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醉落魄（一）已修订
“咕咕——”
夜幕降临，一只布谷悄然滑过长空。清凉的晚风在山间回旋，忽而穿过几座兵帐。营前，一串铁马零落，内里铜舌碰壁，叮铃作响。
哀牢山顶，一座人影闪烁的营帐里，角落一个身影起身离开众人，退出笑语喧嚣。很快，清脆铜铃中伴以帘幕窸窣声，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将帘子掀起一角。两侧烛光泄地，同时流入黑暗的还有一句戛然而止的故事：
“那是四月一个中午……”
卷帘人走到断崖边上，掸掸肩上灰尘。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放眼望去：天上星光如萤，一轮皓月穿空而过，月色洁白如雪。这人低头看定，半山腰处有一座村落，那是他的家乡。兵人坚信，那里华灯初上，夜夜笙歌不绝。
与此同时，半山腰处那座村子里，也有一个男孩正在仰望远方：遥远的天边，月色融入一片黑暗，群山在黑夜里起伏，隐有橘光点点。千百年来，山民们早已习惯了这片黑暗中的光明，好似有了它们，酣睡的孩子便会拥有一个甜美的梦。
此时此刻，男孩心里也这样想着……
“燕儿，吃饭了。”一名妇人走了过来，头上束一尾方巾，俨然不久前才剪去长发，身上还披着一层细甲，两袖随风飘扬。
“娘，吃完饭，你们就要走了吗？”男孩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燕儿，生逢乱世，身不由己，能为神族而战，是我们的骄傲。”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也跟了过来，长剑在他腰间铮鸣。
“可是他们……”男孩伸手，往上高高举着，指向无尽的夜空，眼神中流露出不解和埋怨。
石柱通天，在天的上面，更有一个神话中的世界。
男人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宽大的粗手，轻轻抚摸他脑袋。父子俩一同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男人说道：“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男孩忽然想起一位老人：他双眉垂落，胡须似柳，只是具体的面容却……在男孩记忆中，老人的样子早已模糊，就连那些他跟自己说过的话，也像小时候做的一场梦：
“古燕，我的孩子……”印象中，老人也是站在他后面。
“很久以前，世上只有一个种族——兽族，我们的祖先都是动物。后来，有了人和妖，人是兽族的孩子，妖也是；再往后，妖族中产生了不吃人的灵族；异族相爱，又生出一个被大家嫌弃的孩子，——巫族。”
“那我们人哪？还会变成别的种族吗？”男孩问。
“呵呵，我的孩子……”老人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抬头望天。
男孩忽然想起来，他们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老人回答他说：“一群人去了天上以后，就砍断了天地之间的通路，不再允许地上的凡人站在他们的位置。那些人抛弃了过去，丢掉原来自己‘人’的身份，所以世界上便有了神族。这就是神话故事中的‘绝地天通’。”
“神……原来是人吗？”男孩迷惑了，神既是人，为何如今人又不能成神？
“我的孩子，这是乱世。”老人的手落在他肩上：“而你，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左右这个世界的人。”
这话说完，老人拉过他身子，看着他脸上那双稚嫩的眼睛说：“孩子，告诉我，你是会追随着先祖的荣耀，继续为神族而战哪？还是选择推翻他们的统治，带领大家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我会死吗？”男孩似乎并没有被老人口中描述的未来所吸引。
“谁都会死的，我的孩子。人会死，妖会死，灵、巫，都会死……”
“神哪？”男孩又问。
“神，——也会死！”
“会死……”男孩呢喃一阵，小声嗫嚅着说：“既然神都会死，那么我也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许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比如……”小脑袋里悄悄浮现出一个可爱的身影，脸一下就红了，低声说道：“我还可以娶一个老婆，当一个孩子的爹。”
说出这句话以后，男孩记得老人看了他很久，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很复杂。后来，老人叹了口气，就走了，只留下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如果不愿为王，那就多救一些人，再去死吧！”
直到此时，这位名叫古燕的男孩，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三十年后，当他得到女帝遗物，成为世人敬仰的神将时才明白……原来在天下苍生与个人幸福面前，他早已做出自己的选择。
『历史：相传在万年以前，神族曾给众生留下九条通天的道路：昆仑、不周、龙骨堆、天涯、海角、渡江、哀牢、楼兰，以及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名字。
上古时期，妖族叛乱，神族敕封天将镇守天门，派遣天兵下界清剿异族。数千年血战，兵戈不息，苍生涂地。乱世末年，神族式微，天门九失其八，唯南方一隅从未被逆臣染指……
南门守将：兵祖——古罗门』
多年以后，当哀牢之地的最后一只布谷在一片火海上无尽盘旋，目光所见皆是地狱的惨状。这只生不逢时的鸟儿和乱世中每一条生命一样，他们摆脱战争的唯一途径，只有死亡。于是它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哀鸣，便在滚滚浓烟中坠落于火海。
而那个传说中幸福的远古时代，早已悄然离开这个世界，去而不返。
一场业火过后，焦灼的大地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残阳晕染着血光，整个山谷犹如一只被剥了皮的野兽，在这生命垂危之际，它已无力舔舐自己的伤口。
时代已经改变，而战争，也即将终结。
恶风袭来，一片黑云压境，电光在夜空中闪烁，极致的黑与纯净的白在昔日柔和的夜色里依次交替，犹如鬼神眨眼。电光夺目，山野亮如白雪。一记黑刀挥落，最后一只妖兽终于倒在最后的战士脚下。
天地寂然，风吹如鬼哭。
仿佛很久以后，霹雳声终于滚滚而来。雷声尚未结束，又是一道雪白的电光，渲染出战场上最新一幅画面：突兀的山石、无尽的荒野、粘稠的血泊、凌乱的尸首……还有三个依旧站立着的浴血身影。
三人在无声中相聚，在沉默中靠拢，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只有等待。
又是一声霹雳，那不是雷鸣，而是利刃对撞的声响，发出神器交击的光芒。
短暂的失明后，三人同时意识到，这场预谋了千百年，已经绵延整整二十一天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二十一天前，山下最后一个村子彻底被妖族攻克，于是他们衣不卸甲，枕戈待旦；等到成千上万的妖族军队完成合围开始攻山，他们又奋勇杀敌，视死如归！如今，经历了二十一天的激战，他们已经战胜了恶鬼。只是死神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三人睁眼看着天穹，等待最终的结局。
是生，——还是死？
天上云层凝重不堪，宛如三人脚下粘稠的血水，此刻却忽然膨胀起来，像是云中生出一个恶瘤。
恶瘤破裂，两座相距仅一线的大山压了下来。很快地，三人分辨出“两座山”的样貌：筋骨如岩，虎面长角，身躯魁伟如龙……那不是裂开的山，而是被拦腰斩断的、妖族七大君主之一的——蛮王！
透过蛮王“两座”身体间的缝隙，三人看到，在云层后方，还有一个坚实的身影。那人手握三尖两刃戟，身穿神将御风甲，肩披浴血断红袍，那是他们的将军——神将古罗门，真正的屹立如山！
“蛮王，你们输了。”是“山”威严的声音。
紧密贴合的“一线天”逐渐裂开，蛮王下坠的身躯遮天蔽日，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注视着那个砍断他身体的男人，嘴角一扯，开口以人言说道：“古罗门，天地九柱我族已占其八，神族大势已去，龙主即日登天，我们才是天下之主，别再不自量力……”
说话间，三人中的一个血影挥舞着手中黑刀，迅雷般冲下尸山。血影直行一线，一折、再折、三折，黑刀在他身后留下一条冰冷的轨迹，像是暗夜的星光雕刻出远方大地的轮廓。
“摇光、开阳、玉衡、天权——”血影紧贴着起伏的山脊前行，转瞬已在蛮王身下。
“天玑——”他将黑刀背身，刀尖点地，屈膝奋力一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蛮王耳侧。
莹润的刀光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仿佛托地而起的一轮水月，大地生辉！
每念诵一个字词，血影的眼神便要冷峻一分，他手中那柄黑刀似乎也会跟着亢奋起来，就像是一个饥渴的、即将苏醒的孩子。
蛮王无心搭理这只出现在他耳边的苍蝇，即使在此刻，他也一直注视着古罗门的面容，继续说道：“我族向来尊重强者……”
他想要抬手，可是连续二十一天的战斗已经让他失去对双臂的控制，只好放弃，昂首道：“取下我头颅，以你的实力……”
血影再次闪现在蛮王另一侧，一升一降，二者地位已经发生改变。此时，他已能够俯瞰这位妖族霸主的面容。二十一天前，就是他率领着一众妖族攻上哀牢，残害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上千位弟兄。
血影心中却没有愤怒，愤怒是脆弱的情感，他的思想已经冷如寒冰。他只是手上加了力，嘴角微张，默念“天璇”二字，同时双手举起利刃，以一种绝不属于任何生命的声调，下达一条冷漠的命令：
“黑刀，七星——”
从他动身的位置，到谷底，到山顶，到空中，到蛮王耳侧，到他此刻停留的地方，一个立在空中的六星图案依次闪耀，宛如一把发硎（xíng）的镰刀缓缓露出锋芒，只差最后一角。
冰冷的星光照耀着一切，血影在一瞬间犹如天地间的君主，即将化身为一颗坠落星空的——天枢。
“斩——！”
流星坠地，命运的铡（zhá）刀无情挥落，轻松划过蛮王铁石般的脖颈，割取了这位妖族君主的生命。
两斩三段，蛮王身首分离。
刀光如满月，就连天上厚重的云层也被割裂。苍穹之下，一片星光惨淡。
夜幕降临，一只布谷悄然滑过长空。清凉的晚风在山间回旋，忽而穿过几座兵帐。营前，一串铁马零落，内里铜舌碰壁，叮铃作响。
哀牢山顶，一座人影闪烁的营帐里，角落一个身影起身离开众人，退出笑语喧嚣。很快，清脆铜铃中伴以帘幕窸窣声，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将帘子掀起一角。两侧烛光泄地，同时流入黑暗的还有一句戛然而止的故事：
“那是四月一个中午……”
卷帘人走到断崖边上，掸掸肩上灰尘。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放眼望去：天上星光如萤，一轮皓月穿空而过，月色洁白如雪。这人低头看定，半山腰处有一座村落，那是他的家乡。兵人坚信，那里华灯初上，夜夜笙歌不绝。
与此同时，半山腰处那座村子里，也有一个男孩正在仰望远方：遥远的天边，月色融入一片黑暗，群山在黑夜里起伏，隐有橘光点点。千百年来，山民们早已习惯了这片黑暗中的光明，好似有了它们，酣睡的孩子便会拥有一个甜美的梦。
此时此刻，男孩心里也这样想着……
“燕儿，吃饭了。”一名妇人走了过来，头上束一尾方巾，俨然不久前才剪去长发，身上还披着一层细甲，两袖随风飘扬。
“娘，吃完饭，你们就要走了吗？”男孩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燕儿，生逢乱世，身不由己，能为神族而战，是我们的骄傲。”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也跟了过来，长剑在他腰间铮鸣。
“可是他们……”男孩伸手，往上高高举着，指向无尽的夜空，眼神中流露出不解和埋怨。
石柱通天，在天的上面，更有一个神话中的世界。
男人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宽大的粗手，轻轻抚摸他脑袋。父子俩一同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男人说道：“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男孩忽然想起一位老人：他双眉垂落，胡须似柳，只是具体的面容却……在男孩记忆中，老人的样子早已模糊，就连那些他跟自己说过的话，也像小时候做的一场梦：
“古燕，我的孩子……”印象中，老人也是站在他后面。
“很久以前，世上只有一个种族——兽族，我们的祖先都是动物。后来，有了人和妖，人是兽族的孩子，妖也是；再往后，妖族中产生了不吃人的灵族；异族相爱，又生出一个被大家嫌弃的孩子，——巫族。”
“那我们人哪？还会变成别的种族吗？”男孩问。
“呵呵，我的孩子……”老人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抬头望天。
男孩忽然想起来，他们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老人回答他说：“一群人去了天上以后，就砍断了天地之间的通路，不再允许地上的凡人站在他们的位置。那些人抛弃了过去，丢掉原来自己‘人’的身份，所以世界上便有了神族。这就是神话故事中的‘绝地天通’。”
“神……原来是人吗？”男孩迷惑了，神既是人，为何如今人又不能成神？
“我的孩子，这是乱世。”老人的手落在他肩上：“而你，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左右这个世界的人。”
这话说完，老人拉过他身子，看着他脸上那双稚嫩的眼睛说：“孩子，告诉我，你是会追随着先祖的荣耀，继续为神族而战哪？还是选择推翻他们的统治，带领大家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我会死吗？”男孩似乎并没有被老人口中描述的未来所吸引。
“谁都会死的，我的孩子。人会死，妖会死，灵、巫，都会死……”
“神哪？”男孩又问。
“神，——也会死！”
“会死……”男孩呢喃一阵，小声嗫嚅着说：“既然神都会死，那么我也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许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比如……”小脑袋里悄悄浮现出一个可爱的身影，脸一下就红了，低声说道：“我还可以娶一个老婆，当一个孩子的爹。”
说出这句话以后，男孩记得老人看了他很久，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很复杂。后来，老人叹了口气，就走了，只留下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如果不愿为王，那就多救一些人，再去死吧！”
直到此时，这位名叫古燕的男孩，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三十年后，当他得到女帝遗物，成为世人敬仰的神将时才明白……原来在天下苍生与个人幸福面前，他早已做出自己的选择。
『历史：相传在万年以前，神族曾给众生留下九条通天的道路：昆仑、不周、龙骨堆、天涯、海角、渡江、哀牢、楼兰，以及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名字。
上古时期，妖族叛乱，神族敕封天将镇守天门，派遣天兵下界清剿异族。数千年血战，兵戈不息，苍生涂地。乱世末年，神族式微，天门九失其八，唯南方一隅从未被逆臣染指……
南门守将：兵祖——古罗门』
多年以后，当哀牢之地的最后一只布谷在一片火海上无尽盘旋，目光所见皆是地狱的惨状。这只生不逢时的鸟儿和乱世中每一条生命一样，他们摆脱战争的唯一途径，只有死亡。于是它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哀鸣，便在滚滚浓烟中坠落于火海。
而那个传说中幸福的远古时代，早已悄然离开这个世界，去而不返。
一场业火过后，焦灼的大地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残阳晕染着血光，整个山谷犹如一只被剥了皮的野兽，在这生命垂危之际，它已无力舔舐自己的伤口。
时代已经改变，而战争，也即将终结。
恶风袭来，一片黑云压境，电光在夜空中闪烁，极致的黑与纯净的白在昔日柔和的夜色里依次交替，犹如鬼神眨眼。电光夺目，山野亮如白雪。一记黑刀挥落，最后一只妖兽终于倒在最后的战士脚下。
天地寂然，风吹如鬼哭。
仿佛很久以后，霹雳声终于滚滚而来。雷声尚未结束，又是一道雪白的电光，渲染出战场上最新一幅画面：突兀的山石、无尽的荒野、粘稠的血泊、凌乱的尸首……还有三个依旧站立着的浴血身影。
三人在无声中相聚，在沉默中靠拢，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只有等待。
又是一声霹雳，那不是雷鸣，而是利刃对撞的声响，发出神器交击的光芒。
短暂的失明后，三人同时意识到，这场预谋了千百年，已经绵延整整二十一天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二十一天前，山下最后一个村子彻底被妖族攻克，于是他们衣不卸甲，枕戈待旦；等到成千上万的妖族军队完成合围开始攻山，他们又奋勇杀敌，视死如归！如今，经历了二十一天的激战，他们已经战胜了恶鬼。只是死神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三人睁眼看着天穹，等待最终的结局。
是生，——还是死？
天上云层凝重不堪，宛如三人脚下粘稠的血水，此刻却忽然膨胀起来，像是云中生出一个恶瘤。
恶瘤破裂，两座相距仅一线的大山压了下来。很快地，三人分辨出“两座山”的样貌：筋骨如岩，虎面长角，身躯魁伟如龙……那不是裂开的山，而是被拦腰斩断的、妖族七大君主之一的——蛮王！
透过蛮王“两座”身体间的缝隙，三人看到，在云层后方，还有一个坚实的身影。那人手握三尖两刃戟，身穿神将御风甲，肩披浴血断红袍，那是他们的将军——神将古罗门，真正的屹立如山！
“蛮王，你们输了。”是“山”威严的声音。
紧密贴合的“一线天”逐渐裂开，蛮王下坠的身躯遮天蔽日，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注视着那个砍断他身体的男人，嘴角一扯，开口以人言说道：“古罗门，天地九柱我族已占其八，神族大势已去，龙主即日登天，我们才是天下之主，别再不自量力……”
说话间，三人中的一个血影挥舞着手中黑刀，迅雷般冲下尸山。血影直行一线，一折、再折、三折，黑刀在他身后留下一条冰冷的轨迹，像是暗夜的星光雕刻出远方大地的轮廓。
“摇光、开阳、玉衡、天权——”血影紧贴着起伏的山脊前行，转瞬已在蛮王身下。
“天玑——”他将黑刀背身，刀尖点地，屈膝奋力一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蛮王耳侧。
莹润的刀光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仿佛托地而起的一轮水月，大地生辉！
每念诵一个字词，血影的眼神便要冷峻一分，他手中那柄黑刀似乎也会跟着亢奋起来，就像是一个饥渴的、即将苏醒的孩子。
蛮王无心搭理这只出现在他耳边的苍蝇，即使在此刻，他也一直注视着古罗门的面容，继续说道：“我族向来尊重强者……”
他想要抬手，可是连续二十一天的战斗已经让他失去对双臂的控制，只好放弃，昂首道：“取下我头颅，以你的实力……”
血影再次闪现在蛮王另一侧，一升一降，二者地位已经发生改变。此时，他已能够俯瞰这位妖族霸主的面容。二十一天前，就是他率领着一众妖族攻上哀牢，残害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上千位弟兄。
血影心中却没有愤怒，愤怒是脆弱的情感，他的思想已经冷如寒冰。他只是手上加了力，嘴角微张，默念“天璇”二字，同时双手举起利刃，以一种绝不属于任何生命的声调，下达一条冷漠的命令：
“黑刀，七星——”
从他动身的位置，到谷底，到山顶，到空中，到蛮王耳侧，到他此刻停留的地方，一个立在空中的六星图案依次闪耀，宛如一把发硎（xíng）的镰刀缓缓露出锋芒，只差最后一角。
冰冷的星光照耀着一切，血影在一瞬间犹如天地间的君主，即将化身为一颗坠落星空的——天枢。
“斩——！”
流星坠地，命运的铡（zhá）刀无情挥落，轻松划过蛮王铁石般的脖颈，割取了这位妖族君主的生命。
两斩三段，蛮王身首分离。
刀光如满月，就连天上厚重的云层也被割裂。苍穹之下，一片星光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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