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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五色兜囊

    陈睦问道:“你认识何国相?如何知道他此时就在王宫?”

    班超道:“甘英离开京师不久,郑司马怕他孤掌难鸣,就命我前来王城策应。不料我到城下时,王城已经戒严,四门紧闭,无法进去。只能在外等候数日,终于觅得了机会。”

    耿建道:“什么机会?翻墙进城?这济国王城城高墙厚,如何爬得上去,还不被守城军士发现?”

    臧信与邓鲤也觉奇怪,均望向班超。

    班超道:“我判断王城必已生变,但不可能不与外界联系,而郎陵在西北,京师则在正西,故此西门最有可能是信使的快马通道。若能提前劫得进城的信使,则自然就有办法入城。”

    臧信赞道:“有理!思惟嘉谋,广有智慧。”

    班超道:“不过还是略有差错。”

    “什么差错?”刘建问道。

    “并没有等到从外面进城的信使,反而却迎来了出城的车驾!”班超道。

    “何国相?”陈睦道。

    “不错!”班超道,“你何以知之?”

    “这位陈兄,正是何国相府中之人,详情事后再聊。先继续说你的事。”甘英道。

    “我立刻冲了过去,见车内坐一老者,书卷之气甚浓,就知必是饱读经史之人!”班超道。

    “这些年,你在校书部倒是很有心得,连老人身上的书卷气都能一闻便知?”甘英笑道。

    “你等都是校书部的人?”臧信忍不住问道,暗自纳闷,这校书部明明是个文书院,为何里面出来之人却不是书门子弟,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正是,这位班超乃是前司徒椽班彪之次子!”甘英道。

    “原来竟是司徒椽之子!”臧信惊道。

    “适才,听说你姓班,我就想到司徒椽,但不便直问。”邓鲤道。

    “闲话以后再说,班超,且接着说你半途劫道之事。”耿建嚷道。

    “我当即就向那老者询问是否熟悉国相何敞?他见我突然闯入,却不慌不忙,问我诏何国相有何事。于是,我就把来意说了一遍。”

    班超道,“他见我说出甘英之名,遂又询问了我的身份,当得知我父是班彪后,就不再疑心,随即坦言他就是何敞,并说已经见过甘英,接着就把盗窃兵符与盟单之事讲述一遍,我判断甘英、陈睦还带着一个女子,多有不便,当下四门紧闭,必然难以逃出去,多半已被抓捕入狱。”

    “国相为何出城而去?”陈睦道。

    “他说城内戒严,济王已经起兵反叛,事态紧急,需要赶往京师上报阙廷!”班超道。

    “何国相偌大年纪,又是坐着车驾,等他报信,只怕那济王大军都已打到洛阳城边了,他老人家还在赶路呢!”耿建笑道,立见臧信含着责备之意的目光扫了过来,连忙垂头噤声。

    “他也在愁此事,听得我到,倒是松了口气,就想让我星夜兼程赶回京师,代他上达天听,而他自己则返回王城劝谏济王,再做最后一次努力。”班超道,“我思虑再三,认为此时即便插翅飞到阙廷,也已于事无补,不如同他一起入城,或许能觅得扭转大局的机会。于是,一同到得王宫,他径直去面见济王,而我则在宫内寻找你们所在的大牢,寻得看防破绽,借送饭之机,混入狱内。”

    “原来如此!”邓鲤道,“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等就只能坐看济王谋反,却无能为力了。”

    “到济王宫前殿了,你等打起精神,莫要心虚。”臧信言罢,抬头挺胸,负起双手,大摇大摆,向着殿前踱步过去,邓鲤、耿建、刘建等三人紧紧相随,班超、甘英、陈睦则在最后垂首跟着。

    “来者何人!”堂前甲士挺起大戟,拦住去路。

    “是我,不认识了?”臧信道。

    “原来是郎陵侯!”甲士们收起大戟,道:“如何这身装束?”

    “非常时期,装束非常。”臧信道,“济王可在殿内?”

    “正在与何国相对饮!”

    “知道了,你们三人在此等候。”臧信指着邓鲤、刘建、耿建道。

    邓鲤等三人对济王宫非常熟悉,又是侯爷身份,留下来既能制住这些武士,又能应付突来之变。

    臧信之意,三人自是心知肚明,当下静立在堂外。

    臧信等进得大堂之内,恰巧见到济王举起手臂,炫耀那五色兜囊,故此当即大喝一声,阔步入内。

    济王骤然见到他竟然此刻出现,而且身后还跟随数人,面色大变,张口便欲呼唤武士。

    “不必了吧!”臧信道,“你我情同手足,何时竟到了见面需要武士护驾的地步?”

    “本王不是让你静心反省,究竟又是怎么出来的?身后所立者,何人?”济王道。

    “这位名叫甘英,是当年义成侯甘延寿之后;这位是陈睦,是当年西域副都护陈汤之后。”臧信道。

    班超也是此时方知陈睦竟是陈汤之后,不由得也望向陈睦。

    “你二人便是甘英与陈睦?”济王道,语气竟透出些许激动。

    “看来济王也知甘延寿与陈汤之事!”臧信道,“我再介绍这位,班超,前司徒椽班彪之子!”

    “你等皆是名臣之子?如何一同聚到本王宫中?”济王诧道。

    “这都是济王成全。若非济王起兵反叛,我等岂会闻讯而来?”班超道。

    “反叛?本王起兵原因,想必你等均已尽晓,莫非竟都不认同?”

    众人尽皆颔首。

    何敞道:“大王,这里既有前朝名臣之后,又有中兴功勋之子,还有我这个本朝老臣,俱都不认同大王起兵的说辞,更不希望看到大汉重陷兵乱战火,你为何就听不进去我等良言苦劝,而非要相信那乌桓王子赫丁一人之言,执意孤行呢?”

    济王再次举起右臂,道:

    “他虽一人之言,但所传乃是天意。你等人力,岂能回天?”

    班超立刻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济王右肘,也不见他人如何动作,便解开济王所系死结,将那五色兜囊抄在手中,倒悬在济王面前案几之上,但见从中调出一块石头,陈睦见状迅速从靠近墙壁之旁的兵器架上拿过铁锤,抡起就砸。

    “不可,里面有玉玺!”济王尖声大叫。

    “咣”的一声巨响,那石头已被砸成数瓣,竟是一寻常石块,哪里却有玉玺踪影?

    济王仰天长叹道:

    “这却是何缘故?究竟是苏仪先生欺诈于本王还是时辰未至,天机被泄?”

    苏仪率领数十名随从快马加鞭直奔郎陵西境军中。

    军中留守将士多数都认识苏仪,道:“苏先生可是从王城而来,为何不见郎陵侯、遂乡侯等几位侯爷?”

    “他们与济王在宫中痛饮,等候佳音,命我前来催动大军讨伐对面耿忠汉军!”苏仪道。

    众将有些将信将疑,道:“郎陵侯自己在饮酒,而令先生前来领军,这可不像他所为啊!”

    “少要废话,莫非苏某竟会欺骗你等不成?”苏仪喝道,“我看更像是你们临战畏怯,不敢冲锋陷阵吧?”

    众将道:“我等追随郎陵侯多年,最不怕的就是一个‘死’字,最急盼的莫过于上阵厮杀,既是出兵攻敌,苏先生可有郎陵侯手谕?”

    “既是受郎陵侯所托,岂能没有他的亲笔所书?”苏仪说罢,拿出一卷简牍。

    众将接过,道:“确实是郎陵侯所书!”

    他们岂知,面前的这位苏仪先生双手都会写字,而且擅长临摹他人字迹,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苏仪道:“诸将各自回营,悄无声息,调集本部人马,准备出战。只要听得我的将令,立刻前往对面劫营!”

    众将领命而去。

    苏仪上得辕门楼上向对面的汉军大营望去,但见一片沉寂黑暗,偶有少数营帐之前还零星点着篝火。

    “汉军每日都这样吗?”他侧首向身旁的一位都尉问道。

    “这倒不是。有时候灯火通明,直至次日凌晨;有时候又一团寂静,暗黑一宿!”

    “这耿忠真是深得其父真传,时刻不忘防备对手深夜偷营劫寨啊!”苏仪道。

    “其实,也没必要如此谨慎。这耿忠与郎陵侯都是互相熟识,行事光明磊落,都知道彼此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

    苏仪闻言,又瞅向那名都尉,见他不似指桑骂槐,另有所指,才放下心来,问道:

    “那像今晚这般状况,以前多不多?”

    “今晚却是不常见,适才还灯火通明,此刻又暗黑一片,只有少数篝火,不知耿忠何意,莫非想要偷袭我营?”

    “适才,你不是说他与郎陵侯都行事光明磊落么?”苏仪问道。

    “这?不是兵不厌诈吗?”那都尉笑道,忽然指向耿忠大军后方,惊道:“苏先生快看,那边起火了!”

    “起得好,咱们等的就是这把火!”苏仪说罢下楼,道:“传我将令,全线出击,直奔耿忠大营!”

    “诺!”那名都尉当即吩咐下去,正待上马,却见苏仪突然驻足不前,问道:“苏先生,不一道前去劫营吗?”

    苏仪不答,却若有所思的问道:“适才你说,此前汉军营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晚的情形?”

    “正是!”

    “你即刻率军进袭!”苏仪道,“我也不习惯偷营劫寨,就在此处静观你等破敌。”说罢,转身又返回辕门楼上。

    郎陵军在臧信的精心操练下,确实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不需苏仪指挥调遣,自成三路而进,至耿忠营门前汇合后,杀声顿起,争先恐后冲了进去,然后又分成三路分别攻击营内的左中右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