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拦妙玉再论佛经 探宝玉无辜冤枉

    “我听见前日姑娘念心经……”一句话未说完，赵义见妙玉又要大叫大嚷，伸手捂住口鼻就往偏殿处走。妙玉在那里愤愤不平，一时也无好办法，由得赵义絮絮叨叨。

    “我看心经，实是最为契合大道的一部经典，只是这见解，却是要改上一番。”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说的是这方天地时刻在变化，能量却是守恒的，只是在不同形态的表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这心无旁骛自然活得长久，你看那王八，一动不动，也能活个千百年，只是就这般活着，纵使千百万年，也不过是块磐石，哪里有人逍遥自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就是那唯一的变数。这佛家教人修心，到头来却把个活物生生修成个死物。我看人生有两大快意事——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子。”说着看妙玉剪水双瞳怒视，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不小心暴露了。”

    “就是这样也就罢了，我最看不起的是佛教不事俗事还要教人只吃素，这人活着就要消耗能量，不吃肉岂不是暴殄天物，便是佛家看门护院的武僧，也是酒肉不禁，强身健体只吃素是熬不过去的。像那持斋吃素的大胖和尚，整日无所事事，把那佛经翻来覆去念个百八十遍，当然撑得住，还能养出一身肥肉，火化的结石都能说成舍利子，真是……”说的如此不堪，觑见妙玉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不信神佛？”

    “不信。”这句话却是斩钉截铁“我信先祖披荆斩棘，打下这一方天地，四时八节供奉不敢怠慢，比着佛家那些累赘，我宁肯一炷香也不给。”

    妙玉若有所，这样看她肌肤胜雪，不由得凑了上去：“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好姐姐，能否让我空空一下？”

    又是惹恼了妙玉，赵义狼狈而逃。去住处接了一件孔雀裘就来看望宝玉，宝玉着实是被贾政打得狠了，虽未伤筋动骨，也是病恹恹没什么精神。

    贾母给了宝玉一件乌云豹的氅衣，金翠辉煌，碧彩闪灼，又不似宝琴所披之凫靥裘。原是一批子货，自俄罗斯国传来的。贾母有心撮合宝玉宝琴，仅有两件给了他俩。

    晴雯因着了寒，在那里病怏怏睡着，宝玉和麝月在给医师找银子，偏袭人有事出去了，麝月道：“花大姐姐还不知搁在哪里呢？”宝玉倒是知道，下身不便下床，便在那里指挥，手忙脚乱的找到些银两，却又不会使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块银子，提起戥子来问宝玉：“哪是一两的星儿？”宝玉笑道：“你问我？有趣，你倒成了才来的了。”赵义只笑他们富贵人家不识人间烟火“那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这一块至少还有二两呢。”麝月早掩了柜子出来，笑道：“谁又找去！多了些你拿了去罢。”这面儿上却是不能让人看小了。

    正说着，晴雯迷迷糊糊醒了道：“你瞧瞧他，数日跟着二爷，竟连二爷的孔雀裘都偷了去了。这‘姨娘’不在，竟是落到这个地儿了。”就要拿一丈青戳赵义，不防打翻了手炉，火星子溅在大氅上烧了一块。

    赵义左顾右盼半天才知道晴雯是在说自己，耐心解释道：“这叫作‘雀金呢’，这是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我日前从薛蟠处寻来的。”原来清朝和沙俄打仗，勉强赢了，双方偶有互市，这批裘子就是这么来的，早自京城发了，路上有些耽搁因此短了时日。

    晴雯混不讲理不信，亏得袭人进来，把个孔雀裘原原本本拿出来方不作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