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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陈晓樊的回忆6

    还记得那年夏至的午后,陈晓樊和陈济两人在村中的街道上持刀对峙着。

    “按照规定,你要把戒指摘下来。”陈济说道。

    其实并没有这个规定,但陈济实在是太忌惮眼前的这个人,毕竟他可是那个第一次使用魔法就把别人法术给吸收了的那个“怪物”陈晓樊,于是他现编了这条规则。

    陈晓樊也不懂,但只能装着懂的样子回应道。:“我当然知道,你也要摘下来。”

    “不用你说。”于是两人各自用右手拿着刀,左手单手把戒指取了下来。

    陈晓樊还在想着应该把火御放在哪里时,陈济把戒指甩在一边,双手持刀便砍了上来。陈晓樊躲闪不及,本能反应下用右手去拦,使得右手小臂被砍了一刀,他的血顺着陈济唐刀的刃滴了下来。

    “哇···”四周陈济的追随者感叹道。

    陈济见自己的突袭得手,还受到了周围人的鼓励,便想乘胜追击。他换了一个方向,打算再一次朝陈晓樊砍去。

    陈晓樊见状忍着痛把火御攥在自己左手中,连忙双手持刀顶了上去。两人的刀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铿锵声。

    “加油啊大哥!”几个人说道。

    “哼,没了戒指,你这个家伙就连怪物也不是了!”陈济顺着陈晓樊的刀势收回刀,随后闪到左边又朝他砍去。

    陈晓樊暗叫不好,赶紧左脚用力一蹬才算是勉勉强强地躲开,让陈济这刀落了空。

    陈济红了眼,拿起刀又一次冲上去。两人再一次拼刀,可这一次陈晓樊已经有些泄了力,左手臂的疼痛加上艳阳的光芒和炎热让他有些晕厥。陈济发现了这一点,他抵住陈晓樊的刀用力向左上一挑,再衔接下劈,陈晓樊再次受伤。

    不过陈济也是个半吊子,这刀砍好了可以直接断陈晓樊手腕,可惜他下刀不准且不快,只是破开了陈晓樊的右手手背。

    “啊!”陈晓樊终于忍不住疼痛,松开了刀,跟着刀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火御。

    周围的人欢呼起来,有的人甚至鼓起了掌。陈济看着周围笑了笑,接着又走上前去把陈晓樊踢倒在地,俨然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呸!就你这种怪物还想当刢?这技术?呸!”陈济对着正在地上捂着手背抽泣的陈晓樊吐了吐口水,说道:“该是时候废掉你这刀了。”他看向地上的环首刀和火御,随后踢开了火御。

    他说道:“哼,怪物的戒指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周围的人也起哄起来,几乎每个人都上去踢了一脚戒指。

    “现在该对付这刀了。”陈济看向那把环首刀。他捡起地上自己的戒指,戴好后召出了红色的法阵。

    “就用火球术把这刀给烧了吧。”他看向周围自己的追随者,他们也开始起哄:“烧了它,烧了它,烧了这怪物的妖刀!”

    陈晓樊忍着痛朝环首刀那儿看去,在夏日的阳光和泪水的折射下,他亲眼看着陈济手中的法阵燃起火焰汇聚成球,随后打在了自己的刀上。

    环首刀燃烧了起来。

    “不!!!”陈晓樊叫道。

    “哟,还能说话啊?怪物!”陈济听到陈晓樊说话,又上去对着肚子就是一脚。

    “呃!”陈晓樊吃痛,捂住了肚子在地上抽动着,尘土飞扬,落满了他蓝白相间的衣服。

    周围的人也纷纷效仿,一个个鞋印印在了陈晓樊的衣服上。“你说说你到底有没有爸妈,啊?还管理人,他人呢?”他们一边踢一边叫嚣道。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算是玩腻了,转身准备离开。

    环首刀已经被烧得扭曲发黑,刀柄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陈晓樊抬起头,透过那噙着泪水的肿胀眼睛,他似乎在刀的残骸中看到了一抹光亮。

    那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陈晓樊这样想。

    他想要抓住这虚无缥缈的希望,缓缓地拖着自己的身子向前爬着,每一下,都能感受到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

    一定···一定要,打败他,我还没有输。分不清是汗珠还是血滴,数道液体滑过陈晓樊的脸庞,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缓缓地挪动着自己沉重的身体。

    终于他来到环首刀的残骸前,那刀身已经变得像一块黑炭般,刀柄也飘着徐徐黑烟。而在乌黑的刀柄中,有些什么东西在反着光。陈晓樊不顾烫,翻开了那些残骸把反光物挖出。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在这午后的阳光下闪亮地反着光。

    “喂,站住···”陈晓樊奄奄一息地对着那群人说道。

    有几个耳朵尖的听见了,便回过了头,陈宇东也转了过来:“老大老大,”他拍拍陈济的胳膊,“那家伙又爬起来了。”

    “哈?”陈济也转过身,只见陈晓樊满脸乌青,还滴着血的右手举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说真的,那模样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陈晓樊见他们转过了身,他叫道:“你们,你们不是说我是怪物吗?我现在,我现在就变个怪物给你们看看!还不道歉?”

    起初几个人确实有被吓到,但陈济看向一旁路边的火御,便知道陈晓樊是在虚张声势。

    “哼,让他戴那戒指好了。”陈济对自己的追随者指了指路边说道,“我就不信他随手拿到的戒指能有什么厉害的。”

    众人听到陈济这话看向路边的火御,也猜到了陈晓樊的把戏,他们往陈晓樊那儿走去:“怪物还学会吓人了?”“看来打得还不够啊···”

    陈晓樊眼看危险朝自己步步逼近,已经骑虎难下的状况和他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这次再输。他祈祷着希望着意外到来的戒指有所作用,凭着这些侥幸心理,他把那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对不起啊师父,我,擅自决定了自己的魂戒。

    那银白色的戒指在被戴上后,放出了闪亮的白光。

    众人捂住了眼睛。而陈济,像是不相信这种光明似的,又上去对着陈晓樊就是狠狠一脚。

    陈晓樊再一次下意识用手挡住,使得手上的伤口又裂开来。血飞溅出来,衣服上、陈济的脚上、那戒指上,到处都是。

    忽然,那戒指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众人都怔住了。

    最后像是终于消停了一般,戒指黯淡了下去。正当众人以为怪事已经结束时,只见那刻着乱纹的银白色戒身上像裂开般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疤痕,从中蹿出了一团团黑气接二连三地冲进陈晓樊的身体内。

    “啊!!!”陈晓樊抬起头朝天尖叫道。众人包括陈济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陈晓樊慢慢地低下了头,那些黑气在他的身旁聚拢,从那些黑气中,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既压抑哀伤,又狂躁愤怒。

    陈晓樊缓缓睁开了眼睛,可这一次他并没看到布满黄沙的村子,而是一个人的黑影。啊不,是···自己?

    陈晓樊愣住了,眼前的人容貌与自己十分相像,但他的头上有着两个宽大的耳朵,背后长着九条硕大的尾巴。

    “没想到啊,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该死的偏见仍然存在。”那黑影说话了。

    “你···你是谁?”陈晓樊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也不重要。那么长的时间下来,我已经变得不再是‘我’了。”黑影看了看自己黝黑的手臂,“可没想到还是能遇到你,呵,这就是那家伙的用意吗?”说完,黑影看向陈晓樊。

    陈晓樊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拼命地往后退着。

    “怕什么,你终有一天会变回那个真正的‘我’。”黑影走到了陈晓樊面前,“不过现在先要把这些讨人厌的家伙打败,对吧?我感受到了,再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间,你的心声。”黑影伸出手指指在陈晓樊的胸口。

    “来吧,交给我好了。现在的你,还远不及我。”黑影用左手拽着陈晓樊把他从地上提起,右手把他手指上的银白色戒指摘下。

    黑影看到戒指笑了,他把陈晓樊丢在一旁,把戒指抛向了空中:“你就待在这里看好吧,那些带着偏见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化为灰烬。”

    语毕,黑影带上了戒指,戒指的戒身变为了暗红色,他的身体也跟着变为了橘色,身上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

    陈晓樊睁开了眼睛,笼罩在他周围的黑气全被他吸入体内。

    过了一会儿,陈晓樊没有了动作。陈宇东以为已经无恙,又叫道:“歪,怪物!你又在干什么?”

    陈晓樊的瞳孔忽地变为了橘色,巨大的黑气像波涛一般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散去,所到之处狂风席卷,屋梁松动。

    遥远的塔里,陈松辛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动,其中带着巨大的怨气。他突然间想起了陈晓樊带着的环首刀究竟为何物,赶紧丢下了手中的茶杯跑下楼。

    茶杯在地上碎裂成数块,里面的茶水冒着热气缓缓地流到了地板上。

    “诶,外面在干什么啊?”“那么大动静,让不让人睡觉了?”附近的村民都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却看到了浑身冒着黑气的陈晓樊。

    “怪···怪物啊!”“那是妖兽,妖兽!”几个反应快的村民们连忙召出法阵,火球术稀稀拉拉地打在陈晓樊的身上冒起了黑烟。

    陈晓樊被打中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且还有红色的火焰燃烧着,就在众人以为“妖兽”已经被打败时,陈晓樊笑了。

    他身上的伤口快速地恢复,火球术那红色的火焰也随之熄灭,伴随而起的,是他身上的黑烟化为了燃烧着的另类火焰。

    那火焰的外焰呈暗红色,内焰为橘色,宛如一个不祥的鬼魅一般,似心脏一般跳动燃烧着。

    陈晓樊举起手,手心处出现了沙包般大的一团火焰,他把火往左边一扔,街道的左边被火焰打中爆了开来,这半条街瞬间砖瓦四溅,沙土扬起。遗留下来的,唯有燃烧着不祥火焰的残垣断壁,和已经变成焦炭的尸体。

    沿街的村民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晓樊又召出火球打向右街,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整条街瞬间灰飞烟灭。

    陈济一行人已经都被吓得坐倒在地上,几个人捂着耳朵呼救着,几个人尖叫着,还有一些只是呆呆地望着陈晓樊,裆部一片污渍。陈济的嘴角打着战,不知为何,在这炎热的夏至,在这被火焰环绕的街道上,他竟觉得有些寒冷。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跑!拖着止不住发颤的双腿,陈济头也不回地向塔跑去。

    陈晓樊看着这场景咧嘴一笑,召出了一个火球打在了面前的那群人上。那些跟班反应不及,面对死亡的威胁除了尖叫别无他法。

    陈济听到背后人戛然而止地尖叫跑得更快了,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也没有管,悲伤的唐刀要掉下来了也没有管。那些人无论怎么样都好,只要我不死,我不死就好了啊!他这么想道。

    可是因果注定,从陈济被父母带着一起厌恶陈晓樊那天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死了,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陈晓樊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陈济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那一拳燃烧着火焰,重重地打在了陈济的肚子上把他打飞了好几米远,身上的衣服也烧了起来。

    陈济躺在地上打着滚,呻吟着,神态与几分钟前的陈晓樊一模一样。

    陈晓樊缓缓地走到陈济面前,被他踩过的地方就像是被铁烙过一般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啊······陈、陈晓佛(樊),求求你,不,别···”陈晓樊根本不管陈济说什么,他把陈济提起来,一手召出火焰重重地打在了陈济的肚子上。

    “呃!”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干呕,陈济的肚子上多了一个暗红色的火焰状符号。

    一阵燥热的风吹过,陈济身上的皮肤慢慢变成焦炭,眼珠和嘴里放出了暗红色的亮光,随后化为灰尘被风吹散。

    陈晓樊放下了空中的手,走到陈济掉在地上的唐刀前拿起了它。随手挥舞了一番后,似乎是觉得顺手,便用左手召出黑火放在刀身上,火焰透过手指穿透到了刀刃中。随后他缓缓地拂过刀刃,陈济的唐刀就这样被附上了那不祥的火焰。

    持着燃烧着黑火的唐刀,陈晓樊缓缓地往村里的其他地方走去。

    整条街只剩下了数具焦炭般的尸体和燃烧着的黑火。微风吹起黄沙,风声伴着火焰炙烤的吱呀声,衬着陈晓樊走路的声响,透着无法言说的宁静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