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辰赵义随份子 祭日玉钏解心结

    这日是园子里的大日子，喧闹不息，披红挂彩的，只因是凤姐的生日。走近正堂来，只看海海摆了几十桌子饭食，凤姐陪房来旺家的堵着门一个一个收钱。

    众人谁不凑这趣儿？再也有和凤姐儿好的，情愿这样的，有畏惧凤姐儿的，巴不得来奉承的，贾母先随了二十两，众人地位尊卑，等而下之十六两十二两的，赖大的母亲忙站起来笑说道：“我们自然也该矮一等了。”凤姐却是笑：“使不得，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分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你们和他们一例才使得。”在贾母面前不敢吱声，只得应了吃个闷亏。

    论理这礼金份子向来是有计较的，只是今日这人，大剌剌带着黛玉进来，来旺家的忙伸手取礼，却哪里有，倒是赵义把头上戴的毡帽摘下来，吩咐她放妥当，只气的吹胡子瞪眼，人来人往，也按下不说。

    不久开宴了，那相凤姐正在台上主持呢，这边赵义大吃大嚼，边吃还边喂黛玉：“你快尝尝这茄鲞，我听说是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还要用炒的鸡瓜拌一拌。”又抓起盘内几样蒸食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卷，两样炸的一样是只有一寸来大的小饺儿，看也不看，抓起来送入嘴中。满嘴流油，又忽地被烫了在那里嘶嘶吸冷气。只看的宾客侧目，凤姐注意到，在那里疯狂使眼色，赵义看见了也作没看见，一旧的胡吃海塞。

    来旺家的平时狗仗人势，只想黛玉的份子本就没多少，只是走个流程，随后又大多还了回去，也就罢了，你一个大男人陪着林姑娘来蹭吃蹭喝，今日必然要叫你吐出来。想着就走了过去：“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倒吃的好胃口。”赵义不认得她，没有回话。来旺家的一拳捶在棉花上，只想把事情闹大：“奶奶，这贼子是混进来的，我方才看门，并未识得他。”说着就要喊人把赵义叉出去。

    赵义一把攥住她的领子，跟提个小鸡儿似的拎出去摔在地上，在场人多少见过赵义，没见过的也埋着头不理事。场面尴尬不下，凤姐就要说几句话，赵义把身上大袍摘下，浑身钗环珠玉琳琅满目，赵义一一取下，又取出一个小匣子，众人偷眼看去——厚厚一叠百两银钞。众人都是附着贾家打秋风的，那里见过这阵仗，屏住呼吸像要吸取财气。赵义也不看许多，招呼平儿来一一收了，取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就簪在凤姐头上：“专为凤姐儿来送贺礼的。”众人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忙上前祝贺。

    丰儿跑进来对凤姐耳朵说了几句话，凤姐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克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胡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一面骂只是头晕目眩，又是恶心呕吐，一时间竟站不住，赵义忙喊平儿扶着下去，一面喊着请太医，一面听丰儿讲明原委。

    原是众人因此次收礼过重，皆是抱怨，加之平时凤姐作威作福。纠结起来到王夫人那里告状去了，贾府入不敷出，月例少些或是短些时日都是常事，凤姐苦苦支撑，还拿些钱去放债，才勉强补上窟窿。

    赵义只当凤姐是被气到了，气不打一处来：“先时在外头关，哪个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都是趴着吸血的，把二百年的事都想起来告状。”也无心管这些糟心事，拿了一壶酒自饮自酌去了。

    刚至穿堂那边，只见玉钏儿独坐在廊檐下垂泪一见他来便收泪说道：“义哥儿来了，快进去罢。再一会子不来，都散了。”赵义想起她姐姐金钏的事道：“你猜我往那里去了？”玉钏儿不答，只管擦泪。赵义见她身子骨消瘦，想是惦念家人，回身去席上端碗莲叶羹，笑道：“好姐姐，你把这汤喝了吧。”玉钏摇头。“却是不好不吃不喝的，你听话喝了，带你去个好去处。”赵义见她油盐不进尝了一口道：“也没什么好吃的，不吃了。”玉钏儿道：“哥儿嫌弃这还不好吃，什么好吃？”赵义道：“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玉钏儿也不作声在哪里闷闷不乐。赵义道：“这人是铁，饭是钢，千万别把身子饿出病了。”“你姐姐的事我知道的，就是你求王夫人也没用的，宝玉和你和你姐姐毕竟不同。”玉钏哭道：“我知道的。”“本就是个混账家子，何必守着他过活日子。贾府是江河日下的，守个三四年，也就散了。”玉钏却是别无他法，赵义见状，伏在耳朵上：“你姐姐还活着，接了父母，去我那里吧。”

    玉钏听来却是天方夜谭，被赵义拉着劝着去了金钏那里，方才信了，姐妹伤心落泪，也不多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