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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殊途

    她只是名普通的灵印仙师,苦苦寻求诡器,以期双十年华,必问仙筏的仙师,只是为了活过二十岁,而拼命努力的人。

    眼下武知蹊什么都不敢想,不敢期许太多的未来。

    马车轱辘驶出了正阳门,略有些颠簸,四处的深红色,如血一般的宫墙终于不见了。

    谢昀靠在马车松软的垫背上,望着武知蹊俯在窗边,一手撑开竹帘,一手支着下巴,因为鼻梁高挺的缘故,她侧脸很精致,眉目添了些车外细碎的光,显得柔和又平静。

    他思虑了这样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其实你可以骗我,大可说你两月来从未想过我,这样的话,我也许,会觉得你是个愚蠢的姑娘,因为你不懂,所以我便不会这么痛。”

    武知蹊头也不回的,只说:“不愿骗自己,因此我只将结果都说出来,是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太通透了不是吗……

    谢昀忽而内心酸涩,他竟欢喜了这样一个人。

    所以武知蹊的感受也并不比自己好,她也有顾虑和疑惑,也有不舍和疼痛,只是她选择是放弃,在从未开始的时候,就放弃了。

    “如果……”

    “王爷,刚出宫门,若可以,便让武姑娘在此地下马车吧?”丙冬让马夫勒了缰绳,隔着一层布帘向里头的人询声。

    谢昀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就看着武知蹊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她先出声,“保重。”

    “若保重不了,你往后再也见不到我,可会后悔?”

    他的眼尾有些猩红,那是极度隐忍内心波澜的象征,眸子如火如灼,叫武知蹊内心再激起汹涌的潮思。

    她还是下了车,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给谢昀。

    说的是:“我信你只做有把握的事情。”

    谢昀目送着她走远,才将视线落在另外一个宫门处,那里排着好几列醒目的禁军,身着银白的铠甲,手持长矛蓄势待发。

    他放下帘子,慵慵懒懒的坐回了马车,阖眼吩咐道:“从赢王府那条路走,避开人群。”

    ……

    南通街,赦王府,寂寥的一如往常。

    魏良择已经醒了两个时辰,如今可以在屋子里走动着,用那仅剩的右眼观察着四周的格局和门窗。

    谢昀不惧黑暗,夜里通常不用灯,所以偌大的巴兰阁中只有几台烛火。黄昏刚过,门口有人看守,无人侍奉,连一盏烛火都未曾给魏良择点亮。

    他的单眼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很是无力,时不时的被绊倒在地上,摔的胳膊腿都疼痛,才绕过了一个屏风,瞥见了几道微光从大门的纱上透进来,步履蹒跚,走过去。

    这是哪里,他暂时不能确定,可能明白的是,自己一定落入了谢昀手中,那么这处,装修豪横,按着谢昀的性子,将自己掳走的话,这次应当用的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么这个地方,如果不错的话,该是赦王府邸了。

    站在门前,依稀可见纱上的剪影一双,各站一边,立岗坚守。

    他将门从里面拉开,很意外的没有上锁,惊动了外面的两个侍卫,拔剑交叉将他堵在门内,呵斥道:“回去!”

    魏良择嗓子不知为何受损,说话没有从前那般朗润,倒是分外的沙哑,他还是强撑着,问他们:“你们是王府新人?”

    “干你何事?”

    “你二人可知我是谁?”

    “虽不知,可见你这幅模样,定是得罪透了王爷,所以才被关在这里,因此,你只老老实实的回去罢!关你在巴兰阁已是你的荣幸!等王爷回来了,你便差不多死去罢。”

    “你同他废话个什么?”

    高个子说话有些多,站在另外一边的矮个子立马就叫他闭嘴了。

    魏良择却从这段话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是在赦王府谢昀的寝宫,其次,谢昀不在府中。

    “在下想见赦王爷,可否替在下通禀一声?”

    “你是听不懂吗?王爷不在府内!”

    “那王爷应当是……”魏良择还想继续套话,以猜测谢昀的行踪和想法,谁料话未问完,便看见了从辛夷树下缓缓站起来的身影。

    单一只左眼,看的不甚清晰,但是那抹灰白宽袍的人,此刻却显得那样扎眼,身形消瘦孱弱,虽然走的慢,但是很坚定。

    看门的二人皆朝灰袍男子颔首致礼,道一声:“沈先生。”

    魏良择嘴角上扬,笑的轻蔑,他将宽阔的红袖一甩,转身进了巴兰阁。

    沈扶风站在屋檐下,看他红色的背影走进昏暗的屋内,逐渐隐没消失,想要走进去,却还是在门槛处停下了脚步。

    进去能说些什么?

    他还想同魏良择说些什么呢?

    沈扶风苦笑,回忆往昔时候,自己便一直是他的仇视的目标,两人不睦已久。

    可是他自以为并未做错什么,而得魏良择如此嫉恨。

    屋檐下的那枚平安符还挂在那里,得风眷顾,摇晃的不缓不慢。

    他忽而想起了一个人,谢昀曾跟自己说过,在淮水镇鹿溪书院遇到的事情,周淮最初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高个子侍卫问他:“沈先生,天黑了,您还不回去歇着吗?”

    “给他一根蜡烛。”

    沈扶风话罢转身,逐步下了阶梯,朝着院子外离去。

    他尚未入后园,便在拐道处见到了楚送艳,她穿的很单薄,盘着俏丽的灵蛇发髻,站在一盏昏黄的灯下,将白皙的皮肤照的愈加红润有气色,脸颊瞧着又圆润了不少,一笑起来,唇角的小漩涡便出现,如此艳丽娇憨。

    “送艳姑娘。”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沈扶风还是对着她轻轻拱手一拜。

    楚送艳听着他低浅的声音,循着方向也沉身行个礼,清嗓开口:“沈先生见到魏良择了吗?”

    “见到了,在巴兰阁。”

    “听说殿下刺瞎了他的一只眼,是真的吗?”

    “却是如此。”沈扶风停驻了片刻,在这个四处开阔的花坪,受了点风,又开始咳嗽起来。

    “我可以去吗?”楚送艳语气稍有些颤动,却并非哀求的语气,再次说:“沈先生,孟皇后在时,我只忠于她,孟皇后仙逝后,我便只忠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