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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不淑

    丙冬坐在前边赶着马车,一路说着下面的人报给自己的话,很快就回了赦王府,他还说着:“可盛嬷嬷总觉得走错了地方,三更半夜收拾行囊候在巴兰阁外,旁人去问她,她说要带你走,带你回东宫呢!殿下,到王府了!”

    谢昀被他念得心情沉闷,一下了马车,便瞥见嬷嬷背着个行囊在门口同几个小厮丫鬟起了争执。

    “这不是东宫!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拉着我!”

    盛嬷嬷红着眼睛,万分较真的要走,直到回头撞着了谢昀,才停了停,喊道:“殿下怎么来了?”

    “走,进去说。”谢昀拉着她的手往王府里走,盛嬷嬷虽然不情愿,还是没有反抗,只絮絮叨叨的说:“嬷嬷打听过了!这里是王府,不是咱们东宫!小昀别怕,嬷嬷带你走!”

    谢昀有一刻的心酸,他自从十二岁当上储君,便一直都是住在东宫,直到今年二月初,将近十年,嬷嬷在东宫伺候了自己十年,她理应是住惯了那儿的,如今却随着自己颠簸出来。

    花雾容跟过来,可见是红了眼眶的,只和谢昀一人一边陪着嬷嬷走,然后慢慢说:“大夫说了,嬷嬷是在那夜受的惊吓太大,刺激到了,记忆便有些混乱。”

    “殿下,翟二爷明日就要随大将军前往遥关驻守了!”盛嬷嬷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脸的焦急,拉着谢昀的手嘱咐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来一趟东宫!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做的吃食就让人悄悄送过去!万不能叫圣上抓住把柄,讲你笼络翟府啊!”

    “无妨,我与那翟二斤一同长大,交情深是人尽皆知,嬷嬷不必担心。”谢昀这样回复她,已是歉疚的心里堵的慌。

    盛嬷嬷忽然将他们的手都甩开了,将包袱也给丢掉,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去,身子已经不太麻利,嘴里念叨着:“来不及了,我还没做翟二爷喜欢吃的糕点呢!”

    他就站在原地,太阳照的他脸色红晕,落了汗水,花雾容踌躇着,捻起手帕给他擦拭额上的汗,此举动将他唐突到,只刚碰到,谢昀便闪开了,用一种很是疏离的目光盯着她。

    日子过的很快,半个月一转眼便过了,而临城的各种消息都没有断过。

    譬如,进宫不过月余的虞嫔,已经加封成了虞妃娘娘。

    再譬如,圣上的贵妃怀胎七月早产男婴,刚生下来便没了呼吸。

    再有,远在杏杭城的庚王谢鞅,感染瘟疫重病,已经薨逝。

    还有,圣上两度丧子悲伤过度,旧疾突发已经四日没上朝了。

    最后的讯息,便是贵妃的男婴,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戚氏,命人下毒害死的。

    谢昀跟沈扶风谈这些的时候,二人皆是心绪颇深,这么多的事情,谢昀只明白一点,便是庚王谢鞅,是谢翊和他的谋士魏良择害死的。

    沈扶风苍白的脸上尽是失望,“他是在逼圣上做抉择,如今成人的皇子中,只有两位可选,一是嫡长子谢翊,再是庶出的谢彦。”

    “这真像是魏良择的一贯想法和做派。”谢昀将杯盏捏在手里,细致的摩挲着,“若非是皇后出事,那么封赢王谢翊为储君的圣旨,很快便会昭告天下了。”

    “所以宛小姐这步棋,走的很惊险。”

    “你也觉得是她做的?”

    沈扶风一脸淡然,眼神里透露着肯定,反问:“殿下难道还能想得出第二个人吗?或者,您真的相信戚皇后会给刚出世的孩子下毒?”

    “戚皇后没有理由这样做!谢翊被魏良择扶着走,可谓是步步稳妥,绝不可能任由她这样自惹嫌疑,而且就算是个男婴,也不过刚出世,嫡长子已长成,若说忌惮,根本不可能。”谢昀心里也非常清楚,戚皇后还是个贤后,她从前是王妃时,便常同母亲在一起论事,连母亲都说过贤良的人,怎么可能去杀刚出生的孩子呢。

    沈扶风知道他的顾虑,开口劝慰道:“宛小姐已经是走进去了,您也不要太过执着于愧对二字,您此时要做的,便是在外配合她,一步步悄悄的的向上走。”

    “是该斩断他的第二只爪牙了。”

    “殿下说的不是花丞相吧?”沈扶风给他斟茶,“此人老谋深算,一贯只站中立,除了圣上,谁也不靠近。”

    谢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他眼神中讳莫若深,说:“自然不是花太文。是浮水楼,魏良择很清楚我在浮水楼的线,他对楚送艳下手了,且已然插入许多我们不清楚的人,鸠占鹊巢,浮水楼却成了他们掌控朝廷私下消息的一个地儿。”

    “那自然是不能留。”沈扶风只是有些可惜楚送艳,浮水楼若倒了,那么她又将何去何从,“送艳姑娘,王爷打算如何安置?”

    “送走,若不愿,我便接进府中,以小妾身份安顿。”谢昀也对这个女子很是头疼,“母亲很器重她,若不是为了给我铺路,是绝不可能舍得将她送去那样的地方。”

    “都过去的事情了,王爷便不用想太多。”沈扶风又说:“送艳姑娘一定不愿走,她尊孟皇后和您为主,活着便不会离开,所以沈某想说,多了这样一个青楼出身的妾室,王妃那,您如何去说。”

    谢昀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花雾容很清楚,别说是一个妾室了,即使是他买回来整个浮水楼,她都不会有半分异议。

    “花雾容?无需顾虑她。”

    “那您应当知道。”

    “什么?”

    “自嫁入赦王府,这位王妃抱病未回过门,宫中皇后的宴邀,她都找各种理由婉拒了,即便是皇后亲自出宫来访,她也会在头一日莫名伤了身子,不是嗓子吃哑了,便是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沈扶风说这些的时候,谢昀有些逃避,他也不愚蠢,花雾容跟先前的许氏、林氏都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嫁入府是带着使命的,可是她违背了,为了不见皇后和母家,甚至不惜自伤身体。

    谢昀呷一口茶水,只道:“遇人不淑,君非良人。”

    这句话刚说完,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些异动,像是有什么人躲在那里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