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辨字

    老先生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还是认真地翻看：“这个年头，可很少有年轻人喜欢研究这些枯燥的东西，你怎么会对它感兴趣啊？”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恐怕不能上来就跟他们摊开了说实话，于是就回答到：“啊，我有个朋友是海外回来的华侨子弟，我是跟着他去了趟老家，那个遗迹在他老祖宗的墓地附近，他怀疑这些拓字是可能有跟他家血脉关联的内容，所以想找人弄弄明白。”

    “喔，原来是这样。”南宫教授点点头，随手拿起几张纸来看，“这些么，应该是小篆，并不难认。嗯，这几张的字体有些怪异，而且我看这些纸上的文字，好象不是从一个地方上拓下来的吧？”

    我心想有门儿，这老爷子果然是有真学问的，随便看一眼就知道里面字体不一样，出处也不同。“不错，这里面大部分篆书字迹是从一整块石壁上拓下的，还有一些很奇怪的文字是从一个水晶大鼎的内侧面上拓下来的。”我帮着老先生把那些不同字迹的卫生纸分开，一边说：“这文字有点像篆书，又有点像甲骨文，我实在认不得。”

    “哈哈，你当然不认得，我敢说现在世界上还能完全认识这些文字的人大概不会超过五个，而我，正好是其中之一。”南宫老师颇有些自负地说到，“这叫石鼓文，是一种介于甲骨文和大篆之间的变体文字，在古代春秋战国时期是由巫祝、祭师、医卜等这些职业人士使用的一种专用文字，通常会是铭刻在石雕或青铜铸成的鼎、鼓、钟等器具上，往往含有禁锢、封印、诅咒的意思。如果这文字是出现在你朋友先人的墓地之中，那恐怕就说明他这位祖宗是犯了什么大罪而被王杀死的，死后还要被下了诅咒、世代镇压。”

    南宫教授不过寥寥数语，在我耳里听来却是字字珠玑真言。我急忙问他：“那请老师，您赶紧帮我翻译一下吧，我们真的很想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意思。”

    老先生有些为难，“小同学，你看你给我的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用手纸做的拓件？还有这拓字的颜色怎么是蓝蓝的、一股子腥臭味儿，让我闻着就头晕。我岁数大了，眼睛又不太好使，这一时半会儿我可完不成你的任务啊！”

    我连忙向老教授打招呼，“呃，不急不急。当时是我们没什么经验，也没找到趁手的纸张和墨汁，正好随手杀了一只怪----呃老甲鱼，就用它的血将就着拓在卫生纸上带回来了。老师您慢慢研究我不催你哈，我给您留个电话，什么时候您能整理出个大概意思了，再电话通知我吧，谢谢您啦！”

    南宫教授颔首道这样可以，他估计至少要个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弄清楚头绪，到时候再喊我过来。我千恩万谢地谢过两位老师，转身出了学校大门，还没上车呢陈里就打通了我的手机：“你在哪里啊蛤蟆兄弟，快到我店里来吧，我告诉你我们这趟带回来的东西还真能值点钱，我叫了几个客户朋友在谈价格呢，你也快过来一起听听吧！”

    我喊了个车赶紧直奔城隍庙老街陈里的古玩店，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吃晚饭的点了，街上其他商户的店铺大多关上了门板，就他的“卜物观”里头灯火通明，挤着好几个陈里喊来的玩家客户，有几个还是隔壁几个文玩店铺的老板。这也是文玩古董这个行业的特点，很多时候刚出现的好东西，都是先在圈子里开店做生意的人手上互相交易，慢慢地才会流通到真正玩家的手上。这会儿，大家正围着陈里下午刚整理出来的一堆物件，转着圈儿的轮流上手看货呢。

    “大明宣德铜香炉，听听、当当响的西番红铜质地，绝对的开门货，不会错。”陈里正举着个香炉在高喊，“就是摔断了个腿有点瑕疵，我开价要伍万，谁有兴趣？！快举手快举手。王老板你说什么，它品相不太好？废话，如果它是全品相的，我这还不得起价叁拾万以上？！”

    “这还有两支战国的青铜矛头，保真包老，一个起价叁万！什么，还价叁千？我一矛插死你，告诉你这可绝对是珍品，是我亲手从死人俑身上拔-----”他看见我踏进了门，直冲他瞪眼，才赶紧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把陈里拉到一边，轻声埋怨他怎么还同时招来了这么多客人。他解释到，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太杂，光靠他自己的店要快速出货恐怕有点困难，所以索性多喊了几个同行，宁可放低点价码也求个快点回笼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