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昨日悯生堂
界外百日妖潮过后的第七年，城北悯生堂内。
悯生堂由上京的上善若水.洛知白所创建，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收容老幼病患的简陋医堂。
可自从他在界外四处游历之后，各大主城因为给他面子，也纷纷出资创办分堂。
而界外多战乱，自百日妖潮之后更是留下了大批无靠孤儿。
于是悯生堂慢慢变成以收容幼童为主，为那些无父无母的界外孤儿提供最后一块庇护之地。
然而自两年前喋血罗刹.炎凉接手悯生堂后，一切就变得大不一样。
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省吃俭用也不过用个二两多银子，可炎凉却是每年能在悯生堂投入上百万两金银。
原本破旧不堪的堂门被全部推倒重建，如今一眼望去竟是楼阁、假山、花园应有尽有。
堂里的几万娃娃们不仅有吃有穿，传言更是可以三天一吃肉，一月一换衣。
上京城内甚至因此有着孩童盼着爹娘早死，赶着想去悯生堂的荒谬言论。
此时在上京悯生堂的西部观景楼下，红瞳红发的炎凉正被一名小小女童拉着手指，急急忙忙的往楼上赶去。
“麻糖，你小心些，别又把腿摔断了。”
“堂主，咱们快点，要不然豆包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这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儿正是三年后在莽山与伍千一相见的麻糖。
此刻她满脸急切，带着炎凉走上楼梯，快要到顶的时候却忽然咳了咳，反而又放慢了步子。
炎凉面露狐疑之色，正欲询问，楼顶却接着传来了一阵人声。
“豆包，你的腿只是骨折而已，如此一来就没事了。”
这声音软糯温柔，听着是个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
“多谢姐姐，豆包定不忘此大恩！”
这话音虽然童稚，却显得一本正经，自然是豆包的声音。
“不过那姐姐你的腿又是什么回事，治不好么？”
那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带了一丝恨意与哀愁。
“我的腿是受恶人所伤，已经好几年了，此生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竟如此心狠，姐姐你告诉我，我让我们堂主替你出气！”
“呵呵，豆包你的心意我领了，我那仇人名叫黄泉，那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合道境修士。”
“什么！这么厉害，那恐怕堂主也不一定斗得过他，哎……”
楼上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终于说完。
炎凉眉头一皱，正在猜测着那陌生少女的身份。
可麻糖却是大步跳上了顶楼凉亭的入口，怒气冲冲的叫道。
“豆包，才一会儿不见，你在胡说什么！堂主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斗不过别人？”
麻糖拉着炎凉走到两人近前，继而指着那少女不屑喝道。
“你，你有什么大仇尽数说来，咱们堂主抬手间就帮你办了！”
看着眼前这气势凌人的红发女修，那坐在木轮椅上的少女满眼激动，竟是强自撑起身子，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见到她如此模样，麻糖和豆包呀了一声，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扶她一把。
可似乎又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角色，连忙又摆出一副并不相熟的神情。
“晚辈明月阙，叩请炎凉大人帮我报此血仇！”
“明家……你是明凌飞和洛倾雪的女儿？”
炎凉虽然从不参合上京的事，可对于飞雪仙侣却也有过耳闻。
听到此问，十四岁的明月阙更是悲从心来，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正是，十年前黄泉丧心病狂杀我父母，求炎凉大人帮我斩杀此恶贼！”
“太过分了！”
未等炎凉回话，麻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又怒气腾腾的大叫起来。
“这个叫黄泉的简直不是人，这位姐姐你放心，我们堂主向来嫉恶如仇，最是容不得这种坏蛋，这点小忙不算事儿！”
“是吧，堂主？”
麻糖等人尽皆期待无比的朝炎凉看去，好似早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只是炎凉听完却面无表情，视线一一扫过眼前这三个孩子，最后沉声问道。
“豆包，这些话你们排练多久了？”
“禀堂主，咱们也才练了……”
豆包条件反射般拱手回答，麻糖却是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眼看炎凉已经识破这不过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明月阙却更是焦急无比的叩倒了下来。
“麻糖豆包都是为了帮我，请炎凉大人不要责怪她们，不过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你说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帮你？”
“就因为什么黄泉杀了你父母是恶人？那这天下恶人千千万，我哪里顾得过来？”
炎凉语气淡漠，尽管明月阙的身世如此惨痛，可她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况且明凌飞和洛倾雪手里的血就沾的少？不过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罢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仇，况且你真的在意么？”
明月阙闻言神色一凛，牙齿竟是咬得咯咯作响。
“此恨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此血仇！”
“哦？那明凌飞他们已死了七年，你现在如此模样，这七年你又干了什么？”
听到炎凉的诘问，豆包像是心有不忍，忍不住出声回护道。
“堂主，阙姐姐她既然遭此大难，自然是每天都痛不欲生……”
炎凉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继而冷冷看着明月阙问道。
“那我问你，这七年来你每天吃不吃饭？你每天还睡不睡觉？”
明月阙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时被炎凉的强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还能吃饭睡觉，那为什么七年来你一事无成！痛不欲生？借口罢了。”
“腿断了，那就用手爬！无人传道，那就靠自己悟！”
炎凉猛然蹲下身子，却是一把将明月阙右手上的佛珠扯断开来，顿时稀稀拉拉滚落一地。
“所以你七年来要么只会哭哭啼啼，要么就是求神拜佛等着天道惩恶。”
“说着什么深仇大恨无比痛苦，实则不过是个只会逃避，等着坐享其成的废物！”
像是从没见过炎凉措辞如此严厉，麻糖和豆包一时都惊在原地，丝毫不敢出声。
明月阙陡然被人喝破心事，回想起七年来着实浑浑噩噩，一时也是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日也哭，夜也哭，难道能哭死黄泉不成？”
炎凉面带鄙视的站起身来，正欲离去，却是忽然看见了明月阙腰间的一块玉珏。
她望着那块玉上刻着的洛家徽记，心头追忆顿起，缓缓却是低声说道。
“也罢，若你执意报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我要看看你是否真有这个决心。”
听闻此言，明月阙欣喜若狂的立起身来，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定声喝道。
“请前辈吩咐，明月阙一定做到！”
炎凉红瞳微颤，妖异的笑了笑，接着一把抓住明月阙肩头，将她提到了一旁的护栏上。
“这里高约四五丈，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如果没死，那我便信你。”
明月阙不知是否有恐高症，扶栏看着下方顿时浑身一颤。
麻糖豆包也诧异无比的奔了过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
“哼！连拼上性命的骨气都没有，谈何报仇！”
见明月阙这胆战心惊的样子，炎凉转身便走，丝毫不给她考虑的机会。
“既然如此惜命，我看你还是滚回上京，一辈子跪在黄泉脚下，继续做你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吧。”
炎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明月阙却是双眼瞪得通红，口中已咬牙渗出鲜血。
当年父母两人的头颅摆在面前的梦魇骤然浮现，一股冲天的恨意瞬间从她的心湖里激荡起来。
“阙姐姐！”
麻糖和豆包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只见明月阙大喝一声，双手撑住栏杆，竟真的纵身跳了下去。
悯生堂由上京的上善若水.洛知白所创建，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收容老幼病患的简陋医堂。
可自从他在界外四处游历之后，各大主城因为给他面子，也纷纷出资创办分堂。
而界外多战乱，自百日妖潮之后更是留下了大批无靠孤儿。
于是悯生堂慢慢变成以收容幼童为主，为那些无父无母的界外孤儿提供最后一块庇护之地。
然而自两年前喋血罗刹.炎凉接手悯生堂后，一切就变得大不一样。
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省吃俭用也不过用个二两多银子，可炎凉却是每年能在悯生堂投入上百万两金银。
原本破旧不堪的堂门被全部推倒重建，如今一眼望去竟是楼阁、假山、花园应有尽有。
堂里的几万娃娃们不仅有吃有穿，传言更是可以三天一吃肉，一月一换衣。
上京城内甚至因此有着孩童盼着爹娘早死，赶着想去悯生堂的荒谬言论。
此时在上京悯生堂的西部观景楼下，红瞳红发的炎凉正被一名小小女童拉着手指，急急忙忙的往楼上赶去。
“麻糖，你小心些，别又把腿摔断了。”
“堂主，咱们快点，要不然豆包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这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儿正是三年后在莽山与伍千一相见的麻糖。
此刻她满脸急切，带着炎凉走上楼梯，快要到顶的时候却忽然咳了咳，反而又放慢了步子。
炎凉面露狐疑之色，正欲询问，楼顶却接着传来了一阵人声。
“豆包，你的腿只是骨折而已，如此一来就没事了。”
这声音软糯温柔，听着是个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
“多谢姐姐，豆包定不忘此大恩！”
这话音虽然童稚，却显得一本正经，自然是豆包的声音。
“不过那姐姐你的腿又是什么回事，治不好么？”
那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带了一丝恨意与哀愁。
“我的腿是受恶人所伤，已经好几年了，此生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竟如此心狠，姐姐你告诉我，我让我们堂主替你出气！”
“呵呵，豆包你的心意我领了，我那仇人名叫黄泉，那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合道境修士。”
“什么！这么厉害，那恐怕堂主也不一定斗得过他，哎……”
楼上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终于说完。
炎凉眉头一皱，正在猜测着那陌生少女的身份。
可麻糖却是大步跳上了顶楼凉亭的入口，怒气冲冲的叫道。
“豆包，才一会儿不见，你在胡说什么！堂主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斗不过别人？”
麻糖拉着炎凉走到两人近前，继而指着那少女不屑喝道。
“你，你有什么大仇尽数说来，咱们堂主抬手间就帮你办了！”
看着眼前这气势凌人的红发女修，那坐在木轮椅上的少女满眼激动，竟是强自撑起身子，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见到她如此模样，麻糖和豆包呀了一声，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扶她一把。
可似乎又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角色，连忙又摆出一副并不相熟的神情。
“晚辈明月阙，叩请炎凉大人帮我报此血仇！”
“明家……你是明凌飞和洛倾雪的女儿？”
炎凉虽然从不参合上京的事，可对于飞雪仙侣却也有过耳闻。
听到此问，十四岁的明月阙更是悲从心来，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正是，十年前黄泉丧心病狂杀我父母，求炎凉大人帮我斩杀此恶贼！”
“太过分了！”
未等炎凉回话，麻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又怒气腾腾的大叫起来。
“这个叫黄泉的简直不是人，这位姐姐你放心，我们堂主向来嫉恶如仇，最是容不得这种坏蛋，这点小忙不算事儿！”
“是吧，堂主？”
麻糖等人尽皆期待无比的朝炎凉看去，好似早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只是炎凉听完却面无表情，视线一一扫过眼前这三个孩子，最后沉声问道。
“豆包，这些话你们排练多久了？”
“禀堂主，咱们也才练了……”
豆包条件反射般拱手回答，麻糖却是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眼看炎凉已经识破这不过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明月阙却更是焦急无比的叩倒了下来。
“麻糖豆包都是为了帮我，请炎凉大人不要责怪她们，不过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你说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帮你？”
“就因为什么黄泉杀了你父母是恶人？那这天下恶人千千万，我哪里顾得过来？”
炎凉语气淡漠，尽管明月阙的身世如此惨痛，可她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况且明凌飞和洛倾雪手里的血就沾的少？不过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罢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仇，况且你真的在意么？”
明月阙闻言神色一凛，牙齿竟是咬得咯咯作响。
“此恨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此血仇！”
“哦？那明凌飞他们已死了七年，你现在如此模样，这七年你又干了什么？”
听到炎凉的诘问，豆包像是心有不忍，忍不住出声回护道。
“堂主，阙姐姐她既然遭此大难，自然是每天都痛不欲生……”
炎凉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继而冷冷看着明月阙问道。
“那我问你，这七年来你每天吃不吃饭？你每天还睡不睡觉？”
明月阙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时被炎凉的强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还能吃饭睡觉，那为什么七年来你一事无成！痛不欲生？借口罢了。”
“腿断了，那就用手爬！无人传道，那就靠自己悟！”
炎凉猛然蹲下身子，却是一把将明月阙右手上的佛珠扯断开来，顿时稀稀拉拉滚落一地。
“所以你七年来要么只会哭哭啼啼，要么就是求神拜佛等着天道惩恶。”
“说着什么深仇大恨无比痛苦，实则不过是个只会逃避，等着坐享其成的废物！”
像是从没见过炎凉措辞如此严厉，麻糖和豆包一时都惊在原地，丝毫不敢出声。
明月阙陡然被人喝破心事，回想起七年来着实浑浑噩噩，一时也是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日也哭，夜也哭，难道能哭死黄泉不成？”
炎凉面带鄙视的站起身来，正欲离去，却是忽然看见了明月阙腰间的一块玉珏。
她望着那块玉上刻着的洛家徽记，心头追忆顿起，缓缓却是低声说道。
“也罢，若你执意报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我要看看你是否真有这个决心。”
听闻此言，明月阙欣喜若狂的立起身来，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定声喝道。
“请前辈吩咐，明月阙一定做到！”
炎凉红瞳微颤，妖异的笑了笑，接着一把抓住明月阙肩头，将她提到了一旁的护栏上。
“这里高约四五丈，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如果没死，那我便信你。”
明月阙不知是否有恐高症，扶栏看着下方顿时浑身一颤。
麻糖豆包也诧异无比的奔了过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
“哼！连拼上性命的骨气都没有，谈何报仇！”
见明月阙这胆战心惊的样子，炎凉转身便走，丝毫不给她考虑的机会。
“既然如此惜命，我看你还是滚回上京，一辈子跪在黄泉脚下，继续做你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吧。”
炎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明月阙却是双眼瞪得通红，口中已咬牙渗出鲜血。
当年父母两人的头颅摆在面前的梦魇骤然浮现，一股冲天的恨意瞬间从她的心湖里激荡起来。
“阙姐姐！”
麻糖和豆包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只见明月阙大喝一声，双手撑住栏杆，竟真的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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