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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嫁女缘由

    见到师爷,阿木二话不说,低头认错,“师爷,这次是我鲁莽了,还请师爷责罚。”

    师爷昨日已听朱玉讲过一遍经过,他是又气又急。

    张鲁精于世故却又不失本分,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要不是他,自己一人哪能这么顺心的就把衙门内外理的顺顺当当。

    要是这张鲁因了这旁人一件破事丢了性命或是成了废人,旁人他不知道,他肯定是要哭上一哭的。

    可这会儿,看着阿木再没了往日的鲜活,他一肚子的责备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他叹口气,无奈地道,“望你能记得今日的教训,别再祸及他人。”

    这话一说,阿木又险些掉下泪来。

    她不怕自己受伤,不怕自己遇险,可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累的别人遭罪,却比她自己受罪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师爷见她这样,叹口气道,“你说说那一晚的事情。”

    阿木听了,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那一晚的夜探细细说了一遍。

    师爷听完后,说道,

    “看来那王夫人知道是有人入府看了李姨娘,但并不确定到底是谁,所以这才使人打了张典史。”

    阿木事后也想了一遍又一遍,她猜的也跟师爷一样。

    事实也确如此。

    那晚,临到最后,睡在外面的丫鬟听到有人讲话,虽姨娘之前说是自己说梦话,但丫鬟还是快手快脚地穿鞋下榻去看了,最后只瞧见窗子一闪而动。

    第二日,丫鬟便将事情告诉了夫人,王夫人听了,细想了一番,她虽没证据,可她断定这定然是李姨娘认识的人。

    试探一番后,李姨娘果然什么都不愿说,这下子王夫人更是确信昨夜入府的人就是李家派来的人。

    王夫人倒不怕李姨娘翻出什么花样来,只是一个姨娘家三番五次地寻上门来不说,如今更是半夜偷摸着入了府,这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当下立即寻人打听李家派来的人下落,等听说是一个掌柜模样的带着两个侄儿并小伙计,住在了李记客栈,便直接让人上门去打了。

    她还特意交代,要断了他们手脚,让他们以后手脚干净点。

    下面的人只找到了张鲁,也没不在意。反正他们觉得那两小的肯定是听命令行事,找着这个头儿就行,所以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张鲁一顿。

    师爷和阿木皆沉默不言,最后,师爷问,“听说你把那神医带回来了?”

    “嗯,张叔伤的重,乌县没大夫,我怕耽误病情,所以请他过来。”

    师爷点点头,这事儿阿木做的没错,要是他,也会想法子将人弄回来。

    “那人就这么乖乖听你话?”

    师爷不相信,他问了朱玉,朱玉将两人当时的话都说了,他也没听出什么不对来。

    阿木不说话,可师爷就这么看着她,她才道,

    “我打听了一下,那神医不是当地人,大半年前才到大刘庄落脚。家里一应物事皆都简单至极,不像有长久居住的迹象。”

    师爷摇头,“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许是他家中无妇人,日子简单罢了。”

    阿木想了想,没说话,接着道,“我说乌县偏僻,消息闭塞,他便同意了。”

    师爷皱了皱眉头,“许是你多心了,罢了,你别乱猜,只要他能将张典史的手脚治好便是,不必深究,更不要多管闲事!”

    师爷说到最后又带着严厉的警告,阿木只点头应是,半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师爷准备一箩筐的话等着她,见拳头打在棉花上,不觉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道,“那你怎么打算怎么安置这神医?”

    “我答应还他一百两诊金。”阿木说道,“还供他吃住。”

    师爷抬手点她脑门,“你怎么供?就你那点银子,还有个李婆子,你养得起吗?”

    阿木默不作声,师爷看着她,他还以为她这次回来稳重了些,谁知还是半点没长进,想一出是一出,半点不计后果。

    “我去挣赏银,以后多破几个头功。”

    师爷这才晓得阿木的打算,他无奈地挥挥手,赶了她出去。

    还头功呢,他们到现在能不能剿匪还是问题。

    阿木回来前,师爷去了趟安平,坐了半天的冷板凳,终了,那刘县令也没给个准话。

    本还想着在顾师爷那边走走路子,结果事情办到一半,张鲁就被打回来了,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了。

    师爷想想剿匪的事,又想到阿木家里那神神秘秘的神医,不免头又疼起来。

    一个阿木来历不明也就罢了,又来一个,他这乌县何德何能招来这么多身分不明的人。

    师爷转念间就打消了把莫神医长久留下的打算。

    从师爷屋里出来,阿木又回去找神医,她还要送神医去看张鲁。

    虽他说张鲁已经没有大碍,好好养着便是,可阿木不放心,还是拉着他再去看一看。

    待从张鲁家回来,便见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又站着两人。

    朱玉见她来了,喊道,“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阿木见他和小五手里又是盆盆罐罐一堆,身后还有些桌凳之类的,知道这是来帮忙安置神医的,忙让了他们进来。

    朱玉小五先将一张八仙桌抬进了正屋,又安置了四张条凳。

    这是之前张鲁安排老芦头帮忙打的,前些日子才做好,今天正好一齐送了过来,原先的书桌和椅子便又搬回了阿木的屋子。

    接下来,三人手脚麻利地将厢房重新打扫清洗了一遍,连墙上的霉都铲了,只等着吹上几天,再重新刷上新泥灰。

    神医抄着手在一旁指挥,一会喊着桌子背面还有灰,一会叫着墙角有个洞,直使唤地小五眉毛越挂越低。

    朱玉带着阿木走到一边,“早上的事我听说了,我回去会劝我爹娘的,你别放心上。”

    朱玉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对阿木没半点意思。

    他想得清楚,媳妇就得找像他娘一样的,虽笨点儿,没什么见识,但听话啊,只要他爹发了话,他娘从不说个二字来。

    阿木这样的,当个哥们还差不多,娶回去,自己那还不得愁死!

    阿木点点头,道了句谢。

    朱玉笑道,“还跟我客气?小五那边你也别担心,小五会跟他爹娘说的。”

    他私下问了小五,小五是说自己喜欢阿木,跟阿木在一起有意思的多,但是当不了媳妇当兄弟也一样。

    他笑了笑,便对小五说,兄弟是手足,媳妇是衣服,你到底想让阿木当你手足还是衣服?

    小五想了半晌,问他当阿木是手足,还是衣服?

    朱玉笑着说,那肯定选兄弟,兄弟可是一辈子的事,媳妇儿可就说不好了,就像衣服坏了,扔了就是一句话的事。

    三两句话,小五也便决定不要阿木当媳妇了。

    三家争媳妇的事随着其中两家自动退出,看似就要便宜最后一家了。

    可最后的赢家阿远娘和阿远都坐立难安。

    阿远娘那天第一次在阿木眼中看到戾气,虽不是针对她,可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那戾气犹如实质,直射人心,令人胆颤。

    她也听说了城里的传言,说是阿木是个煞星,出门一趟,张爷就断了手脚,转眼间,炙手可热的阿木又成了人人避讳的阎罗。

    阿远娘不信这些事,见众人诋毁阿木,她替阿木心疼委屈。

    可想起那一日阿木的眼神,阿远娘又开始犹豫。

    万一,哪怕万一,像别人说的那样,她本性暴虐,若为阿远娶了她,岂不害了她儿子一辈子?

    阿远也忧心。

    他娘为他求娶阿木,他虽面上不在意,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高兴。

    这几天都不用他娘吩咐,他自己便暗暗关注起阿木。

    他第一次在阿木脸上看到犹豫,徘徊,懊恼与忧伤,甚至有一两次还看到她微红的眼圈。

    阿远自是也听到了那些传言,不同于阿远娘笃信,阿远却觉得阿木怕是真的做了什么事。

    他却没想着她是不是煞星阎罗,也没想她到底是不是暴虐,只是担忧阿木惹的祸事会不会给她惹来麻烦,会不会被师爷赶走。

    他坐立不安,可又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拿着笔连错了两次,终是忍不住跑出去,可真到了阿木跟前,却又半个字儿也说不出,又仓皇掉头而走。

    阿木不管他人如何,她还是日日盯着神医给张鲁看病,看着他检查完才放心回衙办事。

    好在张鲁底子不差,再加上神医到底有几分本事,除了断了的手脚,其他地方也无大碍,现在只是躺在床上静等骨头愈合。

    阿木后来去了一趟李家。

    她将李姨娘托她带的话转告了李家人,李大老爷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她娘听完她闺女的话一口气没上来,生生晕了过去。

    李大老爷到底经历多,他没怀疑阿木话的真假,自家闺女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

    这几年,自己费了不少心思也没见着人,眼前这姑娘不光见着了人,还带了话出来,他再想想张鲁那断了的手和脚,心里明白了几分。

    李大老爷膝下就这么个闺女,如今不光给自己断了生路,还累了别人,他强忍着心里的痛与悔,起身要给阿木磕头。

    阿木止住他下跪的膝盖,道,“我做这事不是为了你李家或是你女儿,换了旁人,我也一样会做,只是,到底牵连了别人。”

    李大老爷不说话,只点头应是,他等着阿木开条件,没想到阿木什么也没说,只问了一句话。

    她问,“我只想知道,你既舍不得她,为何还送她去为人做妾?”

    李大老爷被她这一句话问的面红耳赤,可想到这事的缘由,不由得又是恼又是悔。

    阿木看的分明,心里倒是好受了些。

    若是这家人为攀附权贵,送了女儿进去,自己那一趟当真是白费了心思,张鲁那一顿打更是冤枉。

    可若不是,至少,李家这头她没白跑,至于那撞南墙的李姑娘,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了。

    李大老爷过了会儿才哑着声说道,“这本是家中丑事,但因着姑娘大恩,不敢瞒着姑娘。”

    他家闺女到了岁数,自想替她寻门好亲。

    李大老爷看上了阿远,奈何自家婆娘嫌弃阿远八字不好,克死祖父母和父亲,家里又是一贫如洗,舍不得自家闺女嫁过去吃苦。

    后来他又看上朱玉,母女俩又嫌弃朱玉长得黑,不够俏,朱玉娘泼辣不讲理,怕嫁过去受婆婆气。

    他被这母女气个不轻,这俩人算是乌县数一数二的了,她们母女都看不上,是打算找个什么金龟婿?他干脆不管了,随她们折腾去。

    后来,他婆娘想起自家有个远方叔叔早年跟着一个当官,便想着能不能打听一二,要是能找到,也算多条路子。

    没成想还真给她们打听到了,只不过她那叔叔已不在人世,但他儿子现在据说跟着那当官的去了京城。

    他婆娘为了女儿,又千里迢迢地托人去京城寻人,人也寻到了,说是在一户姓刘的大官家当管事。这下子,别说母女俩,就连他自己高兴地很。

    他婆娘立刻请人去寻她那远方堂弟,送了些银票,请他帮忙在府城替她女儿寻一门好亲。

    等了大半年都没消息,本以为没了指望,谁知她堂弟竟又送了信过来,让他们将孩子送府城去。

    后来,他们送了女儿去了府城,留在了堂弟安排的宅子里,住了个把月,李大老爷放心不下家里的事,便想留下婆娘自己回家去。

    他婆娘一边放不下女儿,一边又放不下他。

    最后还是她堂弟的人说这边的事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了,让他们夫妻都回去,留小姐在这散心,等有了消息就再请他们回来定夺。

    那人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一定将小姐照顾的好好的。

    他们虽不放心,但看着女儿周围一圈丫头婆子,女儿又满心欢喜,便按下心中不安,就这样回了乌县。

    本计划着等女儿嫁到了府城,夫妻俩也搬过去,乌县的生意就全留给弟弟,谁知还没等他们商量好,就传来自家女儿已经成了亲的消息。

    他夫妻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府城,这才知道女儿已经成了那什么刘通判家的小妾,连见上一面都难。

    她堂弟那边也再也没了消息。

    李大老爷讲到最后泣不成声。

    他一边痛恨自己识人不明,轻信他人,一边暗骂自家闺女眼睛长在头顶上,猪油蒙了心,生生跟父母断了往来。

    阿木听完,心道,果然如此,却也不再说什么。

    走时,李大老爷塞了一个重重的的包袱给阿木。

    阿木也不推辞,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转头便一份不差地全送到了张鲁家。

    张鲁虽收了银子,可也记挂着神医的诊金,当日便让家里的婆娘送了一百两银子给神医。

    阿木知道了,又将银子还了回来。

    张鲁没法,只得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