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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罗城主(中)

    说起天罗城主罗天宇是武林中成名的前辈高人,天罗城镇城之兵“青瓦碎金鞭”更是驰名武林数十载的神兵利器。

    他的成名可谓是印证了那个成语——

    “一鸣惊人”

    换句时髦点儿的话讲叫“出道即巅峰”。

    当今的武林之中,有个习武之人都奉为神物一般的排行榜,因为这个排行榜是每三十年由武林公推最为公平的“紫微星阙”派人召集天下各路好手共同赴会,在会上按兵器种类、武学门类,排出个一二三四五,然后再用一张金箔纸将各个种类的天下第一书在其上,江湖中人都将其称作——

    “紫阙金榜”

    这“紫阙金榜”三十年一开榜,时间地点都是固定的,一旦姓名在金箔纸上写下,谁都无权更改。任你是天下间再有名望的前辈高人,要是来得迟了没赶上比试,那也只有再等上三十年再说。在这三十年里,你就是私底下把哪个天下第一打败了,也无权留名“紫阙金榜”上的天下第一,非得等到下一届“紫阙金榜”开榜时接受天下人的挑战并胜之才能享名于中。

    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三十年的岁月也差不多就是一代人的时光,能在“紫阙金榜”上留名天下第一什么,总也算是不枉此生。甚至就算不能留名“紫阙金榜”中的天下第一,能在其最终比试时、在天下武林高手面前一展毕生绝学,也能驰名江湖。

    这罗天宇就是个例子。

    上一届“紫阙金榜”是在二十七年前的黄群山举办的。

    当时光练武之人就来了好几万,黄群山脚下的好几个城镇里面的客栈都挤满了人,更有甚者就睡在黄群山的树林里,就为了一争这“紫阙金榜”上面的排名。

    罗天宇当时二十五岁,来得晚了些,赶在最后一天才到了黄群山脚下,因着山脚下人挤着人、人挨着人,罗天宇一时半刻上不去山路,一怒之下拔出腰间钢鞭一路打上了山顶。

    等他到了山顶,鞭锏类武器早就决出了胜负,最终胜者乃是一个穿着蓝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要往金箔纸上写名字,罗天宇大叫稍等。

    那一嗓子中气十足,可算是把整个黄群山上的武林群雄都震住了。

    反倒是那个中年道士瞥了他一眼,轻轻说道:“你刚从山脚下冲上来,气没回足,名字先不写,等会儿我和你比。”

    说完,那中年道士便先拦住了要往金箔纸上写他名字的那个孩童,闭目养起神来。

    据罗天宇事后回忆,那道士足足等到自己把气息喘匀了才掏出他那用竹子做的竹锏“道间神罡”走上比武台。

    那场比试中,那道士极尽客气之能事,上来先让了罗天宇三招以弥补罗天宇山路闯关的体力消耗,三招之后才拿出了本事。

    那场大战堪称罗天宇后来闯荡江湖二十七年都再没体验过的酣畅淋漓,初时双方还各以上层招数放对,到了五十招开外,竟都不约而同使出了鞭锏类武器“一力降十会”的本质套路来,硬打硬砸。

    尤为了得的是,那道士手里的竹锏在他内力灌注之下,硬度丝毫不亚于罗天宇手里精钢铸造的钢鞭。

    到了第一百三十六招,罗天宇内力不济,被那道士震断了手中钢鞭,这才败下阵来。

    但即便如此,相比于其他十几招就败给那个道士的参赛者,罗天宇已经不算输了。

    饶是那道士也点点头,道:“下一届的‘天下第一鞭’该是你了。”

    这二十七年来,罗天宇从来不曾忘过那强度甚至强过钢鞭的“道间神罡”。

    所幸者,罗天宇在三十五岁时也终于将自己的内力练到了这个程度,现在他手里的“青瓦碎金”就是泥土烧成的,全靠他内力灌注。

    但这么多年,这柄“青瓦碎金”还真就没遇到对手。

    几乎天下所有练武的人都默认了罗天宇就会是三年之后下一届“紫阙金榜”中“天下第一鞭”的留名者。

    但罗天宇只是想再见见那个道士。

    无论如何,巴结下一任天下第一是没有坏处的,距离罗天宇六十大寿还有三天,天罗城里就挤满了来贺寿的人。

    正道侠士有之,绿林好汉也有之。

    这里面备不住就有些私底下有仇有怨的,但碍于天罗城主镇场子,还真就没有在天罗城里当场打起来的。

    罗天宇不好将人家一片好意拒之门外,却又实在懒得应付这些人,便将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了手底下三个徒弟去办。

    大徒弟姜天昊长得英俊挺拔、白白俊俊的,虽然二十多岁了,可皮肤却仍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着嫩,平日里最喜穿白,性格也甚为活络,为了表示天罗城对于来客的欢迎,特意迎到了博越城去。

    二徒弟崔子琦也是个漂亮小伙,看起来和姜天昊一样是娃娃脸,但穿着却相对比较接地气,常是穿着天罗城里下人的衣服,若不是认识的人哪里能知道他是天罗城里的三号人物。

    崔子琦这几天却换上了新衣服,带着三师弟王家博一起迎接四方来客。

    王家博比姜天昊和崔子琦年轻不少,今年也才十八岁,穿上大袍宽袖的衣服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合,看起来就像是大面口袋里面装了个小东西,让人忍俊不禁。

    朱顺昌和儿子朱晟伯在罗天宇大寿前一天下午来到了博越城。

    就算是博越城里,都已经挤满了来贺寿的人。

    父子两个刚刚找了家客栈住下,还没等吃完饭,姜天昊就带人找了上来。

    朱顺昌不认识姜天昊,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敌是友,一时之间没敢随便说话。

    反倒是姜天昊先开了口:“晚辈姜天昊,见过朱总镖头。”

    朱顺昌听着“姜天昊”这名字耳熟,试探性问了一句:“敢问,天罗城主罗天宇是不是你师父?”

    姜天昊再次施礼:“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名,罗城主正是晚辈的师父。”

    朱顺昌“啊”了一声,赶忙还礼:“原来是罗城主高足,老朽失礼失礼,还往贤侄宽待。”

    姜天昊赶忙道:“朱总镖头万万不可如此谦虚,岂不是折煞晚辈?您是武林中泰山北斗,家师曾经交代过,若是您到了时,一定要把您接到天罗城里,由他老人家亲自接待。”

    朱顺昌道:“哦?罗城主要亲自见我?”

    姜天昊道:“不瞒您说,这博越城其实也是天罗城下附属的产业,就这些客栈的掌柜的,都是天罗城聘的。这几日来给师父他老人家贺寿的人太多,师父一个人应承不过来,便叫我们几个代为招待,只有您和几位其他的前辈高人是师父明言要亲自接待的。方才您在柜前面一登记,这掌柜的就通知了晚辈,晚辈这才寻了上来,请您跟晚辈上天罗城。”

    朱顺昌捋了捋胡子,点点头,回头招呼儿子:“晟伯啊,不必收拾了,咱们跟这位少城主上山去。”

    朱晟伯点了点头,将包袱又背在肩上,抓起枪,说道:“好,父亲,我们走吧。”

    这红缨枪的枪尖在烛光的晃映之下一闪一闪的,晃得姜天昊双眼一花,姜天昊就知道这是把好兵器,开口问道:“这位是不是朱少镖头?”

    朱顺昌道:“正是小儿晟伯。”

    朱晟伯也上来抱拳道:“姜兄,小弟有礼了。”

    姜天昊的注意力倒更多是被这杆长枪吸引,开口问道:“这柄枪枪尖闪光夺人双目,想必是好兵器吧。”

    朱晟伯道:“这是我爹请了高手匠人打造的,名唤‘出红神风’,随我走镖多年,也算是我家的一个宝贝了。”

    姜天昊道:“朱兄直爽,小弟也不必隐瞒,小弟在罗城主手下练得也是大枪,只是平时还要忙于俗事的打理,练武的时间很少,想必没有朱兄的枪法好。”

    朱晟伯谦虚道:“姜兄切莫这般说话,有时间时,我愿与姜兄切磋一二,就算不能胜过姜兄,只要在姜兄枪法中偷学到一二精妙的招数,我也不枉此行。”

    姜天昊笑道:“多谢朱兄瞧得起,小弟有机会一定请朱兄指教一二。”

    说完这话,姜天昊侧过身,表示请二人跟着他来。

    朱顺昌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前领路。

    姜天昊在前、朱顺昌父子在后,出了客栈,奔着城门而去。

    在城内姜天昊不好放开脚步,等到出了城门,姜天昊轻轻道:“朱总镖头,晚辈等下还得赶回来接待其他的朋友,着急赶时间,只能加快脚步了,您别怪。”

    说完这话,姜天昊脚下加劲,越走越快,虽是山路崎岖,但却如狂奔野马一般疾驰而上。

    要是没有姜天昊方才那句话打底,朱顺昌还道是姜天昊故意考验自己脚力,但姜天昊方才那番话姿态极低,叫朱顺昌也无从挑剔,只得也脚下使劲,跟了上去。

    朱顺昌和朱晟伯父子武功高绝,脚力也自不弱,稳稳跟在姜天昊身后,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没被拉开。

    等到了天罗城,姜天昊才停下了脚,对朱顺昌父子道:“朱总镖头,咱们到了。”

    朱顺昌面不改色气不喘,看着天罗城一派巍峨壮丽的景象,叹道:“不愧是雄镇武林十多年的天罗城啊,果然够气派。”

    朱晟伯毕竟功力稍弱,喘着气息看着天罗城,也不禁赞道:“好气派。”

    姜天昊一路狂奔,气息也是不稳,但还是回答道:“家师毕竟是武林中人,前些年闯荡江湖也得罪了不少人,为了防止这些仇敌大举来攻,天罗城是按照城堡的建制修的,您看这铁门就有五六米厚,现在是贺寿期间它们开着,平时都是关着的。两边城墙几十米高,上头都有箭楼。向您这样的高手,自然不必拿他当回事儿,可要是寻常人物,跳不过去就会被弓箭手射死。”

    说完,姜天昊便带着朱顺昌父子往里走了进来。

    除了铁门里面三排小平房,众人就来到了背靠大山建立的三层高楼之内,此时第一层的大厅已经摆了好几十张桌子,正中央放了一副桌椅,椅子后面那泥土浇筑的“青瓦碎金”贡在中央,彰显着这个位置是罗天宇的专属。

    姜天昊笑道:“这是我两个师弟操办的,您二位随我来。”

    说着,姜天昊带着朱顺昌父子上了扶梯,到了第二层。

    姜天昊道:“这三层楼是天罗城的核心区域,因为是背靠陡峭的大山,后背无虞,所以家师就住在这儿。第一层是招待客人的大厅,俺们三个徒弟平时练武也在那儿,师父他老人家住在第二层。”

    就在这时右手边一间屋子里传来声音:“第三层是老罗我眺望整座城堡的瞭望塔。”

    说完,罗天宇就从那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时罗天宇穿着一套高冠博服,尽显一派读书人的气质,可饶是如此紧致的面部肌肉也显现处此人绝不是个简单的书生。

    罗天宇对着姜天昊道:“天昊啊,这位是为师叫你注意的哪一位啊?”

    姜天昊介绍道:“师父,这位是‘顺昌镖局’朱总镖头,后面的是朱少镖头。”

    罗天宇眼中露出喜悦之色:“哦!是朱老英雄!老罗我久知你的威名不得相见,今天见到,我这天罗城真是蓬荜生辉呦!”

    说完,罗天宇伸出右手来和朱顺昌握手。

    朱顺昌将手搭了上去,双手一握,顿时感觉手上一紧,心中就是一惊:“好家伙,考验我来了。”

    这握手原也是江湖中一种礼节,但总有些人冒坏水,趁着握手的机会用劲把对方捏得痛苦不堪、出尽洋相,久而久之,这握手反而成了武林中人初见时互相试探功力的套路。

    朱顺昌暗运内力,右掌肌肉绷紧,罗天宇用了七成力,朱顺昌脸上仍旧笑呵呵的,便晓得朱顺昌并非浪得虚名,相视一笑,同时撤了力道。

    罗天宇对姜天昊道:“天昊啊,你去忙吧...”

    姜天昊点头答应,转身去了。

    罗天宇笑道:“朱总镖头,老罗我刚才一时手痒,试探了你一二,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朱顺昌笑道:“武林中有句话‘不打不相识’,朱某承罗城主特殊对待,从现在起,咱们可就是朋友啦。”

    罗天宇笑着点头道:“正是正是!这里还有一位好朋友,我介绍给朱总镖头认识。”

    说着,轻轻挽着朱顺昌的手,进了方才那间屋子。

    朱顺昌望去,这间屋子应该是罗天宇的书房,再仔细一看时,这书房的客座上坐了一个穿着黄衣服的蓄发女僧。

    仔细看这女僧面容十分美貌,一身黄色的僧衣,斜披着金缕袈裟,右手捻水晶念珠,左手斜托宝瓶,瓶口露三只鲜花。

    朱顺昌猛然省起:莫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