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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南希

    小时候,南希就是镇外南村里的孩子王。除了像驴子、狗这样的牲口,村里的小孩——尤其是男孩——都被南希恶狠狠地打过,拽着衣服打、按在地上打、揪着耳朵打、坐在身上打。那是一段似乎很长,又似乎一闪而过的时光,小南希很享受那样的得意。

    十三四岁的时候,南希就不那么时常逮着孩子就打了,因为那时的她发现她打不过比自己大三四岁的青年,故而渐渐就收手放弃了。所幸南希有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姐姐,是个温柔、善良、宽容的美人,所以那些顽皮的青年看在南希姐姐的面子上,平日里也不会怎么欺负像个野小子一样撒欢打野的南希。

    再大一些的时候,南希不小了,姐姐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村里的长辈都不怎么喜欢只是长得漂亮、却对农事帮助并不大的南希姐姐。南希的父母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父亲便让她学着杀鸡。杀鸡没那么简单,这是一门大学门,下刀、放血、拔毛、剖腹,说着很简单,但不熟练的人每一步都会手忙脚乱。

    父亲想过教南希姐姐杀鸡会很难,却没想到她居然连下刀都不敢。南希看得不耐烦,也不忍心看一直照顾她的姐姐被父亲呵斥,便嚷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夺过刀就往鸡身上来了一下。但是南希没抓稳,流着血的母鸡到处乱跑,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

    父亲大叫一声,急忙去抓,等收拾完了,父亲准备找南希算账的时候,南希早跑了。父亲气得直瞪眼,但找不到南希也没办法。其实南希就在院子外面藏着,她怕父亲迁怒姐姐,如果父亲要打姐姐,她一定跳出来挨打。

    那晚吃完饭的时候,父亲要打南希,南希姐姐拉着父亲劝——从小到大,南希都是这么被姐姐护着的。南希被训斥了一整晚,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等她知道这和姐姐的终身大事相关的时候,就连肠子都悔青了。

    后来,南希姐姐还是下不去手,父亲着实气不过,下了最后通牒后就气呼呼出门了。南希看着姐姐,她劝了好几天,只觉得姐姐实在胆小,她都烦了,索性放弃,便出门玩闹了,只留姐姐一个人在院子里僵持。

    南希玩到傍晚才回家,没进门就听见了父亲的怒吼。南希连忙跑进门,发现父亲正对着姐姐大发雷霆。姐姐垂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南希忙问怎么了,才知道姐姐为了能不杀鸡,居然把刀给丢了。

    南希难以置信,父亲越说越生气,顺手抄起棍子就朝南希姐姐打过去。南希急忙替姐姐挡着,只听啪啪两声,南希的腿上就涨出了两道鲜红的血印。父亲见此,把棍子都摔了,指着姐妹两人的鼻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父亲一言不发地进屋,把姐妹两人晾在外面。

    姐姐心疼地摸着南希腿上的血印,说:“你帮我挡什么!”

    “不疼。”南希呲牙咧嘴地让姐姐拿开手,又责怪说,“你要是把鸡杀了,我也不用帮你挡……”南希看着姐姐,又叹了一口气,拿她没辙,“刀那么贵,你扔哪儿了?”

    “河里……”

    “河里?”南希苦笑,拉起姐姐的手往外跑,“在哪儿?带我过去,我帮你找。”

    桥边,南希卷着裤腿,赤脚踩在河里。天黑乎乎的,但是南希看得清。她沉浸于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然后就听见了姐姐摔进水里的惊呼声。南希慌忙过去,扶起姐姐,没好气地把她送到岸边,道:“你还是在岸上等我吧。”

    南希姐姐将被水打湿的长发束到耳后,一边整理着被水浸湿的衣服,一边问:“天这么黑,你是怎么看清的?”

    “这有什么难的?”南希嘻嘻一笑,拉了拉姐姐的衣服,然后又下河继续摸索了。

    没多久,南希就在桥下的沙子中间摸到了刀柄——南希的手还被刺了一下,还好她一直控制着力道,只是刺痛了一下,也不知道流血没有。找到了刀,南希也不急着上岸,反正已经在河里了,她玩性大发,想看看能不能摸到几条鱼。

    就在南希在河里找鱼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姐姐的求救声。南希大惊失色,忙拎着刀往河边淌,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男人扯着姐姐的衣服。南希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把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天色尚暗,男人没看到南希手上提的刀子,以为只是来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也没在意,就在原地等着南希跑过来。

    南希跑近,第一拳被男人抓住,第二下就挥刀砍了上去。刀子砍在男人的胳膊上,似乎是“啪”一声,又似乎是“咯”一声,砍到人的声音很快就被男人的惨叫声盖了过去。男人连忙放开南希,捂着伤口连连后退。南希眼里都要喷火,得理不饶人地继续砍上去。这几下都没有砍实,但是也削掉许多皮肉,血水横流。

    男人发了狠,决定和南希拼命,忍疼挨了一刀,钳住南希握刀的手准备夺刀。谁知南希猛地一跳,撞歪了男人的鼻梁。男人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女孩力气这么大,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南希哐当一声把刀扔远了,趁着男人看不清,一拳砸顶下阴,然后扯着男人的头发把他拉到地上,扑上去就乱抠男人的眼眶。

    南希的大脑里一片混乱,指间的粘稠感、超过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姐姐的哭喊、血腥的刺激、被遏制住的撒野性格、以前作为村里小霸王的打架回忆,所有想法都拧在一起,南希想到自己如果收手,是打不过这个男人的。想着,她坐在男人身上,掐着男人的脖子,掐不住,便张口咬了下去。男人疼得大叫,失明的他不停捶打南希,又因为姿势和疼痛使不上劲。南希被打得发疼,拼命闭合自己的牙齿。血水、汗液、毛发混合在她的口腔里,怎么都咬不掉一块肉来,南希便往后一扬身子,终于扯下小二两肉。南希用手指和指甲抠着男人的耳朵、鼻子、嘴唇,又发了疯似的用额头撞男人的鼻梁,还会偶尔转身肘击一下男人的下阴。

    男人突然发力,挣脱了南希的压制,立刻哀嚎着逃跑了。南希想追上去把他弄死,却被姐姐拦住。南希姐姐哭泣不止,她既害怕南希受伤,也不想南希杀人。南希挣扎了一下,一时竟没挣开,便放弃了,静静地靠在姐姐怀里喘气。这时,南希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发软,几近虚脱。

    南希姐姐的阻拦并没有成为什么被报复的伏笔,因为男人的尸体不久后就在荒山中被发现,他是被野兽咬死的,面目全非。尽管教廷的牧师认为南希这是情理之中的防卫过当,村里的孩子与青年依旧都对她避之不及,也有闲言碎语说她是嗜血的恶魔,早晚要成为杀人犯。连带着,南希姐姐的姻亲也无人敢提了。

    直到南希十四岁,命运出现了改变。一队偶然经过的冒险者发现了南希的天赋,带她进镇里开了眼界,让南希加入了小队。过了两年,姐姐也来到了镇里,她凭借手艺开了一家裁缝店,两人住在一起,很快安定下来。

    后来,南希的姐姐认识了一个年轻人。那是个和村里其它人截然不同的男人,南希见过几次,没放在心上。那段时间的她一直在执行冒险任务,休息时大多会和队友一起喝酒,队里的前辈会注意不让她喝得失去意识,南希也觉得老喝醉不是个好习惯,但她拒绝不了酒精。喝醉时,姐姐会一边唠叨、一边照顾她。后来,一名队友提醒南希,说那个年轻人不对劲,南希这才上了心,跟踪一次后,她决定和姐姐说清楚,让姐姐远离那个男人。

    南希觉得凭她常年冒险的阅历,劝服姐姐轻而易举。可南希错了,她没劝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劝姐姐杀鸡的时候,南希对着姐姐的顽固无计可施。南希说那个青年不是好人,姐姐说他有正经的工作;南希说那个男人是个赌徒,姐姐说他不会把所有的钱都花光;南希说赌徒最后都家破人亡,是非常危险的人群,姐姐垂下了眼帘,许久之后才说,冒险也很危险。

    南希并没有因为姐姐讨厌冒险而感到伤心,因为她知道姐姐说的没错。前几年,南希年龄还不大的时候,她与小队一起参与的冒险都很简单,没有性命之危。但是南希并不满足这一点佣金,渐渐地也参加了些刀尖舔血的冒险。南希不讨厌危险的任务,不止因为报酬丰厚,更是因为南希喜欢这样的刺激。

    南希又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善良,世界上的人里有很多混蛋,而赌徒恰好是其中最糟糕的一类,他们不知伤害自己,还祸及家人。

    南希说了一堆,姐姐却固执地摇头,怎么都不听。

    像当时一样,南希又厌烦于姐姐的心软、胆小、和愚蠢,所以南希放弃了,没有继续劝姐姐。

    后来的一天,当南希冒险结束、想和姐姐和好的时候,才发现姐姐家里已经一片狼藉了。南希把那个赌徒一棒子打醒,揪着他的耳朵问姐姐在哪里,得知姐姐被输给了赌场。南希又一棍子顺手打晕了那个恶棍。等南希找到姐姐,看见她被人压在床上哀嚎……

    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都死了,她冒险时只杀过魔兽,这是南希第一次杀人。让南希回过神的是姐姐,她哀求南希杀了她。

    南希想和姐姐逃到别的地方,两个人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但南希一直没有开口,而姐姐一直在哀求。

    姐姐的哀求让南希心烦意乱,最后,南希又放弃了,这是她第三次放弃劝说姐姐。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南希亲手杀了姐姐,是她最珍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