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意肃杀
盎然的春意并没带来意想之中的生机。
山上面的食物开始匮乏，镇上所有食物的价格一路飙涨，原先免费配给的动物尸体也遭到所有人的哄抢，可偏偏天气暖和之后，动物们却仿佛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逐渐减少的收获根本无法填补巨量的需求。
许多家庭开始过起节衣缩食的日子，首当其冲的便是原先就生活在温饱线上的人们。有人开始抛售山下的房产，有人漫山地挖野菜，有人铤而走险深入山林腹地，主动出击猎杀动物，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了河谷，用自己自制或者镇上采买的专业捕鱼工具往泛起生机的水河里找寻着一线生机。
好在我们守山人原本就跟分发动物的那些人隶属一个系统，更何况他们中的许多人跟乔三以及张老头素来往来密切，所以守山人的日子还算凑合，，只是多多少少的问题，并未像许多人一样出现食物短缺的麻烦。只是去年夏收的粮食逐渐见了仓底，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再不能全寄希望于分派员们每天扣下来的一点点尸肉了。
杨副以其敢为先锋的魄力成立了政府名义的第一支捕猎队伍，他以政府的名义将原先零散的捕猎人收拢进队伍里面，又在此基础上招揽了一部分守山人跟志愿者。
我头一个报了名，并且想当然地觉得这是跨出镇子以外世界尝试的极佳机会。最终，队伍囊括进了八十三人，其中包括我、乔三以及老头，队伍被分成了五个小组，乔三便被指派成了守山人这组的组长。
二月六，天边擦出一点光亮
桥头上早早地集结了二十几辆皮卡，一齐将近光灯熄灭，乘员们统统下了车，聚笼在操纵间下面的平台位置。人群里面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队长们聚拢着自己的队伍，将人群分开成五个纵列。
这时候，杨副走到了人群的前面，霎时间，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将视线齐刷刷地指向杨副身上。
他举着手里的一叠纸张，高声地喊道：
“大家伙安静一下！
这样，镇上呢，为了解决临时的困难，将大家聚拢在一块，也是为了统筹协调，也能更好的确保大家的安全。
不过，难听的话呢还是得说在前头。
咱得对自个儿的身家性命负责，镇上也是头一回统一安排各位有组织有纪律地进山捕杀，但难免，难免是吧？还是有发生擦伤甚至殒命的可能。
……
话说在前头！看后面，转头回去就行。”
说罢，他指了指往山上的路，将纸张别在了身后，面色凝重地扫视着众人。许久，底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他又举起了手里的纸张，向着众人继续说道：
“这会没人走啊！这样，我手里有一份生死签，待会大家签了。有人不想签的，没关系，往山上走就好了，不强求大家。
另外一点，我得声明一下。
我知道我们中间有很多人进山是为了添补自家的口粮，也有许多人呢，是被我组织起来的。当然也有人是自愿加入进来的，像赵干事这样一些优秀的年轻人，人家就是为了镇上的事自个儿要求加入进来的。”
我跟着众人快速地在人群中间寻找着赵干事的身影，最后我看见他藏在一堆糙烈的汉子中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羞怯之色。
乔三肘了一下我左面的胳膊，向我竖起了大拇哥，压低了声音说道：“咋样？这哥们跟你一样，大公无私的主！”
杨副许是觉察出了人群中间细微的骚动，不自觉的提高了一点嗓音：
“我声明一下啊！镇上研究决定，这次捕的猎物，一律充公！“
说罢，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开玩笑啊！这样啊，经镇领导研究决定：
一，针对那些散户呢，镇上只要求收缴五分之一的所得猎物，其余归个人所有。组上所得，由组长协同组员自行协商分配；
二呢，针对守山的公职人员，镇上要求也不高，收缴二分之一的所得猎物，四分之一归守山人集体，其他归个人；
三，针对志愿者呢，原则上，我们也只要求收缴半数的猎物，其余收获归个人支配。
不过考虑到可能的一些不可控因素，镇上原则上希望归个人支配的部分优先分配给发生意外的群众。
听清楚了吧，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人群中没人提出异议，空气里静谧极了，我甚至可以听见乔三粗粗的喘息声。清晨的阳光投射在山上的枝梢间，在河谷的水河上面划出了一道刺眼的弧光。
“大家没什么异议的话，各位组长过来拿一下纸笔，大家签上字。”
很快，组长们将纸笔传递进人群，一会，他们将纸笔又递到了杨副手上。
“另外，我提醒一下各位组长啊！大家守护好自己的队伍，只准集体行动，不允许个人私动。狩猎行动由各位组长指挥进行，我再说一遍，不允许私自行动。一旦发现，镇上严肃处理。”
说罢，他望了望手里的表。一会，山上又下来了一辆车，一个守山人模样的人下了车，走到杨副跟前：“杨副，山上面看过了，城里的畜生散得差不多了，原上只有一些零散的牲口。”
杨副瞥了一眼乔三，他立马心领神会，一个纵步冲进了操纵间，其余的人纷纷进了原先的车辆。吊桥一落地，车辆便快速地通过吊桥往远处的原野上冲去。
我跟张老头等来乔三，上了他的车也跟上前面车队的后面。
一进平原，我就听见车队前面飘来的枪声，队伍很快在平原上四散开来，驱赶着落在平原上的动物，我看见远处狂奔的野牛，在原野上跳跃的山羊以及麋鹿，甚至看见落荒而去的野狼在干枯的草丛间穿梭逃奔……
接着，我看见他们一只只倒在了地上，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乔三赶忙催促我跟老头：“拿枪瞄啊！还等啥呢！”
我笨拙地拿起枪杆，将枪头伸出了窗外，车子抖动地厉害，以至于我甚至不敢乱放一枪，因为枪口随时在动物，荒野以及车辆之间游移，稍有不慎，甚至会伤到临近的车辆。
“砰！”很快，我听见车里响起了第一声枪响，巨大的枪响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我转过头看见老头右前方的一头麋鹿应声倒地，之后被一辆皮卡碾压，瘫软在杂草丛中。
老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操着手里的枪杆，指向更远处的一只山羊身上。
接着传来了第二声枪响，应声倒地！原野上更是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唯独我始终没敢开一枪。
“行啊，老头！瞧见了吗？我正追前头那只狼呢，有本事打一只吗？”乔三驱车追着原先我瞧见的那头狼，它的身形很低，始终潜伏在杂草之中穿梭，它移动得很快，只肖稍不留神就会跟丢了。
老头不服气地望了眼乔三，又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寻找见前头的那只野狼，之后几乎将半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他举着手里的枪远远地瞄向远处的野狼。
“砰！”那只狼没有倒下，它迅速变了向，拼了命似得继续往前跑……
“快到林子跟前了，再不打，来不及了啊！”乔三高声嘶吼着。
老头再次稳稳地托起了手里的枪，此时，车子砸上了一块石块，巨大的颠簸险些将老头踉跄出去，我赶忙抓住了老头，车子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你特码的，要我老命呐！”老头钻回车子，对着乔三一顿呵斥。
车队停在了林前不远的原埂前头，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再次聚拢在了一起。
队长们收集着刚刚底下人击杀的猎物，之后各自留下两个人一辆车前去身后的原野上收集猎物。其余的人统统跟着队伍越过身前那段原埂，虽说是原埂，倒不如说是一块较之平原稍高一点的土坡。
之后，横亘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棵棵柳树粗壮的枝干，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凹凸不平，甚至出现了许多堪称凹坑或是水塘一般的地表，到处是没膝的枯槁野草，树木跟前环绕着同我个头差不多，说不上名字的草木，许多甚至还泛着秋末青绿的草窠参杂在枯槁的草木中间，给人一种冷森森的凄凉感，“水塘”的凹地上积着一滩湿哒哒的水草，无精打采地爬在长满了枯黄的芦苇底下…
偶尔有从草木间惊飞的大鸟，发出“咕呱，咕呱…”凄厉惨鸣…
我们的情绪开始紧绷起来，生怕哪处地方扑过来一只猛兽，于是纷纷抓紧了手里的枪，时刻端详着四周的处境，即便这样，还是有人陆续被脚下杂草之间的断裂枝干绊倒。
这时，有人提议散户那边了解地形的人出来做个向导，先将大家领进林子深处再说。
很快，散户中推举出一位熟悉这块地形的人，奇怪的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干事。他熟练地走到了人群的前面，带领着众人绕过一片“水塘”，将大家引向了芦苇荡的后面，接着，眼前立马被一汪没膝的草海淹没，只有零星的几株柳树以及环绕其间的细长乱草。我们沿着原先有过踩踏痕迹的草地往前走，很快到达了一处矮山跟前。
我们一群人越过边界，忐忑地迈进了枝树茂密的林子深处。五个小组就此分开，各自行动，队长们对了下手表，约定下午三点之前回到这里集合。
乔三并不打算翻过这段矮山，计划绕着矮山的坡地就近寻找猎物，其余小队则一起翻过了矮山，往更深处走远了。
我有些扫兴，闷闷不乐地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兀自放慢了脚步，打人群后面拽住了我的胳膊：“怎么？不高兴了？”
我望了眼老头，尴尬地一笑表示：“有点，咱好不容易来一趟，三哥这又不让进山瞧个究竟。”
我两颇默契地放慢了脚步，叫身前的人走得更远了之后，老头又低声问道：“张绽都跟我说了，你想知道更多镇上的事？”
我有些吃惊，诧异地望向老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便又默默地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这事呢，说来话长了。我们这号人多少只知道些皮毛，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动物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骚动，我们这号人哪能知道呢。”老头显得有些无奈，他向我索要了一根烟。
我两便紧跟在人群后面，边抽着烟边漫无目的地闲聊着。
“别着急！乔三尖着呢，瞧好了，等会咱们也会跟上先前的人往里走的。”老头吐出一口烟，咧开嘴朝我笑着。
我这才恍然大悟，便也觉得乔三是挺鸡贼的，他定是觉得此时进去说不定淌上什么危险，便装模作样地往矮山这头绕上一圈，等前头的队伍往里面摸了七八，也吃不上什么大亏。
乔三在人群里找不见我两，便也追了过来。远远地朝我们喊道：“老头，你们两聊啥呢？赶紧跟上。”
话虽如此，只见这家伙也兀得跑了过来，像个做贼的小厮一般，恨不能扒在老头耳朵根上问道：“这赵干事哪号人物啊？咋啥都知道呢！”乔三似乎也对那赵干事表现出极强烈的好奇心。
老头有些惊讶，他微笑着地望着乔三，并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轻声说道：“乔三，你这么多年都白混了啊！你连他的背景都不知道？他爹是镇长背后的男人之一，大资本家喽！人家想去哪不能去？人家想知道啥能知道？亏得你两还跟着一起干过一天活来。”
乔三忽然恍然大悟似得长叹一声：“哦，难怪了！”
我同样被老头的话震惊到了，只觉得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主，难怪那天城墙根的那伙人表现得那么热情。再就是乔三竟然对他也一无所知这点也颇令我意外，原以为这家伙路子广，啥都知道点的，结果还不如张老头。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先前拜托他找静秋这事也有些可疑起来，只觉得所托非人也未可知。
我正寻思着，突然被老头肘了一下，见他有些不怀好意似的对我笑着：“以后跟赵干事打好关系，啥消息都有了。”
乔三有些恼恨，竟直接嗔骂起来：“跟这些吸血的有啥好套近乎的啊！我们这些人的小命都被这帮人撰在手里呢，这次饥荒，先前的那次瘟疫，哪一次不是被他们害得，好不容易赚点血汗钱，到头来都被这帮吸血的腌臜泼才给祸祸了。”说罢，径直快跑了几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老头望了我一眼，悻悻地叹道：“也难怪乔三骂了，先前他在镇上做活的时候没少被这些人坑害，本来就赚不了几个钱，还整天七扣八扣的。他们那些人把控着镇上的衣食住行，就连咱这镇长也得由他们话事，物价呢，一年一个样，你说咱不苦谁苦啊。”
山上面的食物开始匮乏，镇上所有食物的价格一路飙涨，原先免费配给的动物尸体也遭到所有人的哄抢，可偏偏天气暖和之后，动物们却仿佛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逐渐减少的收获根本无法填补巨量的需求。
许多家庭开始过起节衣缩食的日子，首当其冲的便是原先就生活在温饱线上的人们。有人开始抛售山下的房产，有人漫山地挖野菜，有人铤而走险深入山林腹地，主动出击猎杀动物，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了河谷，用自己自制或者镇上采买的专业捕鱼工具往泛起生机的水河里找寻着一线生机。
好在我们守山人原本就跟分发动物的那些人隶属一个系统，更何况他们中的许多人跟乔三以及张老头素来往来密切，所以守山人的日子还算凑合，，只是多多少少的问题，并未像许多人一样出现食物短缺的麻烦。只是去年夏收的粮食逐渐见了仓底，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再不能全寄希望于分派员们每天扣下来的一点点尸肉了。
杨副以其敢为先锋的魄力成立了政府名义的第一支捕猎队伍，他以政府的名义将原先零散的捕猎人收拢进队伍里面，又在此基础上招揽了一部分守山人跟志愿者。
我头一个报了名，并且想当然地觉得这是跨出镇子以外世界尝试的极佳机会。最终，队伍囊括进了八十三人，其中包括我、乔三以及老头，队伍被分成了五个小组，乔三便被指派成了守山人这组的组长。
二月六，天边擦出一点光亮
桥头上早早地集结了二十几辆皮卡，一齐将近光灯熄灭，乘员们统统下了车，聚笼在操纵间下面的平台位置。人群里面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队长们聚拢着自己的队伍，将人群分开成五个纵列。
这时候，杨副走到了人群的前面，霎时间，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将视线齐刷刷地指向杨副身上。
他举着手里的一叠纸张，高声地喊道：
“大家伙安静一下！
这样，镇上呢，为了解决临时的困难，将大家聚拢在一块，也是为了统筹协调，也能更好的确保大家的安全。
不过，难听的话呢还是得说在前头。
咱得对自个儿的身家性命负责，镇上也是头一回统一安排各位有组织有纪律地进山捕杀，但难免，难免是吧？还是有发生擦伤甚至殒命的可能。
……
话说在前头！看后面，转头回去就行。”
说罢，他指了指往山上的路，将纸张别在了身后，面色凝重地扫视着众人。许久，底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他又举起了手里的纸张，向着众人继续说道：
“这会没人走啊！这样，我手里有一份生死签，待会大家签了。有人不想签的，没关系，往山上走就好了，不强求大家。
另外一点，我得声明一下。
我知道我们中间有很多人进山是为了添补自家的口粮，也有许多人呢，是被我组织起来的。当然也有人是自愿加入进来的，像赵干事这样一些优秀的年轻人，人家就是为了镇上的事自个儿要求加入进来的。”
我跟着众人快速地在人群中间寻找着赵干事的身影，最后我看见他藏在一堆糙烈的汉子中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羞怯之色。
乔三肘了一下我左面的胳膊，向我竖起了大拇哥，压低了声音说道：“咋样？这哥们跟你一样，大公无私的主！”
杨副许是觉察出了人群中间细微的骚动，不自觉的提高了一点嗓音：
“我声明一下啊！镇上研究决定，这次捕的猎物，一律充公！“
说罢，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开玩笑啊！这样啊，经镇领导研究决定：
一，针对那些散户呢，镇上只要求收缴五分之一的所得猎物，其余归个人所有。组上所得，由组长协同组员自行协商分配；
二呢，针对守山的公职人员，镇上要求也不高，收缴二分之一的所得猎物，四分之一归守山人集体，其他归个人；
三，针对志愿者呢，原则上，我们也只要求收缴半数的猎物，其余收获归个人支配。
不过考虑到可能的一些不可控因素，镇上原则上希望归个人支配的部分优先分配给发生意外的群众。
听清楚了吧，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人群中没人提出异议，空气里静谧极了，我甚至可以听见乔三粗粗的喘息声。清晨的阳光投射在山上的枝梢间，在河谷的水河上面划出了一道刺眼的弧光。
“大家没什么异议的话，各位组长过来拿一下纸笔，大家签上字。”
很快，组长们将纸笔传递进人群，一会，他们将纸笔又递到了杨副手上。
“另外，我提醒一下各位组长啊！大家守护好自己的队伍，只准集体行动，不允许个人私动。狩猎行动由各位组长指挥进行，我再说一遍，不允许私自行动。一旦发现，镇上严肃处理。”
说罢，他望了望手里的表。一会，山上又下来了一辆车，一个守山人模样的人下了车，走到杨副跟前：“杨副，山上面看过了，城里的畜生散得差不多了，原上只有一些零散的牲口。”
杨副瞥了一眼乔三，他立马心领神会，一个纵步冲进了操纵间，其余的人纷纷进了原先的车辆。吊桥一落地，车辆便快速地通过吊桥往远处的原野上冲去。
我跟张老头等来乔三，上了他的车也跟上前面车队的后面。
一进平原，我就听见车队前面飘来的枪声，队伍很快在平原上四散开来，驱赶着落在平原上的动物，我看见远处狂奔的野牛，在原野上跳跃的山羊以及麋鹿，甚至看见落荒而去的野狼在干枯的草丛间穿梭逃奔……
接着，我看见他们一只只倒在了地上，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乔三赶忙催促我跟老头：“拿枪瞄啊！还等啥呢！”
我笨拙地拿起枪杆，将枪头伸出了窗外，车子抖动地厉害，以至于我甚至不敢乱放一枪，因为枪口随时在动物，荒野以及车辆之间游移，稍有不慎，甚至会伤到临近的车辆。
“砰！”很快，我听见车里响起了第一声枪响，巨大的枪响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我转过头看见老头右前方的一头麋鹿应声倒地，之后被一辆皮卡碾压，瘫软在杂草丛中。
老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操着手里的枪杆，指向更远处的一只山羊身上。
接着传来了第二声枪响，应声倒地！原野上更是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唯独我始终没敢开一枪。
“行啊，老头！瞧见了吗？我正追前头那只狼呢，有本事打一只吗？”乔三驱车追着原先我瞧见的那头狼，它的身形很低，始终潜伏在杂草之中穿梭，它移动得很快，只肖稍不留神就会跟丢了。
老头不服气地望了眼乔三，又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寻找见前头的那只野狼，之后几乎将半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他举着手里的枪远远地瞄向远处的野狼。
“砰！”那只狼没有倒下，它迅速变了向，拼了命似得继续往前跑……
“快到林子跟前了，再不打，来不及了啊！”乔三高声嘶吼着。
老头再次稳稳地托起了手里的枪，此时，车子砸上了一块石块，巨大的颠簸险些将老头踉跄出去，我赶忙抓住了老头，车子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你特码的，要我老命呐！”老头钻回车子，对着乔三一顿呵斥。
车队停在了林前不远的原埂前头，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再次聚拢在了一起。
队长们收集着刚刚底下人击杀的猎物，之后各自留下两个人一辆车前去身后的原野上收集猎物。其余的人统统跟着队伍越过身前那段原埂，虽说是原埂，倒不如说是一块较之平原稍高一点的土坡。
之后，横亘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棵棵柳树粗壮的枝干，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凹凸不平，甚至出现了许多堪称凹坑或是水塘一般的地表，到处是没膝的枯槁野草，树木跟前环绕着同我个头差不多，说不上名字的草木，许多甚至还泛着秋末青绿的草窠参杂在枯槁的草木中间，给人一种冷森森的凄凉感，“水塘”的凹地上积着一滩湿哒哒的水草，无精打采地爬在长满了枯黄的芦苇底下…
偶尔有从草木间惊飞的大鸟，发出“咕呱，咕呱…”凄厉惨鸣…
我们的情绪开始紧绷起来，生怕哪处地方扑过来一只猛兽，于是纷纷抓紧了手里的枪，时刻端详着四周的处境，即便这样，还是有人陆续被脚下杂草之间的断裂枝干绊倒。
这时，有人提议散户那边了解地形的人出来做个向导，先将大家领进林子深处再说。
很快，散户中推举出一位熟悉这块地形的人，奇怪的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干事。他熟练地走到了人群的前面，带领着众人绕过一片“水塘”，将大家引向了芦苇荡的后面，接着，眼前立马被一汪没膝的草海淹没，只有零星的几株柳树以及环绕其间的细长乱草。我们沿着原先有过踩踏痕迹的草地往前走，很快到达了一处矮山跟前。
我们一群人越过边界，忐忑地迈进了枝树茂密的林子深处。五个小组就此分开，各自行动，队长们对了下手表，约定下午三点之前回到这里集合。
乔三并不打算翻过这段矮山，计划绕着矮山的坡地就近寻找猎物，其余小队则一起翻过了矮山，往更深处走远了。
我有些扫兴，闷闷不乐地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兀自放慢了脚步，打人群后面拽住了我的胳膊：“怎么？不高兴了？”
我望了眼老头，尴尬地一笑表示：“有点，咱好不容易来一趟，三哥这又不让进山瞧个究竟。”
我两颇默契地放慢了脚步，叫身前的人走得更远了之后，老头又低声问道：“张绽都跟我说了，你想知道更多镇上的事？”
我有些吃惊，诧异地望向老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便又默默地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这事呢，说来话长了。我们这号人多少只知道些皮毛，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动物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骚动，我们这号人哪能知道呢。”老头显得有些无奈，他向我索要了一根烟。
我两便紧跟在人群后面，边抽着烟边漫无目的地闲聊着。
“别着急！乔三尖着呢，瞧好了，等会咱们也会跟上先前的人往里走的。”老头吐出一口烟，咧开嘴朝我笑着。
我这才恍然大悟，便也觉得乔三是挺鸡贼的，他定是觉得此时进去说不定淌上什么危险，便装模作样地往矮山这头绕上一圈，等前头的队伍往里面摸了七八，也吃不上什么大亏。
乔三在人群里找不见我两，便也追了过来。远远地朝我们喊道：“老头，你们两聊啥呢？赶紧跟上。”
话虽如此，只见这家伙也兀得跑了过来，像个做贼的小厮一般，恨不能扒在老头耳朵根上问道：“这赵干事哪号人物啊？咋啥都知道呢！”乔三似乎也对那赵干事表现出极强烈的好奇心。
老头有些惊讶，他微笑着地望着乔三，并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轻声说道：“乔三，你这么多年都白混了啊！你连他的背景都不知道？他爹是镇长背后的男人之一，大资本家喽！人家想去哪不能去？人家想知道啥能知道？亏得你两还跟着一起干过一天活来。”
乔三忽然恍然大悟似得长叹一声：“哦，难怪了！”
我同样被老头的话震惊到了，只觉得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主，难怪那天城墙根的那伙人表现得那么热情。再就是乔三竟然对他也一无所知这点也颇令我意外，原以为这家伙路子广，啥都知道点的，结果还不如张老头。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先前拜托他找静秋这事也有些可疑起来，只觉得所托非人也未可知。
我正寻思着，突然被老头肘了一下，见他有些不怀好意似的对我笑着：“以后跟赵干事打好关系，啥消息都有了。”
乔三有些恼恨，竟直接嗔骂起来：“跟这些吸血的有啥好套近乎的啊！我们这些人的小命都被这帮人撰在手里呢，这次饥荒，先前的那次瘟疫，哪一次不是被他们害得，好不容易赚点血汗钱，到头来都被这帮吸血的腌臜泼才给祸祸了。”说罢，径直快跑了几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老头望了我一眼，悻悻地叹道：“也难怪乔三骂了，先前他在镇上做活的时候没少被这些人坑害，本来就赚不了几个钱，还整天七扣八扣的。他们那些人把控着镇上的衣食住行，就连咱这镇长也得由他们话事，物价呢，一年一个样，你说咱不苦谁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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