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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晨筠

    “什么?晨筠回来了?”李富贵提着两把贯石斧,从柴堆里抬起头来,那声音不自觉高了八度。

    她的小跟班,嘤嘤派第一百六十五号弟子,纪明生笑着说:“我还能骗师姐吗?如今大家都去山门处接晨筠师兄了。”

    “呜呼!晨筠!晨筠!”李富贵甩了两把斧子,激动的跳了起来。

    整个嘤嘤派里,李富贵最最喜欢的师弟便是晨筠了,当然,其他师兄弟也很喜欢他。

    他每次下山历练,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分给师兄弟们,但每次他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李富贵。

    而李富贵喜欢他,并不止如此,是因为只有晨筠从不会叫她师姐,而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疼爱,让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展露性情,在他面前,李富贵永远不必端着大师姐的身份,伪装成一副深沉稳重的样子。

    纪明生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有样学样的跳了起来:“师姐这招叫什么?”

    李富贵朝着山门方向跑去,回过头来,皎洁一笑:“这招叫……你是个笨蛋!”

    “诶?师姐你又耍我?”纪明生追着她跑,边跑边叫:“师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耍我啊?”

    李富贵:“等你变聪明的时候!”

    纪明生:“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姐一样聪明?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师姐的所有功夫?”

    李富贵:“看你懂不懂事啦~”

    纪明生:“我什么都听师姐的!师姐永远都是对的!诶,师姐慢点,等等我!”

    山门前,晨筠被一众师兄弟们围着,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好不热闹。

    “晨筠,这次下山历练,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师兄!师兄!这次可又带了新奇好玩的东西回来?”

    “晨筠师兄这是什么?怎么黏糊糊的?”

    晨筠笑着:“这是雪莲膏,可以美容养颜,据说是贵妃娘娘的保养秘方。”

    “这个呢?这个呢?”

    晨筠解释:“这是八彩琉璃灯,点上烛火以后,整个房间都看得见走马观花,楼台玉宇之景。”

    “这料子好漂亮啊!金光闪闪的!”

    晨筠收回布料,掩在怀里护着:“这是蛟鳞纱,也叫珍珠泪,如鲛人鱼尾一般,白天绚烂夺目,晚上流光溢彩。”

    说着,晨筠环顾一周,也没见到李富贵,他不由一问:“富贵呢?她怎么没来?”

    “我在这呢!”李富贵伸手叫着,她才十三岁啊,这身高掩在一群男人堆里,挤也挤不进去,也着实难以被人注意到。

    晨筠忍不住笑了,挤着人群朝她走去,来到她身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都大半年没见了,怎么还是没长高?”

    李富贵气喘吁吁的道:“我也想啊,但我也控制不了啊。”

    晨筠笑的更温柔了,他将怀里的蛟鳞纱递了过去:“你瞧,这是我专门为你留的。”

    李富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时也惊艳了:“真好看……”

    晨筠说:“我还专门买了图纸,等裁成衣服,一定……更好看。”

    “嗯。”李富贵应着,眼睛却盯着晨筠身后,那山门处还堆了不少大箱子,她立刻两眼放光,绕开了晨筠,来到大箱子面前,她转身问晨筠:“你上次不是说,南海有种夜光石,黑夜中也可以亮如白昼吗?你带了吗?”

    晨筠笑道:“你吩咐的,当然带了。”

    李富贵这下更高兴了:“太好了,有了夜光石,即使不会御术起火,也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清晰了。”

    晨筠上前道:“这蛟鳞纱晚上也会散发星点光芒,刚好和夜光石搭配。”

    李富贵心想:这料子美则美矣,但华而不实,况且自己平时舞刀弄棒的,这么好的料子给自己做衣服,也是暴殄天物。

    李富贵正想着怎么委婉回绝,便听有人议论道:

    “晨筠师兄每次都把最好的给大师姐,真是偏心。”

    纪明生:“晨筠师兄向来和师姐玩的好,最好的当然要留给师姐。”

    “是啊,我们和晨筠师兄玩的不好,每次都是挑大师姐不要的。”

    “不如说晨筠师兄会押宝,万一大师姐以后真成了掌门,定是会记着师兄的恩惠,到时候就算分个长老之位给师兄坐坐,也是小事一桩,对不对?”

    纪明生:“你阴阳怪气什么呢?晨筠师兄带回来的东西你们谁没得过?师兄从不偏颇谁,但也不欠谁,哪个教你们这么厚颜无耻的?再说掌门之位就算不传给师姐,难道就会传给你?”

    “纪明生你吼什么!你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天天和掌门闺女混在一起,给人家当跟班,求人家教你武功,晨筠师兄未必会做趋炎附势之辈,但你,呵呵。”

    纪明生怒了:“你再说一遍!”

    晨筠见气氛有点不妙,连忙劝道:“各位师弟师妹,礼物大家都有份,我知道,大家同门之间,吵吵闹闹的感情才会好,但是也要注意分寸。”

    纪明生冷哼一声,其他人也黑着脸。

    李富贵翻出了一块夜光石,朝晨筠道:“晨筠,我就要这个了,谢谢你。”

    晨筠不由手指微蜷,揉紧了蛟鳞纱:“这料子……”

    李富贵打断他:“我还是觉得夜光石更实用些,你知道的,我学不会术法嘛,只能依靠一些东西辅助,这个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说着,李富贵朝纪明生使眼色:“你喜欢什么快过来看看,挑完还要回去劈柴呢。”

    纪明生也挑了一块夜光石,然后朝晨筠拱手道:“我也要这个,谢谢晨筠师兄。”

    方才和纪明生吵架的人,见状立刻讽刺道:“跟屁虫。”

    纪明生毫不示弱的回道:“怎么着?嫉妒啊?嘿嘿只有两块,你想跟我的屁还没机会呢!”

    “纪明生你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纪明生撸起袖子,一把将李富贵推到身前,指着李富贵的脸,朝那人道:“有本事你往这里招呼!看我师姐不把你锤成肉饼!”

    李富贵尴尬一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弟啊……”

    纪明生仰起脖子,如同斗志昂扬的大公鸡:“师姐!揍他!”

    晨筠挡在李富贵面前,朝那人道:“门规第十三条,不得蓄意滋事,莫不是今天要去掌门面前说理了?”

    见一向好脾气的晨筠师兄也生气了,那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更没好意思留下来领礼物,气冲冲的就走了。

    李富贵见状,也拉着纪明生走了。

    晨筠看着她二人离开,心里一阵惆怅,突然感觉怀里的蛟鳞纱被扯了扯,晨筠看过去,一个师妹满脸希翼地看着他:“晨筠师兄,既然大师姐不要这料子,那我要行不行?”

    晨筠一把扯回蛟鳞纱:“不行。”

    回去的路上,李富贵忍不住吐槽:“好你个纪明生,竟然拉我出去挡刀。”

    纪明生耸耸肩:“反正他们也不敢打你。”

    李富贵一脸诧异:“不敢打我?我都没你这么自信。”

    纪明生理所当然的道:“你力大无穷,功夫这么厉害,他们哪是你的对手。”

    李富贵无语:“哦,原来我这么厉害啊,谢谢你告诉我。”

    纪明生坚定的道:“你当然厉害啊!你是最厉害的!你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啊?我要是有你这力气和功夫,我早就上去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李富贵沉重的叹了口气:“你不会的。”

    纪明生:“为什么?”

    李富贵语重心长的看着他:“你要是我啊,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纪明生不解的问:“为什么呀?”

    “因为我不会术法。”李富贵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我可能连你都打不过。”

    纪明生坐到她旁边,惊讶地道:“怎么可能?会术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我觉得真刀真枪的功夫才是最厉害的!”

    李富贵撩起袖子,一块咒印灼伤的痕迹在她白嫩的手臂上张牙舞爪,极其丑陋。

    纪明生大惊:“这是,符火!”

    李富贵放下袖子,淡然地道:“曾经我也以为,学不会术法没关系。可是后来发现,如果学不会术法,就无法躲避术法的攻击,而且也无法运用术法疗伤。你应当知道我体质特殊,从不生病,但更特殊的,是普通皮肉之伤根本伤不了我,最多两天,我身上便找不到伤口了,但是这对术法之伤全然无效。”

    纪明生皱着眉:“是谁伤的你?你为何不找掌门替你疗伤?”

    李富贵:“是吴飞,但我感激他,若不是他打不赢我,使用了术法,让我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只怕今日我真会冲上去,和他们一较高下。”

    纪明生两掌交合,一个结印蕴于指尖:“你把手伸过来,我帮你疗伤。”

    李富贵摇头:“不,这伤得留着,总有一天,我要自己治好。”

    纪明生有些急切地道:“你傻呀?咒术不解,灼伤印记会越来越大的。你是个姑娘,留疤多难看啊,术法学不会就不学了嘛,大不了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我保护你。”

    李富贵噗嗤一笑:“占我便宜?你想得美,你永远都得尊称我一声大师姐。”

    说着,李富贵站起身,捡了根树枝,朝他道:“你不是一直想学太苍剑法吗?我现在教你,你可得跟紧了。”

    不待纪明生反应,李富贵挥舞着树枝,整个人身形翻飞,纪明生连忙也捡了根树枝跟了上去。

    两人在山境间你追我赶,衣袂翩飞,剑气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风沙,花木都为之颤抖,纪明生眯着眼叫她:“师姐你慢点,我看不清了!”

    李富贵收起剑势,稳稳的踩在一节松枝上,小风徐徐,细弱的松枝在李富贵脚下轻轻摇曳。

    纪明生仰起头,看向半空之际,她一袭青衣独立青松,负手而立,神情清冷淡然却又莫名气势逼人,天上的云很低很低,仿佛就在她身边萦绕一般,他一时怔然,竟一时感觉这画面有些熟悉。

    李富贵脚尖轻点松针,飘然落下:“你怎么了?”

    “啊?”纪明生回过神来,李富贵解释道:“之前不教你,是怕你体力跟不上,会伤了筋脉,太苍剑法讲究意念合一,若体弱意薄,就算学会了七式也难以发挥作用,但若体强意坚,哪怕只学了最基础的聚念,也可以无出其右。”

    李富贵将树枝指向方才停留的那棵松树,轻声说:“就像这样。”

    那棵松树大概离了他们三米远,李富贵手里的树枝只是远远指着,突然她转了一下手腕,瞬时一声巨响,松树拦腰而断。

    纪明生整个人都呆住了:“完了……”

    李富贵蹙眉:“怎么了?”

    纪明生疯了一样朝那棵松树跑去:“完了完了!下面是仙师的药圃啊!种的全是灵芝人参啊!”

    李富贵一听也疯了:“我去!”

    两人跪在山坡上,看见下方已经全部被松树掩埋,哪里还见得到药圃,顿时欲哭无泪。

    纪明生:“这都是仙师的宝贝啊!仙师还指着这些宝贝给他延年益寿呢……仙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李富贵:“老爹他最小气了……他要是知道是我搞的,一定会……被气死掉的……”

    纪明生:“???”

    李富贵看着他,解释道:“我就这么一个爹……”

    “谁不是一个爹啊!有两个爹还得了!”纪明生一下叫了起来。

    李富贵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了……”

    纪明生:“你想怎么做?”

    明朗殿内——

    鸿德仙师看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满面红光,欣喜异常:“哎哟我的个天爷嘞,今天是什么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啊?”

    李富贵笑嘻嘻的给他倒了杯人参酒,指着菜给他介绍道:“老爹,这是灵芝炖乳鸽,还有这个,灵芝炖排骨,人参烩三丝,小鸡人参煲,炸参蓉……”

    鸿德仙师笑的嘴都快烂了,好奇的指着一盘菜问:“这又是什么?”

    李富贵道:“这个就更了不得了!这是灵芝炒人参。”

    鸿德仙师双眼冒光:“大补呀!”

    李富贵连忙递了筷子给他:“老爹赶紧尝尝,菜冷了就不香了。”

    “哎哎!”鸿德仙师答应着,急不可耐的接过筷子,夹了好大一块排骨,正要送入口中时,突然停了下来,一瞬间李富贵的胆都快吓破了。

    鸿德仙师想了想,放下筷子,然后从柜子里扯出一张床单,蒙住了供台上的三清祖师像,然后安心坐下道:“嘿嘿,这样大神仙就看不见我吃肉喝酒了。”

    李富贵瞪着惊奇的大眼睛,这操作,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她慢慢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老爹英明,老爹你慢慢吃,别噎着,我去殿外给您把风!”

    李富贵出来,方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