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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挣脱

    后来他们又谈话了哪些内容,阿品就没有听下去了。

    最后只对魏良择说:“婢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东宫方向起了大火,众人都说是赦王殿下烧的,说那火烧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不一样。”魏良择沉思后,说这三个字。

    五年前的谢昀烧东宫,是因为他厌弃太子之位,厌弃这上面的权谋险恶;现在他褪巴兰服,归还陨星,火烧东宫,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誓。魏良择似乎能读出来这里面的意味。

    谢昀像是在说:我今日起,舍掉这身世上独有的皮囊,此后再不用你虚伪的关怀包容,也无需什么荒唐的太子之位。

    这不是放弃,这是挣脱。

    魏良择没想到谢昀会用谢彦的性命去要挟宫里,按照他的一贯思维,既然谢彦已残,对于皇位来说失去了资格,那么他的命对于圣上来说,现在还有什么价值?

    父子亲情?

    他不信。谢彦庶出,若真得器重,一开始圣上便不会抬高他同谢翊相斗,他是一枚制衡权力的棋子,是给彼时远在杏杭城庚王谢鞅打掩护的棋子。

    魏良择耳朵发烫,他不禁捂着耳朵,眼珠子动的频繁而迅速,忽地,对着丁夏道:“央王府那边留了多少人?”

    “是二爷安排的,都是我后头带来的翟府家丁。”

    “不够!太不够了!”魏良择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浑身都发了冷汗,“谢彦千万不能死!殿下已承认今夜在央王府有所冲突,若他死了,于殿下而言便是个万劫不复的罪责!”

    “那我现在就过去守着?”丁夏忙的自我否认,“不行不行,这边也很危险,楚夫人再怎得厉害也是一介女流,不行不行。”

    “保谢彦就是保殿下!”魏良择咬牙,“我们在这处无非是因为武知蹊伤重病危,她就算招来了什么刺客也便是这样了!殿下让我们守着,便是等他带灵医回来。倘若他自己都回不来,那守个什么!武知蹊于你我而言算得了什么?”

    楚送艳默不吭声,只觉这样性命取舍的问题,大概也就魏良择可以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明算到这样的地步。

    薄情,阴狠。

    “武姑娘是殿下很重要的人。”

    “于社稷而言,两者没有可比性。”

    楚送艳说:“殿下拘了你一魂,若武姑娘因此举出事,魏大人也许会被陪葬。”

    “若谢昀真是重色多过重大局,他便不会只断谢彦手臂这样简单。”魏良择回答他,“他要是真的把我杀了,也一定不会是因为我调走丁夏导致此处失防武知蹊被害。”

    丁夏不敢再往屏风那边去看,朝着楚送艳的方向拱了拱手,“楚夫人多保重!”

    楚送艳却突然出声:“丁侍卫!我去吧,我带个侍女当眼睛便好。加之我是女子,出去也并不会惹人注目。魏大人和武姑娘需你守,丙冬在后边长欢楼,我记得殿下说过,你二人联手才能发挥最大实力。”

    “楚送艳?”

    “我的话,适合一个人。”

    听到魏良择唤自己的名字,她笑的梨涡浮现,美的很是憨甜。

    楚送艳便带着贴身侍女离开了,被搀扶着,走的很稳妥很快速,若不细看双眼,同旁人并无什么异样。

    阿品被带进巴兰阁里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四周充满了平静。

    大殿内,只有她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虞贵妃的事情,对面坐着魏良择,听的很认真很仔细。

    “皇后前些日子在沉香殿里闹过一回,带来的三尺白绫还没丢上房梁,便叫我家娘娘拦下了,娘娘被打了一巴掌,楞是不吭一声,嘴都不曾还过一句,便硬生生由着皇后在宫里撒泼,骂了半个多时辰。”阿品回忆起,对着魏良择又说:“近些我们娘娘憔悴的厉害,白日里睡昏过去了般,吃食也不大用。再三拒了圣上的探望,圣上也不来了。也不准婢子宣御医,就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魏良择听闻宛沉虞身子抱恙,虽无奈,却忍不住,叹道:“这般境况,若非身子不适,定是心里受了委屈。”

    “好几天都不说什么话,听悬明殿那出了事,才叫婢子去打听,知道是赦王火急火燎的闯进去,她便坐不住了,立在亭子里吹风,遣婢子出宫来寻魏先生。”

    魏良择说:“可惜你未听全,我对宫中境况尚算无知,单凭猜测,很难解下眼前困顿。”

    “魏先生,那怎么办?”

    “你回宫去罢。”魏良择站起来,一手背负,“叫你家娘娘安心,就说魏某已涉其中,必定全力脱险。”

    阿品朝他福了福身,朝门口走去,夜色正浓的如墨潭,做砚的不知是天,还是重重的云。

    石屏后的内阁,武知蹊的状况却越发糟糕,她逐渐有了些意识,却呼吸的更为困难,揪着胸口的衣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王御医忙着给她扎镇静的针,手刚抬起来,便被她撞歪,扎偏了地方,深深的戳进了武知蹊的手臂,她疼的仰起身,恶狠狠的目光抓着王御医不放,直到见到丁夏的脸,她浑身竖起来的警惕才有所减免。

    视线在周遭寻找,丁夏在,这是赦王府的寝宫,但是谢昀呢?他人怎么不见了?武知蹊记得明明他一直都在的,现又去哪里了?

    魏良择听到王御医连连叫嚷,便走了进去,刚和武知蹊四目相对,见她突地后缩了身子,一副殊死抵抗的模样,牢牢的盯着自己,那双清冽的眼睛中,带着万箭齐发的恨意。

    他被这种不太稳定的杀气慑住片刻,才想到武知蹊在央王府里,是见过自己的。因此心里得出了答案,就十分自觉地不再靠近。

    “王御医,如何了?”

    “回魏大人,下官,下官实在是不知啊!”

    王御医见那针在自己面前不远,不知到底该不该拔的时候,武知蹊自己伸手,把银针抽出来,手指一松,掉在了厚重的绒被上,手臂殷红的血珠一点点的变大,累重不堪,顺着光洁的手臂,淌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丁夏握了好久的拳头,在见到她俯身倒下的时候,松了松,上手把她扶起来了,“武姑娘?你好不好?殿下已想办法找灵医救你,姑娘要撑住啊。”

    巴兰阁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来,楚送艳的侍女混身溅满了鲜血,跌跪在外边的大殿中,直喊:“央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