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阴霾、动荡

    这里，是金星，放眼望去，满目萧然。

    尽管历经人类数百年的努力改造，金星的环境相比地球依旧恶劣。每当夕阳西下，即使身处在最繁华的市井之中，仍会在那一抹惨淡的日晕中感到难以言喻的凄凉：金星的大气层虽然被人类削薄了不少，但仍比地球厚得多，遮挡了大部分能够到达金星的太阳光，并封锁了星球内的热量，使得那被辐射扭曲的隐隐约约的日轮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

    而波江文明的尊贵皇族韵儿，已经在这样一个环境内生活了两个地球周了，别说离开金星，连踏出住所都被严令禁止：为了躲避那随时会出手的反对人类与地外文明接触的左翼分子。

    “也不知道与太阳系的谈判怎么样了，上官沐他还好吗？”韵儿小姐倚靠在透明的墙壁旁，望着那轮缓缓下沉的太阳，寂寥的光芒洒在她完美无瑕的身躯上，长裙下露出的两条冰玉般雪白修长的腿，宝石般的双眼也被染上的橙红色的辉芒。

    她丝毫不知道，或者说不被允许知道，外面的世界，全然乱套了。

    尽管前些日子，左翼分子操纵防御炮塔袭击韵儿的事件，被军方和太阳系政府以“军力展示”为由草草敷衍，爱好和平的波江使者们也没有过多追究，但这一次“韵儿被危险分子胁迫跟随并险些被伤害”的事件着实是激怒了使者们：虽然他们在出发前就被告知太阳系人是极为危险的种族，但生来便不知争斗和伪装的波江人的三观还是遭到了狠狠的抨击——罗斯星系文明虽然对波江文明发动侵略战争，但却是正大光明地宣战并展示了己方的科技力量，甚至给了波江人一定的准备时间以求胜得光荣。相比太阳系人的阴狠、内斗、负面情感、无视道德，罗斯文明即便狂妄，也有着狂妄的资本：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强大力量，为何不能去展示？

    除了三观的崩塌，波江人更担心是其文明的安危：如果太阳系文明是假装与波江人交涉，实则同样觊觎波江星系的资源，那么将遭受两面夹击的波江文明，覆灭的命运在所难免！

    而在波江星系本土，文明已经爆发了全民恐慌。波江人对“谎言”和“伤害”这些词完全没有所谓的概念，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太阳系人是怎么做出与“实际”或“即将发生之事”不符合的事情的，在他们的认知里，说出的语言和即将发生的事是完全一致的，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兴趣而去伤害他人的事件。

    当然还是有不少波江人愿意相信这一切只是个误会，毕竟波江人这是首次与其他文明和平交涉，产生文化上的差异在所难免，也不指望在短时间内互相交融，只求能制衡。

    而险些酿成天灾的雷严，却还在不依不饶要求公开庭审，试图撇清自己的罪过。

    尽管军方已经努力压住风头，但那份雷严的脑活动分析图像仍然因某些原因被某个人用匿名账号给公之于众了，而当军方试图寻找这个作案者时，却发现无论用何种渠道通过何种手段，都始终无法找出此人的蛛丝马迹。

    这个“某个人”，不是什么吃饱饭没事干的小配角，而是听说雷严的所作所为后比上官沐更恼火的黑道少年杨修。

    而当这条大新闻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个人类社会后，雷严原先那个兢兢业业的分离势力太空军元帅的形象彻底崩塌。“变态”、“差点毁灭人类文明的魔王”这样的骂声此起彼伏，再加上波江文明方对此事不依不饶，要求给出合理的说法，使得人类社会一时间人心惶惶。太阳系政府无权干涉分离势力对于雷严的裁决，而广大民众又强烈要求给予他狠狠的惩罚。

    而上官沐，因此事不但名声不减，还被全民册封为拯救全人类和韵儿小姐的大英雄。如今的他连上街都会被兴奋的粉丝认出并淹没。

    人类社会发生了如此动荡，多方政府都知道不可能再草草了结此事，于是太阳系政府、分离势力、波江文明一致同意展开三方会谈。

    当然，韵儿对此事一无所知。波江人并不希望这个纯洁无瑕的天使受到人间的污染。

    韵儿虽然隐约明白上官沐也许会有麻烦，但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上官沐要对分离势力太空城展开袭击，并完全相信了此次事件是单纯的军演。她确实有向太空军证明上官沐的决策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但证词完全是由九零事先准备，她只负责借助自己的身份来传达，对于证词的内容，她却完全不懂。而军方对此也无可奈何：波江文明的尊贵访客之言，他们哪敢不信？

    韵儿在这些老谋深算的人类之间，如同一个被四处传递、随意使用的橄榄球，没有权利了解真相，只有照做的命。

    正如同金星，这颗终日被厚重大气层掩盖的星球，根本看不到外界的景象：光明的太阳变得晦暗，没有卫星相伴，只能永远遵循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走下去。

    可太阳真的会变得晦暗吗？当然不会，即使如此微弱，光芒也从未放弃渗透入大气，照彻这被阴霾笼罩的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