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邙山逆徒（下）
场面一时安静的吓人，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鸢儿早已吓得躲进了何伯的怀里，高突骑和高道豁两兄弟也是畏畏缩缩的站在众王府侍卫身后。
“快追！”一名侍卫首领怒目盯着刘尚远循的方向，对几名手下喝令。
“不必了！由他去吧”，何伯此时发话，制止了几名侍卫的追击：“你们追不上，他害了恩主，颖川定是不敢再回了，一个丧家之犬，不足虑尔。”
那侍卫首领躬身应喏，随即一摆手，几名持刀端弩的侍卫沉步上前，挨个察看了这几名邵景护卫的脉息，然后抬头朝着何伯轻轻摇了摇头，确认那邵景带来的四名护卫均已死亡。
“快看看，万万不能让他死了！”见眨眼之间，现场包括邵景在内的颖川诸人跑的跑死的死，回过味来的高洋，不由大急，连忙冲着众人喊道。
何伯俯下身，探出双指搭在邵景颈脉之上：“此人尚有脉息”。
高洋闻言情急之下，快步抢身上前，俯看着嘴中正不断涌出鲜血的邵景大声喝问：“告诉我！你们来渤海究竟要见谁？！我只需要一个名字！告诉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邵景那空洞且渐渐涣散的眼神和喉头无意识的“咕咕”蠕动声，只片刻时间，他的动作便停止了下来。
“他死了，这一箭扎在了心口上！”何伯无奈的扶起了高洋，指着一枝几乎已经尽数没于邵景胸口的利箭说。
“白忙活一场！”
高洋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力的抬手指了指邵景的尸体对一旁的侍卫道：“搜一搜！看看他和那几个人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
众侍卫应喏而动，不一会儿，方才被邵景夺去的玉埙便被侍卫双手递还给了鸢儿，而高洋的面前却是多出了一大堆零碎。
高洋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些折扇、丝帕、玉坠、官凭、腰牌、暗器、竹哨、碎银、铜板……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当一名侍卫最后将几双臭靴子也扔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是怒了：“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把这靴子给我拆了！”
那名侍卫无辜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首领，见对方丢过来一个“照做”的眼神，只得瘪瘪嘴，有些不情愿的从腰间拔出随手短刃，蹲下来一刀一刀将几双靴子挨个给割成了碎布，却仍是一无所获。
“行啦——”
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的何伯，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他怜爱的看向正坐在地上用力抠着土块的高洋劝道：“事已至此，何必呢？”
“此人来渤海，定是有大图谋！南道对洛阳至关重要！这事对阿爷定然也是十分重要！我当为阿爷分忧！”高洋的语气有些无奈。
何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四下环顾，扬声对众人道：“此南道细作虽已被同伙谋害而死，但幸赖二公子奇谋，抢在此人与城外凶顽接头会面前，查破此案，可算是大功一件！老夫自当如实俱书上禀丞相，尔等也都是个见证，也各有叙功！”
众侍卫闻言纷纷向着何伯抱拳行礼，轰然应“喏”。
高洋昂起小脸，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何伯道：“我是真的想查清楚这件事，不是为了邀功……”
“诶——这是什么话！你在老夫眼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功利的人！”何伯一脸严肃的看着高洋摆手纠正。
随即，又指了指地上邵景的尸体道：“埋了吧”。
“你觉得他此行来渤海，会是来见什么人？”高洋不打算放过这事。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何伯的回答明显带着敷衍。
“眼下对城里威胁最大的，就是城外的流民了，万一流民之中有什么人兴风作浪，那可就……”，高洋皱眉道。
“老奴今晚就让人把告示贴到城外去”，何伯摸了摸胡子，断然道。
“可他好歹有个官身，怕是不好说吧？”高洋问。
“只说是颖川来的一伙凶徒，冒充官府，已被尽诛，懂的人自然明白”，何伯一副老贼的奸滑模样。
“呀！原来你平日里的忠厚慈祥都是装出来的！”高洋震惊的看着何伯。
“公子可不能冤枉了老奴啊！”何伯满脸苦相，叫起了连天屈。
“行了！”高洋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指着地上搜出来的那一堆零碎对众侍卫道：“这些银子、铜钱什么的，你们都拿去分了吧。把其他的东西收拢一下，送回王府归档。然后……就地将这几个人埋了。”
众侍卫闻言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去动那地上的碎银钱财。
“还不谢过二公子？”何伯不悦的沉声吩咐。
几名侍卫得了首肯，这才面露喜色，忙不迭的对着高洋躬身施礼。
高洋大气的摆了摆手，看看天尚未黑，便自顾带着鸢儿和高突骑兄弟，向着林外小径而去，何伯匆忙向侍卫们又咛嘱了两句，随即快步跟上。
“你走这么快干嘛？就不怕那独孤胜去而复返？”何伯好心的提醒。
他话音刚落，高突骑脚下便是一个趔趄，他脸色惨白，圆滚的身子机警的顺势往何伯身边一歪，一把便抓住了何伯的手臂，一对小眼睛精光四射，不住的四下扫视。
“真给你阿爷丢人！”
高洋鄙视的看了小胖子一眼，才没好气的回复道：“放心吧，他是不会回来的——！这是个心性凉薄的人，他能拿邵景挡箭，便说明他早已在心里舍弃了这里的一切。既然没能力把我们全杀了灭口，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冒着赔上自己性命的风险回来？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渤海，跑得越远越好！”
高突骑终于站稳了脚，却依然紧紧抓着何伯的胳膊，一副搀扶老人家的模样，将信将疑的看向高洋。
“我说突骑公子啊，老奴身子骨还行，用不着您搀着，你这……影响老奴走路了”，何伯谦卑的对小胖子道。
一旁的鸢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回去的路上，不时有披挂整齐的王府侍卫，端着弩机从林中各个隐蔽之处钻出来汇入高洋一行，不多时，竟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将他们一行牢牢护佑在中间。
高洋打量着这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侍卫，很是震惊。他看向何伯：“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不是老奴带的人多了，而是公子你带的人少了”。
“几个宵小，至于吗？”
“宵小？公子好大的口气啊！”何伯的脸拉了下来：“今日要是老奴再晚来半步，你们几个现在怕是已经落入那独孤胜手中了。”
“那倒是正顺了我的心意，正好打入虎穴，摸清楚他们的意图，反正他们不敢轻易动我”，高洋不屑的顶了回去。
“那鸢儿小姐和突骑、道豁二位公子呢？你能保证他们也无恙？”何伯也有点上火了：“哼！居然还敢私调王府护卫！下次是不是还要偷符调兵啊？！老奴提醒诸位公子，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向你们各自的母亲交待吧。”
“完了！死定了！”小胖子脸色更白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嘟嚷了一声。
高洋闻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心中恍然暗悔：今日之事的确是欠考虑，自己只顾了去追寻真相，还当真是忽略了鸢儿他们的安全。
他满怀歉意的看了胞妹和突骑兄弟二人一眼，可他这有些忧郁的眼神落在高突骑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快追！”一名侍卫首领怒目盯着刘尚远循的方向，对几名手下喝令。
“不必了！由他去吧”，何伯此时发话，制止了几名侍卫的追击：“你们追不上，他害了恩主，颖川定是不敢再回了，一个丧家之犬，不足虑尔。”
那侍卫首领躬身应喏，随即一摆手，几名持刀端弩的侍卫沉步上前，挨个察看了这几名邵景护卫的脉息，然后抬头朝着何伯轻轻摇了摇头，确认那邵景带来的四名护卫均已死亡。
“快看看，万万不能让他死了！”见眨眼之间，现场包括邵景在内的颖川诸人跑的跑死的死，回过味来的高洋，不由大急，连忙冲着众人喊道。
何伯俯下身，探出双指搭在邵景颈脉之上：“此人尚有脉息”。
高洋闻言情急之下，快步抢身上前，俯看着嘴中正不断涌出鲜血的邵景大声喝问：“告诉我！你们来渤海究竟要见谁？！我只需要一个名字！告诉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邵景那空洞且渐渐涣散的眼神和喉头无意识的“咕咕”蠕动声，只片刻时间，他的动作便停止了下来。
“他死了，这一箭扎在了心口上！”何伯无奈的扶起了高洋，指着一枝几乎已经尽数没于邵景胸口的利箭说。
“白忙活一场！”
高洋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力的抬手指了指邵景的尸体对一旁的侍卫道：“搜一搜！看看他和那几个人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
众侍卫应喏而动，不一会儿，方才被邵景夺去的玉埙便被侍卫双手递还给了鸢儿，而高洋的面前却是多出了一大堆零碎。
高洋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些折扇、丝帕、玉坠、官凭、腰牌、暗器、竹哨、碎银、铜板……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当一名侍卫最后将几双臭靴子也扔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是怒了：“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把这靴子给我拆了！”
那名侍卫无辜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首领，见对方丢过来一个“照做”的眼神，只得瘪瘪嘴，有些不情愿的从腰间拔出随手短刃，蹲下来一刀一刀将几双靴子挨个给割成了碎布，却仍是一无所获。
“行啦——”
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的何伯，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他怜爱的看向正坐在地上用力抠着土块的高洋劝道：“事已至此，何必呢？”
“此人来渤海，定是有大图谋！南道对洛阳至关重要！这事对阿爷定然也是十分重要！我当为阿爷分忧！”高洋的语气有些无奈。
何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四下环顾，扬声对众人道：“此南道细作虽已被同伙谋害而死，但幸赖二公子奇谋，抢在此人与城外凶顽接头会面前，查破此案，可算是大功一件！老夫自当如实俱书上禀丞相，尔等也都是个见证，也各有叙功！”
众侍卫闻言纷纷向着何伯抱拳行礼，轰然应“喏”。
高洋昂起小脸，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何伯道：“我是真的想查清楚这件事，不是为了邀功……”
“诶——这是什么话！你在老夫眼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功利的人！”何伯一脸严肃的看着高洋摆手纠正。
随即，又指了指地上邵景的尸体道：“埋了吧”。
“你觉得他此行来渤海，会是来见什么人？”高洋不打算放过这事。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何伯的回答明显带着敷衍。
“眼下对城里威胁最大的，就是城外的流民了，万一流民之中有什么人兴风作浪，那可就……”，高洋皱眉道。
“老奴今晚就让人把告示贴到城外去”，何伯摸了摸胡子，断然道。
“可他好歹有个官身，怕是不好说吧？”高洋问。
“只说是颖川来的一伙凶徒，冒充官府，已被尽诛，懂的人自然明白”，何伯一副老贼的奸滑模样。
“呀！原来你平日里的忠厚慈祥都是装出来的！”高洋震惊的看着何伯。
“公子可不能冤枉了老奴啊！”何伯满脸苦相，叫起了连天屈。
“行了！”高洋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指着地上搜出来的那一堆零碎对众侍卫道：“这些银子、铜钱什么的，你们都拿去分了吧。把其他的东西收拢一下，送回王府归档。然后……就地将这几个人埋了。”
众侍卫闻言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去动那地上的碎银钱财。
“还不谢过二公子？”何伯不悦的沉声吩咐。
几名侍卫得了首肯，这才面露喜色，忙不迭的对着高洋躬身施礼。
高洋大气的摆了摆手，看看天尚未黑，便自顾带着鸢儿和高突骑兄弟，向着林外小径而去，何伯匆忙向侍卫们又咛嘱了两句，随即快步跟上。
“你走这么快干嘛？就不怕那独孤胜去而复返？”何伯好心的提醒。
他话音刚落，高突骑脚下便是一个趔趄，他脸色惨白，圆滚的身子机警的顺势往何伯身边一歪，一把便抓住了何伯的手臂，一对小眼睛精光四射，不住的四下扫视。
“真给你阿爷丢人！”
高洋鄙视的看了小胖子一眼，才没好气的回复道：“放心吧，他是不会回来的——！这是个心性凉薄的人，他能拿邵景挡箭，便说明他早已在心里舍弃了这里的一切。既然没能力把我们全杀了灭口，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冒着赔上自己性命的风险回来？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渤海，跑得越远越好！”
高突骑终于站稳了脚，却依然紧紧抓着何伯的胳膊，一副搀扶老人家的模样，将信将疑的看向高洋。
“我说突骑公子啊，老奴身子骨还行，用不着您搀着，你这……影响老奴走路了”，何伯谦卑的对小胖子道。
一旁的鸢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回去的路上，不时有披挂整齐的王府侍卫，端着弩机从林中各个隐蔽之处钻出来汇入高洋一行，不多时，竟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将他们一行牢牢护佑在中间。
高洋打量着这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侍卫，很是震惊。他看向何伯：“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不是老奴带的人多了，而是公子你带的人少了”。
“几个宵小，至于吗？”
“宵小？公子好大的口气啊！”何伯的脸拉了下来：“今日要是老奴再晚来半步，你们几个现在怕是已经落入那独孤胜手中了。”
“那倒是正顺了我的心意，正好打入虎穴，摸清楚他们的意图，反正他们不敢轻易动我”，高洋不屑的顶了回去。
“那鸢儿小姐和突骑、道豁二位公子呢？你能保证他们也无恙？”何伯也有点上火了：“哼！居然还敢私调王府护卫！下次是不是还要偷符调兵啊？！老奴提醒诸位公子，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向你们各自的母亲交待吧。”
“完了！死定了！”小胖子脸色更白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嘟嚷了一声。
高洋闻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心中恍然暗悔：今日之事的确是欠考虑，自己只顾了去追寻真相，还当真是忽略了鸢儿他们的安全。
他满怀歉意的看了胞妹和突骑兄弟二人一眼，可他这有些忧郁的眼神落在高突骑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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