以拿到集市换银两。

    据云舒观察,徐婶就是个宅女,若不是为了人际关系,她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待在家里,最好连太阳都不要晒到。

    阳光明媚,春风暖人醉。山巍峨雄壮,远看如波浪,铺展开来。

    村落,房屋古色古香,极具古老民族的韵味,户与户错落有致,纤陌纵横,山路由碎石和泥土铺成,不太好走,鞋子磨脚疼。

    溪流清澈见底,水中鱼儿嬉戏,田边黄牛耕地,几位浣衣妇人拿着木棒子敲打衣服,说着家长里短,八卦事情。

    越往目的地,路越平缓,户与户之间隔着田地,几个小孩拿着小木棍“华山论剑”,方圆两米,杂草无一生还。

    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路边长着红白蓝紫叫不上名的小花和滕草。云舒折下几朵,三下两扭,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头上,拎着几壶水,哼着小调走走停停。

    “噗”一盆水从侧面泼来,她反应迅速,往后撤几步,只沾湿点鞋面。

    她朝始作俑者望去,妇人抱着木盆,高昂着下巴,阴阳怪气道:“呦,水差点泼到你,还望你多担待!”

    另一人道:“林氏,你这般就不怕她记恨上你,半夜毒死你家大黄?”

    “哼,”林氏拉高音调:“你以为我是那冯老妇,自己的狗被人毒死,吭都不敢吭一声,谁敢毒死我家大黄,我就跟她没完没了!”说完,有意看向云舒的方向,似是警告。

    “呵呵,”云舒瞥她们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抱着水壶,继续往前走。

    有些人只长身体,不长智商,什么幼儿园行为!

    村民们好像真的不记得宋易之,似乎他的存在是个bug,到时间自动修复,在众人眼里,云舒依然是偷鸡小贼嫌疑犯。

    梦境里,原主重现徐婶杀鸡过程,当时云舒猜测是徐婶偷了张婶家的鸡,可是她在家中并未发现蛛丝马迹。

    偷鸡可以用来炖鸡汤,可是毒狗干什么,又是什么人投的毒?

    “嘭”一颗石子砸到后脑勺,闷哼出声。

    “谁啊!”

    云舒转过身,一颗石子擦耳而过,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石子,如枪林弹雨落到她身上,一时间,她躲闪不及,生挨几下。

    “臭叫花子,自从你来我们村,我们村里就没安宁过,滚出我们村!”

    “就是,大黄那么可爱,你竟然狠心毒死它,你是个坏小孩!”

    “小偷,没有牙齿,爬出我们村!”

    ……

    为首的男孩,比她高许多,白白胖胖,趾高气昂。后面一群小屁孩,有男有女,一人一句,像是误入鸭嘈塘,聒噪至极。

    骂来骂去就那几句话,云舒不知道该夸他们家教好还是什么,若是家教好,也做不出拿石头砸人的举动。

    未成年脑袋还没发育好,云舒作为一个魂穿者,既是成年人,又兼职过小学辅导班老师,自然会大度些,不与他们计较。

    她假装没听到,抱着水壶,慢悠悠往前走。

    蓦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舒看都不看,身子往左边躲闪,伸出右脚一勾,吧唧一声,胖小孩摔倒在泥地上,手握着的石头飞出好远,没过几秒,他发出防空警报式的哭声。

    “呜呜呜……”

    其他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脸色苍白。

    “哎呀,小朋友,好好的平地,你走路怎么还能摔着呢?”云舒使劲跺几下地面,笑得像朵太阳花,“我踹它帮你报仇啦,不哭不哭哈,姐姐真是心疼你啊。”

    这可不能怪她,纯属身体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