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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合道灵符

    “想我赤蛇十五岁入道,至今已过四十余载。”

    “没想到近甲子之年,还能有小十六、小十七这样的佳人在侧,实乃生平快事。”

    “与我共饮一杯!”

    以容貌来看,这蛇妖正是三十美妇最为夺魄勾魂的时候,没想到实际已近六十。

    伍千一暗暗唏嘘,架不住青儿娇声规劝,也与群妖举杯再饮了一轮。

    “可自从被刺印流放到这界外苦寒之地后,我无日不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我蛇族九阴府。”

    赤蛇语气愤恨,拉开衣领,脖颈之下正有一处如同蛇形的刻印。

    伍千一环视看去,在不少桥上妖族坦露的臂膀和脸上也同样刻着各种印记。

    有的宛如猛虎,有的形同魅狐。

    他突然看向那月族文士脸上的弯月,起初还以为是面妆,没想到也是刺配印记。

    “回归界内谈何容易,以我等罪行,除了合道一途,又岂敢再渡过界河?”

    浮桥上不知哪个妖怪低低暗叹,似乎对此完全不抱希望。

    “不错,唯有合道!”

    “界内那些人认为我等不过是修道途中的臭鱼烂虾,弃之如敝履,逐出界河之外还要我等悔改。”

    “可我们哪里有错,天道不仁,万物刍狗,修行天道向来就是要杀,要抢!”

    赤蛇红瞳如血,一股辛辣的毒蛇腥气瞬间弥散开来。

    “终有一日,我赤蛇一定会跨入合道之境,成就大妖,把九阴府曾欺辱过我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他们要我等在这界外苦修悔改,我偏要日日笙歌。”

    “今日乐,不可忘!奏乐,起舞!”

    随着赤蛇发令,十二名风姿绰约的彩衣少女徐徐从廊道两侧走来,在浮桥尽头翩翩起舞。

    她们与青儿一样,手上除了一条绸带之外,也全都只用颜料涂抹娇躯。

    舞姿曼妙,春光无限,让人不知要看舞还是看人。

    耳边像是笙箫琴瑟齐奏,那曲调勾人心魄,听得几声便浑身酥麻难忍。

    原本面容如月高洁的十二名瑶池仙女,在此舞乐之下,转眼便堕落成了酒池边放浪形骸的妩媚妖姬。

    整个宴会已经化作一座醉生梦死的销魂窟,赤蛇忽然举杯起舞,引吭高歌起来。

    “不杀生,业障永难消减。”

    那十二名妖族少女肆意展露着雪白玉体,妖歌曼舞,顺着曲调嘤嘤声唱出下一句。

    “不妄语,真言挫骨如刀。”

    赤蛇转身走回主位,在那灰发花族少年的脸上轻点一口,蛇瞳中满溢无尽喜乐,接着唱道。

    “不邪淫,红尘百年苦渡。”

    之前那白衣文士与狐尾秀才一左一右站起,酒杯高举,散发而舞,领着群妖唱出了最后一句。

    “不耽乐,浮生大梦空虚!”

    整座洞穴的气氛瞬间达到极致。

    一时间碰杯声,欢呼声,娇喘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伍千一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看着怀中美人已化作一汪春水,也陷入了无限幻乐。

    “这就是真正的清醒梦么?既然在梦里,那么放纵一下又何妨?”

    伍千一饮下一杯美酒,正准备与众同乐,那舞乐声却忽然戛然而止。

    “嗯?”

    主位之上,一名身着铠甲的狼尾妖族正俯身朝着赤蛇低低耳语。

    她原本笼罩着醉意的蛇瞳忽然涌出一股凌厉的杀意,随后再次浮出笑容。

    狼尾妖族与众舞女随着赤蛇挥手躬身退下,众人都不解的望了过去。

    “手下人坏了规矩,扰了大伙儿兴致。”

    “幸好刚才舞乐时已将那厮投入炉鼎,这会儿想是熟透,这便捞出来给大伙赔罪吧。”

    廊道上一名站在沸鼎旁的小妖躬身称是,拿起一柄铁叉开始连连翻找。

    赤蛇素来狠辣,浮桥上众妖也都饶有兴致的望了过去。

    “砰!”

    像是铁叉碰到硬物,那小妖喜出望外连连用力。

    一颗皮肉半落的头颅终于从鼎内捞出,顺着铁叉滑落在了它手上。

    小妖烫得连连嘶叫,那头颅便如皮球般滚落在了浮桥下。

    “哈哈哈……”

    眼前这可怖场景,群妖只看到了滑稽,尽皆大笑不以为意。

    伍千一正坐浮桥最后,看到那头颅上熟悉的黑色牛角,醉意瞬间惊醒。

    他回头四处张望,却早已不见之前那牛角妖族的身影。

    “这牛头今日本该看守血奴,竟敢擅离职守。”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胆大包天竟还带了一只老鼠到我婚宴上,着实该死!”

    赤蛇目光厉然,忽然看向了伍千一。

    明明只是美妇红瞳,可他却好似被一条猩红巨蟒盯上,浑身竟动弹不得。

    “伍道友,这牛头已死,你说那老鼠又该如何?”

    一股逼人的寒意从背脊升起,伍千一冷汗直流,一时间竟难以呼吸。

    青儿抬手掩着嘴角吃吃笑着,缓缓从他怀里游离而去。

    下一刻,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碗口粗的红鳞大蛇,忽然暴起将他牢牢缚住,凌空卷在了浮桥下的平台上。

    “刚才青儿已经探过你底细,一无妖力,二无法器,连中了蛇毒也丝毫不知。”

    “我倒奇怪,你一个下贱人族怎敢凭着读过几本野史就入我宴席?”

    “蛇毒?”

    伍千一目光撇过左肩,正有两枚蛇牙痕迹,这才想起之前青儿曾情趣的在自己肩上咬过一口。

    从那之后,全身便酥软得提不起力气,他还以为只是醉酒所致。

    赤蛇口气中透着满满戏谑和杀气,而那狐尾秀才却是惊呼道。

    “赤蛇大人,你是说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小血奴?安敢如此?”

    赤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笑中带狠,厉声说道。

    “方圆百里,还没有人敢如此戏弄于我!”

    “伍道友,你有什么神通还是尽快施展出来,不然我也只能请你入鼎向我赔罪了。”

    那红色大蛇越缠越紧,鳞甲如刀片般割破衣服,带着巨力压迫血骨。

    伍千一完全挣扎不了一丝一毫,那近乎窒息的痛苦如海潮般层叠涌来。

    “这梦……还不能醒吗?”

    以往在现世中,仅仅鬼压床的几秒钟就让人折磨无比,度日如年。

    此刻这清醒梦里的大蛇缠身更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

    赤蛇与众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伍千一青筋暴起,大汗淋漓,终于不可遏制的嚎叫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些肆意大笑且视人命如草芥的妖怪们,他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求饶的念头。

    这场景似曾相识,他艰难的睁着眼睛,一股莫名恨意竟轰然暴起。

    体内鲜血仿佛连起一根根丝线,刹那间全都往胸前飞速汇聚而去。

    “把这个也带进梦中吧,在最危急的时候打开。”

    秦星舞的话犹在耳畔响起,随着伍千一的挣扎,一张泛着点点金光的纸张从他胸口滑落下来。

    那折纸如同秋风落叶般缓缓在空中展开,飘摇了几下后稳稳的立在了空中。

    那上面画着晦涩图案,刻着墨色小字。

    伍千一紧咬牙关,睁着充血的双眼,仿佛本能般的将那符上所写念了出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原本枯槁的纸张瞬间金光大涨,一股天道浩然之气登时如滚滚雷霆般压迫而来。

    宴会上的群妖瞠目结舌,一时如同中了定身术般齐齐呆在了原地。

    赤蛇不可置信的看着空中金光,浑身竟不可遏制的战栗颤抖起来。

    她那狠辣无比的眼里因为死亡恐惧竟已不自主的流出泪水,望着金光痴痴念道。

    “合……合道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