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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垂危

    几乎今晚的所有局面都在魏良择的意料之内,唯独是谢昀要杀谢彦这个决定,很是出乎他的想象。谢翊三番四次要致他于死地,他尚且能克制不下杀手,顶不过是致残……可今晚谢昀既看懂这是个局,看懂了谢彦是被设计,却仍是不肯放过。

    魏良择是有答案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嘲弄。

    央王妃很快便被带了来,谢昀不曾多看一眼,在谢彦声嘶力竭的求饶声中,也仍是让人把她剥的只剩下肚兜和亵裤,喂了一把药,当着谢彦的面,丢去了朝督司的士兵当中,虽无一人敢有所动作,目光却是不可控制的看过去。

    魏良择不禁问旁人:“以付少卿聪明才智,不妨再放胆一猜,赦王接下来会做什么?”

    付闻闻朝前头一拱手背,“哪敢哪敢!”

    谢彦脱下衣服遮住赵倩倩,眼泪汹涌如波涛,对着谢昀恳求:“此事无关倩倩,昀哥何必糟践她!求你了,谢昀我求你了,让那些人不要碰她!”

    赵倩倩尚且什么都没弄懂,看到谢彦哭,就朝他伸出手,喊着:“王爷,王爷不要哭。”

    “自刎。”谢昀将付闻闻的佩剑抽出来,丢在谢彦的面前,“以死向我赎罪。”

    付闻闻当即跪了下去,面色煞白着磕头求情,“赦王殿下三思!”

    “谢鞅死的时候,殿下尚且可惜悲痛,怎的分明知晓央王亦是受人陷害,却仍要他性命?”原本不打算说一句话的魏良择,还是不禁再度开口,“央王若死,殿下如何全身而退。”

    谢昀冷着一双眼,将低垂着头的魏良择打量,在谢彦拾剑的时候,还是能迅速察觉并抬脚把他踹离。

    赵倩倩药效开始发作,口中呼喊王爷的声音,已趋向痛苦。

    谢彦匍匐在他脚下哀求:“放过她吧,求你了。”

    “我以为你会更惜命,看来不是。”谢昀说,眼神里泼天的恨意逐渐温平,他捡起来地上的刀鞘,朝着谢彦走去。

    他抬手落手间,众人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谢彦凄厉长叫,喊得所有人都心身惧寒。

    “今我以犯妻之名废你右手,断你虚妄难得的坦途。”谢昀说:“望你此后珍重自知,赢王之鉴,勿引为用。”

    赵倩倩如何处置,谢昀没有再说,只让人把他们困在后园里,他没有雅兴品味这种场面,一声不发的去了偏殿,把绝望和哀求隔绝在身后的活人死人堆里。

    武知蹊那时候已经昏睡过去了,全身的烫意仍是有增不减,手臂上盘了一条红腹的黑蛇,谢昀拿翟循的披风给她包裹好,轻轻的抱起来,路过曲折的央王府廊道,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翟循问他:“魏良择呢?”

    谢昀只道:“把他和付闻闻一起带来。留人看着谢彦,如果武知蹊死了,他便不能活。”

    一行人才走出央王府的门口,便有侍从来报:“央王断臂痛晕过去后,央王妃许是以为他已死,便扑火自焚了。付少卿想救,却不慎跌进火中,烧掉了半身衣裳,磕到了脑袋不省人事。”

    丁夏这才赶了来,身后跟着带棍的翟府家奴,两方碰了面,翟循出口就呵斥:“你来的好早!”

    翟府的府医老杜见着翟二爷的眼色,上前给武知蹊搭脉,众人静止片刻,老杜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才道:“姑娘是高热未排烧昏了,身上必定有大伤口!不可颠簸啊!”

    付闻闻给备了的马车马匹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谢昀就这样抱着武知蹊,从临城的北街一路走回了南街。

    ……

    武知蹊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耸入云海的山峰,有烟雾缭绕的大河,河上有一只小筏若隐若现,还有个长发及腰的姑娘躺在岸边小憩,水流打湿她的雪色纱裙,从山谷里吹来的风带着枇杷花拂过面庞,她翻身继续安睡。

    知蹊看不见她的脸,只一恍惚,又见到了白发苍苍的指儿仙,他这次站在远远的一棵树底下不过来,那棵杏树摇身一变,变成阿玫的样子在原地伸懒腰,用特有的慵慵懒懒的轻绵嗓音对自己说:“你这是回不来了?也好,也好。”

    话音刚止,一朵好大的云雾朝着自己扑面而来,她惊慌闭眼后退,似从悬崖峭壁跌落,身不由己的下坠下坠下坠,四肢酥麻而不可控。

    “这,这,下官解不了……”

    “姑娘中的并非毒,下官解不了……”

    “求王爷赎罪,这催情药实在见所未见,无药可解啊……”

    “皮外伤大小无数,内伤便难测,未见呕血之状,应……”

    “敢问殿下可还有那催情药?给下官们验别验别,许……”

    这连夜,宫外驻府的御医,能找来的,谢昀都找来了,跪在巴兰阁内的大殿里候命,一数人头,十四个,别说解药了,却没一个能看明白武知蹊这症状的。

    谢昀坐在床榻边,将她静静的望着,眼底烧红了的意念,全化为掌心的力气攥成拳头,崩指成白。

    这不过半个时辰,她便醒了两次,次次都哭着醒来说热说难受,挣扎着撕扯身上的衣裳,连谢昀都不认识了。

    他们都说中了媚药只能以行鱼水之欢为解,但是谢昀仍是怕,知蹊现连自己都已不识,这样做便是趁人之危。

    翟循尚未整洁,一身血渍的衣袍前摆被撩起卷塞在腰间,他脱掉冰冷湿透的长靴,赤脚在巴兰阁的木板上来回踱步,两手背负,怒气不减的絮叨:“真正是长了见识,面临北襄压境的遥关城都没临城这般险象环生!这些没心没肝的!竟拿个女人做饵!也是下了血本,这般刁悍能武的姑娘被磨成这幅模样!看了真不是滋味!害!害!谢不平这会儿子心该碎成几瓣儿了……”

    魏良择立在火炭盆旁,不发一言的低着头烤火,借着干燥的热度,把冰冷的双手一点点回温。

    御医们扎堆跪在一处,被门外吹起的寒风冻的打哆嗦。

    失踪了一晚上的丙冬从外边走进来,绕开翟二爷,隔着一道石雕盛兰图的屏风外向里头的人请命,“禀王爷,属下前来复命。”

    魏良择朝他那边轻瞥了一眼,竖耳静听。

    谢昀稍稍回了神,说字卡在喉咙里消了音儿,他重咳清嗓后,才道两个字:“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