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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地囚4

    “我让覃长思来询问你诡器的下落,却没想过她敢对你出手,知蹊,这件事我做的欠妥当,我该赎罪。”

    “知道很久了吗?”她问。

    “不算很久,我只是知道而已,除了我,别人都不知道,覃长思也不例外。”燕骊对她笑,很是斯文的一张脸上有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就这般看着知蹊,看的她手心发凉,“知蹊,我要诡器是为万民谋福祉,不是个人私欲。”

    “哦?”

    他见她露出质疑,不知怎的就有一股怒气从腹中升起来,又急又重地表示道:“救世也不是姓谢的才能做到,姓宋的也一样可以。”

    知蹊虽然已经知道他这重身份,可当燕骊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仍是没做好准备的惊怕了一下,倒不是刻意做出来的戏,是她摸不透燕骊为什么对自己说的原因。

    如果不是天下人尽知,那么燕骊让她知道这个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福气,是祸,是需要用命来藏住的秘密。

    她轻轻地摇头说不懂。

    “你这样聪明,又有什么不懂的呢?”燕骊单膝跪在她跟前,说话的声音愈加轻柔,“知蹊,不要怨我欺瞒你,和你一样,我活在世上战战兢兢,有太多言不由衷和行不由己,你是明白这样感受的对吗?背负着不能见光的身世秘密活在太阳底下,是何等滋味。”

    “你是燕骊,我是武知蹊,各自是崇欢殿和吞鬼山的仙师,这曾是何等坦荡的身份和自由?我也许明白那个重负于你意味着什么,可我心小,这样过一生也很好。”武知蹊对他道:“我已知足。”

    燕骊却出言刺破,“那是因为你有诅咒在身,二十岁之前除了保命这件事情,你顾不了其他,也不敢奢望其他。若是像我一样,活在曾经祖辈称霸天下的繁华城中,见到一群庸包蠢物居高居上,又怎么会不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怎么不!”

    水滴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清响可闻。

    知蹊面有哀愁,很是颓丧地说:“也许你是对的,如果这样做让你觉得见光坦荡,我替你感到高兴。”

    “当我知晓你身世后,便知道我们会是相同的人。”燕骊带着些探询的意味,小心的揣测,“世上不只有诡器才能解开你的诅咒,我有办法让你以最高姿态活下去,很快,待我光明正大的拿回宋姓江山,我便可以助你。”

    “怎么助我?”

    武知蹊赤裸裸的发问,令燕骊一时沉默,他看进她的眼睛里去,见到燃起的希望与激动,心下突然安宁,从容地说:“娶你,以皇后身份,令北襄替你解咒。”

    她又是一怔,却没起初担心他会杀自己灭口了,这很好。

    知蹊抬手拭泪,“我好怕。”

    “燕骊。”她垂着头,突然很无助的喊他的名字,“只剩我一人了。”

    说道这儿时,燕骊本不打算提起谢昀,却不料她自己先开了口。

    “我原先以为谢昀是最懂我的,现在看来却不是,他沦落到这个田地纵然同先前的尊贵有所落差,比起你几十年的忍耐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也许不该同情他。”

    “可以同情。”燕骊斩钉截铁地否认她的话,“姓谢的那些人,唯独谢昀有些过人头脑,他却不将心思放在权位上。为君者,忌情,而重情守义,这是他的悲哀。”

    武知蹊大抵明白他在说半年前那桩事,他利用了谢昀造化出这一切来,那桩事情所牵涉太广,死伤无数。

    她心底凉透,原来见死不救,无利不为,就是燕骊所说的忌情吗?

    “我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权术之深,女子当避讳,只要一如从前信任我便好。”他言语间是这样的笃定自信,“谢昀会死得其所,助我名正言顺的成为君王,也很快不费一兵一卒,将压制了我民十几年的敌国彻底荡平。”

    会死得其所……

    知蹊揣摩这五个字便很快就反应过来,谢昀还没有死!

    至少分别了三日,他假死的音讯还没有传出?不可能的,那日在太山县码头,她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说吾甲军朝着苍遗山绞杀反贼了!

    太山县绝对有燕骊的耳目,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说他知道了谢昀是假死?

    燕骊见她弯着腰低下头有些痛苦的样子,竟生出来些疼惜,“怎么了知蹊?”

    “伤口有些疼。”她复而扬起脸,焦急地对他说:“谢昀会假死,他知道有个人是真的姓宋,却不知道是你,他想把你引出来,你不要被骗!”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意外之喜,眉头舒展,“我已知晓。”

    知蹊打量他的神情,竟一时摸不准他这句我已知晓是知晓了什么,他并没有很惊讶,单这一点来看,至少自己是赌对了。

    可是谢昀赌错了……

    他现在哪里?知不知道燕骊就是那个人,知不知道假死之策已被悉数识破?知不知道自己被囚?

    “谢昀于保叻双城战役后,有些威望,很多人已经知晓他就是云谢将军了,这对你会不利吧?”

    “这是我会处理的事,你无需忧心。”

    知蹊原是想问他要怎么对付谢昀,用什么法子去夺取他所谓的宋氏江山,可是燕骊不知是对自己太有防备,或是本就不将女子放在眼中,他前头说了权术非女子事,摆明了是不会同她多说的,若再问,倒显得刻意。

    “原先我不相信宋姓是真的存在,且又是你,若你早些同我说,吞鬼山上我便不会误会你,燕骊,那一刀是我错了。”

    “你那一刀若捅的是要害,我便已经死了。”

    燕骊不深究一个女子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相信她现在除了自己还有更值得信赖依靠的人。至少在他眼中,同病相怜比什么都更值得亲近取暖,他看她是这样,她应如是。

    “要委屈你再在这屋子里多住些日子,仙门百家虎视眈眈,我初登司尊之位,也有些难处,知蹊,你要体谅我。”

    “我知道。”她有些委屈可怜的央求道:“只是能不能不要令覃长思来?诡器等我伤养好了,自然能召来给你。”

    “她伤你,我自会叫她来向你赔罪。”

    “甚是当不起。”武知蹊伏在地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容我一个人待会儿吧,这些年过的太慌乱,我做的错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