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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下

    翌日,天刚微微明。只听得几声呼哨,酋西借竹筒弄出几声哨声,过一会又是几声。哨声不停,片刻空中飞来了几只苍鹰。酋西继续作声,只听空中一声长鸣,划破长空,酋西大喜,只见一只大雕盘旋在庄中上空,鸣叫不已。灵云五子,辨舌酋西口技会百鸟岂是虚谈。

    大雕盘旋片刻,酋西哨声渐柔和,似在和雕交谈。雕身慢慢欺近石门,酋西一跃而上,轻驮雕背,向山崖下飞去。

    约莫一个时辰,大家等的正自焦急,只听雕声又起。接着就是剑石碰撞之声。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只见倏地一下,一个人蹿了上来,立在悬崖边,英姿飒爽,飘飘然临风而立,正是酋西。

    酋西转过身,向大家微笑示意,崖下一片荒芜,并无什踪迹可寻。他已打通上下崖的石磴,众人可随他下去一探究竟。

    众人面面相觑,均想,上山容易下山难。此崖壁立千仞,一个失足岂不是千古之恨。

    酋西看出众人疑虑,伸手向鬼手柯一挥,贴身下崖。鬼手柯走近崖边,向众人道:“既是如此,老夫便随酋兄一行,倘若上下得法,自会上来通知大家。”言罢亦贴身而下。

    幸好崖边都是一些枯藤盘根,鬼手柯以此借力缓缓而下。不时,只听耳边风声嗖嗖,崖深不见底。此时下降速度已是越来越快,鬼手柯心下骇然,忽然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抵住了部分下降之势,鬼手柯双手一对,一个凌空翻身,落在了酋西身旁。此处竟是一个可以容下四五人的石台。二人心下大奇。此平台是由人刻意凿成,莫非山底真的另有玄机?

    此平台距离石门约二十丈远,再继续往下,每十丈便有一个平台,在枯藤掩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鬼手柯与酋西互相协助,转眼已下三十几个平台。渐渐要到崖底,攀藤越来越多,却再不见可估小憩的平台了,二人索性用攀藤做了一条长索,顺山势缓缓而下直到谷底。

    谷底却是好一处所在,溪水潺潺,花香鸟语,树木郁郁葱葱。然而此处却并无甚路径。看来是无人来的荒谷。只是这谷出尘绝世,清幽脱俗,二人均感心下畅然舒爽,堪比世外桃源。

    过得几个时辰,鬼手柯和酋西已把余人等接应下山。留下秦钟,连蔷和蔡氏兄弟看家护院。

    此时日已西沉,众人燃起火堆,在崖底摘些野果充饥。

    只见辨味俞儿脸色微感异样,神情显得既是兴奋又是诧异---酒香。此处竟有酒香,有酒的地方当然就有人。此酒用百花酿成,清甜无比,开酒时酒香四溢,俞儿乃是食中仙,辨别五味乃是看家本领。

    石鹊知俞儿发现异常,俞儿打哑语:“此处有人。”

    众人熄灭火堆,随俞儿在树丛中小心翼翼而行。酒味时断时续,俞儿有时也要分辨很久才能辨别方向。

    约莫一柱香时分,酒香越来越浓,众人均已可嗅到酒香---正是百花酒。

    百花酒正是当年俞儿为花蕊夫人精心酿制的,当年与花蕊夫人一起饮酒,作诗,弹琴,每来贵宾必上百花酒。

    因百花酒酿制不易,芳泌心脾,所以百花酒尤为珍贵,事发当夜,大家所喝的便是百花酒。这百花酒的酿制只俞儿一人知道,现在大家闻到百花酒的味道,十几年前尘年往事涌入心头,一时间竟百味交集。

    不时间,众人来到一株大树前。只见树上挂着一只巨大的吊篮,篮内放着一只大酒缸。篮中溢出的百花酒正一滴滴地落将下来。此时只听有人说话声:“这次的百花酒一定要酿的清洌甘甜,夫人最近有贵客要来,也不知是些什么人。”

    另一人道:“夫人每年都这么说,每年酿的百花酒从来不喝,也不见人来,却是为何?”

    只听一人道:“夫人的心意,我们做奴俾的哪能猜的出,我们只管把夫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做好就行啦。”

    另一人道:“姐姐说的是。”

    众人了隐在树后,只觉两人来的甚快。转眼间由远及近,树下已站着两位少女。两名少女用手轻轻一拔,酒缸凌空飞起,缸口微斜,酒缓缓倒入酒壶中。取酒罢封好缸口,转身便要消失在林间。

    此时鬼手柯兔起鹘落,双手奇快地便向少女后腰点去。两少女似有察觉,二人身形一措,向外分开,各自转身向后对着鬼手柯便是一掌。反应迅速,出手凌厉。

    鬼手柯冷笑两声,缩身向后,双手急探,两少女只听见冷笑声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身子已然不能动了。

    只听年纪稍大点的少女道:“什么人,竟敢来这个地方撒野,识相的快快离去,再迟些时候,性命不保。”

    鬼手柯道:“姑娘,老夫并无冒犯之意,我和这几位朋友与桃花夫人乃是故交,相烦引见一下,我等感激不尽。”

    只听此少女道:“你出手便要伤人还说没有冒犯之意?”

    鬼手柯道:“事出突然,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言罢解开二人穴道。

    两位少女回头看这几个人,甚是怪异,自由微暗的月光下两人互相使个眼色道:“你们想见夫人,那跟我们来吧。”

    说是行走,其实林中哪有路径可寻,众人跟着两位少女,穿花踏叶,俱是以轻功在树梢间穿行而过。

    行得片刻,此时只听树林中有人声响起:“两个死丫头,取了酒还不回来,门要关了,再不回来,等会自己去向夫人解释。”

    二少女一惊道:“师姐且慢,我们马上便回。”此时鬼手柯和众人紧贴少女身后,她二人不敢多言。

    两个少女在林中左转右转,突然向一堆花丛猛蹿过去。鬼手柯与石鹊纵身向前,伸手便抓少女脚踝,少女脚被抓,身形便慢。只见花丛后面是出现一个洞口,鬼手柯与石鹊二人把两少女向后一拉,借力向前,双双涌入洞口。二人进去后,花丛一并,俨然如初,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当真不会相信世上有如此诡异的洞口。

    两个姑娘道:“你们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惊动了夫人,罪过非小,若想保住性命,让你们同伴快快收手,否则被洞主知道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啦。”

    此时忽听得有丝竹声起,乐声凄婉,众人听了心下顿生悲戚之感,胸口涩闷难言,喉头哽涩,便欲流下泪来;忽而乐声一转,凄婉之音顿失,转向轻快流畅,众人听后心下明快,脸生喜悦;寐生早已在地上手舞足蹈起来,哈哈直笑;此时乐声又转,明快之音顿去,转而铿锵有力,犹若乱刀击石,众人听后心下如丝绳缠绕,欲狂欲乱;此时师旷已然觉出众人反应蹊跷。再看众人神色,仍是如痴如醉,似傻如狂,完全不能自已。

    师旷遭人陷害已然双耳失聪,声音对他固然起不到丝毫伤害。但观众人变化已知不对,音律可陶冶人的性情,也可用来当作武器。众人的形态变化像极了“离魂五行曲”,他深知此曲的厉害。如若众人把曲听完,轻则神智错乱,重则神智失常,发狂而死。

    师旷为几人护住心脉,取出短笛,一曲“清心散”,笛声悠悠,缓缓而出。

    似高山流水,似弄晚归舟似牧马放羊,似鸟语花香。

    此时被他们挟持住的两个姑娘,已趁机溜走,不见了踪影。

    众人听后神智渐清,只觉笛声与林中所发之声,交叉呼应,笛声或悠扬或平淡,始终盖过林中之声。

    片刻林中之声停顿,只听一女子道:“怪不得,能破了我这“离魂五行曲”的人,世间没有几个。观你等众人身形样貌,阁下莫不是灵云五子之中的师旷?闻得师旷耳聋,仍可吹出如此曲子,小女子心下折服,请入室内一见如何?”

    师旷耳聋,是以与他人交流都是靠离朱传达,时间久了,默契很深,不用复杂手势即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只听离朱道:“好,如此我几人便不恭了,还请恕我等不请自来之罪。”

    离朱记挂鬼手柯和石鹊的安然,此刻有人相邀,那便是刀山火海,人间地狱也要去闯一闯了。

    言语间只见黑暗中飘过一匹长纱,薄似轻烟。

    只听此女子道:“那便由小女子引路,各位请吧。”言下之意便是要各位以轻纱为指引,依纱而往。

    林中枝叶交错,路径复杂,离朱虽然眼盲,听觉却是异常敏锐,只见他身形一转,带着长纱在林中兜转几圈,把白纱全部缠绕在树上。

    众人见状,心下一喜,腾空而上,于白纱上穿行于林间,白纱将众人引到一株大树前。

    此时树顶露出几丝灯光,开了一扇小门,又一女子道:“众位请进吧。”

    众人不禁迟疑,此树虽然粗大,但从树顶进入的方式却是闻所未闻。

    只听此女子又道:“各位既然能找到这绝世幽谷,量非泛泛之辈。难不成未进门便先怕了?”

    离朱道:“姑娘见笑了,我等只是奇怪,既然主人请我等相见,为何不进正门,却是这等走法,莫非你家主人也是在树洞里穿来穿去不成?”

    此女子道:“我家主人向来一视同仁,对各位焉敢有怠慢之礼。各位想进便请随我来,不想进这扇门马上要关了。”言罢只见一个少女从树顶露出身子说道。

    众人见女子以真身相见,疑虑少去。离朱道:“既然你家主人盛意权权,我等又岂可拂夫人美意。”言罢,纵身上树,从树洞入内。

    真正的迷宫在地下,室内铺着厚厚的稻草,众人虽然下跃,落地却极柔软。

    众人来到地下,只见灯光幽暗,却是一间雕刻精致的石室。一个妙龄女子,抚琴而坐,此女子全身尽披薄纱,面目半遮半掩,施着淡粉,眉目轻描,一双乌亮的眸子。

    只听此女子道:“小女子来这里已有十年,自以为琴技天下无双,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得遇高手,自知这十年犹如井底之蛙。今日小女子别无他求,愿与师旷大师共抚一曲如何?”

    师旷虽然耳聋,但心地清明,见女子礼让半座,已知其意,当下抱拳道:“承蒙如娘瞧的起,老夫耳聋已经十几年。如今遇着少年高手,亦是不盛之喜。闻言‘离魂五行曲’乃是天魔琴师的独门绝技,敢问姑娘与天魔琴师是什么关系?”

    此女子道:“实不相瞒,天魔琴师正是在下,本名天音。”言罢只听琴声悠然而起。

    众人无不诧异,天魔琴师竟是如此年轻女子,而她正在自己的眼前。

    师旷与天音共抚弹琴,琴声时而欢乐,时而凄婉,时而缠绵,时而无奈,曲罢只见师旷脸色大变,道:“当真?”

    天音道:“如此大事,如何作假?”

    师旷道:“好,老夫尽力一试便了。”

    天音站起,对着师旷盈盈拜倒。众人只感又惊又奇,惊的说不出话来,奇的只怕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天音把石桌向两侧一分,手一拍,众人眼前一亮,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见石门开处又是另一间石室。石室内灯火辉煌,壁灯四处,幽香渺渺,石室中坐着两人正在疑神听曲,正是鬼手柯和石鹊。床幔背后,轻纱帐中有一女子正在吹笛。

    只见此女子体态婀娜,腰肢纤细,竟是边吹边舞,舞姿轻柔曼妙,笛声摄人心魄。众人只觉胸中如热火一般,几欲爆裂。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各人都在室内,如醉如痴地望着帐中女子。

    此刻师旷虽然耳聋,亦感内心炽热,只觉此女子性感妖娆,令人想入非非,心中积欲如火,几欲迸裂。

    突然师旷心中一凛,高声道:“大家小心,此曲乃是‘天魔琴音’,快收慑心神。众人已醉心于曲中舞中,哪里还有任何动作。

    师旷亦取出短笛,一曲“清心经”吹奏起来,师旷何等高妙,笛声于曲中各小节拍扰乱天魔琴音,此女子身形慢了下来。

    对方笛声一转,变成有力的打斗之音,却是一曲“鸿门宴”。

    师旷仍是吹“清心经”,以此干扰对方,解救众人于危难之中。

    此时听的最久的鬼手柯突然大呵一声,腾空而起,一个横扫,直击石鹊面门。

    石鹊一招“单刀直入”不辟不架,竟是硬碰硬,两人身影舞动,在室内打了起来。两人此时已乱了心性,厮打在一起。

    原来二人进得密室,便听见笛声,二人寻声而来。二人闯入密室,桃花夫人早已知道。天魔琴音便在此时响起,二人不知底里,闻声找到账中人,见账中女子风姿绰约,敌意已消了几分。此时笛声悠悠,舞步轻扬,二人不知不觉中已中了天魔琴音之毒。

    此时师旷出现,破解天魔琴音,女子笛声陡转,二人五脏六腑翻滚,如欲胀裂,再也忍受不住,大打出手。

    师旷见二人性命相搏,笛声一转一曲双重清心经缓缓吹出。此时账中女子身形更加慢了,众人也缓过神,帮鬼手柯和石鹊收摄心神。二人如梦初醒,回想刚才生死之拼,心有余悸。

    此时帐中笛声亦停。女子道:“世上能破的了我天魔琴音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敢问阁下高姓?”

    鬼手柯不知不觉中,中了天魔琴音,心下正恼怒,道:“灵云五子,师旷。好一个天魔琴音,老夫倒要看看这吹曲之人到底是何等人物。”言罢,身影一纵,便往帐中掠去。

    只听帐中“嗖嗖”激射出两枚石子,鬼手柯空中无以借力,室内狭小,狭小的空间显得石子劲力更急。

    只见鬼手柯身子一侧,一招“鬼板墙”,把身子硬生生缩扁了一半,两枚石子刚好从鬼手柯胸前,背后擦身而过,鬼手柯更不打话,呼地一掌便向账中拍去。

    帐中女子见状,身形一晃,向旁一闪,人已不见了。

    “鬼手柯,三指鬼王,缩骨术果然炉火纯青,佩服佩服。你们想见夫人,须过得了五行关,留不留得住性命,便看你们的造化了。”人不见,声音也越来越小,转瞬间室内只剩鬼手柯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