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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八咫镜

    洗澡可以说是岛国人永远无法抛开的爱好,那已经是融在骨子里的文化习俗。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是一个泡在澡堂里的民族。

    所谓的风吕文化。

    这几年东京新开了许多浴场,不再称为汤屋,而是洗浴中心。

    在老人看来这简直是胡闹,洗澡么,只要一个滚烫的池子就好。什么桑拿房、按摩池,都是邪道,休息室的包厢更是藏污纳垢不正经的地方。

    此时起火的就是一间新开的洗浴中心。

    火势很大,已经不是端盆舀桶可以扑灭的了。衣衫不整的人都慌忙的在往外跑。

    “里面还有人吗?”有人试图想要救火,却连靠近火场都做不到。

    “不知道呀,烟太浓了,看不清。”

    不但看不清,也无法靠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会着的火。火蔓延的速度也有点不可思议,让人怀疑浴场里那一浴池的究竟是水还是油。

    随着时间推移,火势越发的不可收拾。消防车还没来,今天的东京,火警已经多的来不及处置。

    这时,一个寻常人无法看到的黑影冲入火海。

    大火中局部的温度甚至超过六、七百度,浓烟让人无法呼吸,任何生命都无法存活。

    然而,任凭火舌舔舐身体,并不能对天邪鬼造成实质的伤害。

    他感觉很好,就如当年全盛之时,甚至比那时的状态更好。

    不正常的高温,洗浴中心中央洗澡池的池水都在沸腾,眼看着就要被烧干。瓷砖被熏的焦黑,受热不均的水泥也崩裂开。

    找不到可燃物,大火却持续燃烧。这样的不正常才是正常。天邪鬼抬头,浴池中心那怪物。

    如烟如火,没有固定的形象,曾经的火神在肆意发泄破坏的欲望。

    “好久不见。”天邪鬼感慨道。

    上一次见面时,他是鬼怪,而对方是神灵,奉浅间大神的命令,阻挡他们百鬼的道路。

    而现在,他脱去了鬼怪的身份,对方却恢复成了肆意破坏的魔神。

    天邪鬼只是感慨的自语,他没有想过对方会回答。变成只知道发泄的魔神,一般来说早就没了神志。

    但意外的是,卡伊玛开口了。

    “天邪鬼?呵,现在该称呼你天邪神了吗?没想到你这样的家伙也会被招安。”

    所谓的招安,在过去这是常有的事。几乎每一位神灵都有从神,否则孤家寡人的,连神谕都要自己传达就太掉价了。在降服鬼怪、妖魔之后,但凡看得上眼的,就会尝试册封。

    卡伊玛没想到的是以天邪鬼的脾气竟然也会愿意向神灵低头。所谓的从神,不过是奴仆罢了。

    “不跟随你们的总大将了?我记得伱,你是当年百鬼夜行走在最后面的小鬼。”

    走在最后面,但从来不会掉队,打架的时候也凶悍的很。让人印象深刻。

    “总大将已经不在了。鸦天狗、牛鬼、青田坊、雪女,大家都不在了。”

    “这样啊。”卡伊玛的语气平淡,只是周围的火焰暗淡了一些。

    并不意外,这都是寻常的事情,早就习惯接受了。

    “那么,你现在站在这里是想退治我?”

    “如果你不收手的话——”天邪鬼道,如果能不动手的话他也希望如此。过去的老朋友越来越少了。

    “将盗取的神器还出来。我送你去幻想乡,那里是神灵应允给我们的家园。”

    “神灵,谁的神灵?就是把你像狗一样收服的主子?”卡伊玛哈哈大笑,笑声抖落了水泥,一大块天花板砸下。

    “我不知道你说的神是谁,施舍一片滞留之地,你说的家园不过是监牢而已。”

    天邪鬼明白了,对方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火龙坠落,不再是普通的火焰,是卡伊玛的神火。

    天邪鬼不见有动作,身形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他凌空站在卡伊玛的头顶。

    【赦令·驱邪缚魅】

    过去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口中会喊出“赦令”这个词。

    卡伊玛被禁锢在原地,连缠绕的火龙都熄灭了大半。这一半是天邪鬼法力的作用,另一半,是卡伊玛被天邪鬼的‘赦令’吓了一跳。

    赦令,即为帝王所颁布的法令。放在道教中,就是“三清”的旨意。而在神道中,也不是随便哪个神灵就能让自己的信徒借用的。至高的神灵,坐在高天原最高神座上的三贵子才有这个资格代表‘天’,代表‘神王’,祂们的法令才有资格称为“赦令”。

    天邪鬼口中的“赦令”确实起了效果,也就是说,它被天道承认了。

    到底是哪尊神灵,在这个时代竟然还能现世?

    天照,月读,还是须佐之男?

    原以为在这样的世代还能残存的,降服了天邪鬼的只是仁王、土地之流的小神,可是这句“赦令”让它明白自己想错了。卡伊玛承认,此时的它已经心生退意。

    洗浴中心外围的火势渐收,在围观的人看来,大约是大火已经烧光了可燃物,所以自己变小了。但天邪鬼能感觉到,是卡伊玛收回了力量。火焰化作一条条的火舌,流入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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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还有肉眼可见的漆黑,如同空气中的烟灰,但那不是,那是人类的恐惧。

    畏,也是卡伊玛四处放火的原因。这些能让刚苏醒的它变得更强大。

    卡伊玛确实觉得更强大了一些,它动了动身体,轻松就挣脱开了天邪鬼封锁自己的力量。

    将这次火灾中所有人类的恐惧都吸收之后,卡伊玛的身体凝实了许多。它体型非人的魁梧,分高目测有四、五米,几乎撑到了浴场挑高至三层的天花板。身披一层甲胄,看着依然是神将的造型。

    反观天邪鬼,只是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而已。

    天邪鬼并不退缩,他的脚在虚空中踏了一下,身体一分为三。

    他是欺骗的妖怪,不但能欺骗人,甚至连神明都可以。

    三个天邪鬼不分虚实,将卡伊玛围在中间。就算是魔神,也无法分辨出哪个是真正的他。

    【赦令·三魂永固,魄无丧倾】

    这一道赦令并非对敌,而是作用在天邪鬼自己的身上,令魂魄坚固而不会飞散。

    卡伊玛的火焰化作长鞭,抽打向天邪鬼,却均被那‘赦令’的力量阻挡在外,半分都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但同时,天邪鬼也发现,他同样伤不到卡伊玛。

    魔神的后背背着‘御剑’,就像一轮大日的造型,颇有神灵的感觉。腰间系着‘神纹鞭’,这些都是来自浅间神社、三岛大社等神社供奉的神器。

    在常人看来只是古董,但在他们这些神秘侧的手中,确实能够发挥出信仰凝聚的作用。

    在某一个瞬间,卡伊玛突然从腰间取下一枚铜镜。

    天邪鬼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妙,那与‘御剑’、‘神纹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神物。

    这一刻,一轮大日升起,煌煌天威从天空镇压而下。

    常人无法察觉,可若是有妖魔鬼神藏在东京周边,都能看到极致的神光爆发。

    以至于那特殊的能量,甚至连TAC队的雷达都有了反应。

    天邪鬼意识到那是什么——

    天照!

    是八咫镜,传说中天照的化身。那魔神竟然连八咫镜都偷到了!传说中高天原最高神座上的神王,当然不是区区的天邪鬼能够反抗。

    别说反抗,他连稍稍一点抵挡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自神话时代之后,在平安京还未建立,甚至遥远到大国主还未建国之前,天照就不曾再出现于人间。

    祂只传颂于人口,见于神道的典籍,可即便在神话故事中,也不曾有祂降世的传闻。

    神话中的神话。

    别说天邪鬼,就算总大将……不,就算曾经的百鬼俱在,以夜行的仪式将百鬼之力凝聚一身,面对这样的力量,除了化为灰灰之外,也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那是流传千百年的神话中的最高神,高天原的至高御座上的力量。哪怕高天原早已崩溃,但八咫镜作为镇国的三神器,凝聚万民信念,以此为锚点,力量一如往昔。

    神光镇压而下,天邪鬼做不出丝毫的反抗。他想要祈祷神明,但真正说出口的,是“大小姐”三个字。

    骤然间,天邪鬼感觉到压力一松。天照的神力戛然而止,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失去支撑的八咫镜从天而降,被一只手接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天邪鬼喘着气,那一瞬的压力,实在不是他能承受。感觉短短几秒,就像经历了百年酷刑一样。

    好在天罚在真正降世之前,大小姐来了。

    玲也看着手中的八咫镜,那个过去只听闻过传说的东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

    只是个古朴的铜镜而已,按照那个时代的说法,应该叫“鉴”。半亩方塘一鉴开,这是道教中的法器,传入了神道中。

    也不知是多久前的东西,连背后的花纹都快磨平了。

    有点铜锈,不算严重。既不像古董,也看不出是什么高档物。

    丢在地摊上都不会有人捡起来的那种。

    “你没事吧?”

    天邪鬼摇摇头,赶紧爬起来,只觉得有些丢脸。

    魔神卡伊玛已经不见了,它将八咫镜作为脱身之物,本人遁入虚空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