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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末日少爷

         “老爸,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编故事?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大儿子是土匪,二儿子是拿枪剿匪的。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吗?”我开始调笑父亲。

         “你大伯当过土匪不假,我剿匪也是真。那个年头兵荒马乱的,说真的也搞不清楚一个人是兵还是匪。你大伯受不了村人的闲言碎语,跑到山上找的是我大叔学武功。我大叔单身汉一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大家都叫他一只耳。”

          “他真的只有一只耳朵吗?”我听故事的瘾头被激发了出来。

          “是啊!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就是白岸口撑渡船的老头。”

          “啊!那老头竟然是个土匪头子?不可能!我们以前经常坐他的渡船去隔溪供销社里买酱油。他总是笑咪咪的。很好的一个爷爷。”我按住胸口有些后怕。

         小时候暑假里去奶奶家小住。为了哄我开心,留我多住几天。奶奶经常塞给我一些她积攒下来的头发丝、烟叶子、旧雨鞋、破蓑衣,让我乘了渡船过江去隔溪的供销社玩耍。这些东西能换两颗水果糖一勺酱油,可以让我开心上半天。

          撑渡船的是一个矮小瘦弱的爷爷,常年戴着一顶帽子,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看到我就会说:“你是细糠的女儿罢,这么大了。”

          说起我爸的大名,在白岸口村几乎没有人知道,然而只要说我爸的乳名。老老少少都会点点头说:“细糠叔啊,知道知道。”

         我最开始听他们细糠细糠的叫,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我奇怪的问我叔叔,他们为什么要叫我爸细糠叔?我爸不是叫金玉吗?

         叔叔笑着和我解释:“以前我们家不是开水碓吗?一天到晚都是帮别人在舂米。有些人付不起工钱就拿米糠抵。你姑姑叫龙糠,你爸爸叫细糠。这是娘名,大家叫顺口了就都这么叫了。”

          “什么是龙糠,什么是细糠啊?”

          “龙糠就是粗一点的糠,舂下来的第一道,给猪吃的。女孩子不值钱,就是龙糠。细糠就是用风车扇出来的米碎,可以煮粥吃。男孩子金贵,所以你爸就叫细糠了。”叔叔认真的和我解释。

         我在心里失笑了,乡下人,取个名字还要分什么男尊女卑,龙糠细糠。不过也就只有这两个乡人熟悉的乳名才让人隐约记起这是水碓人家的小孩了。

         “那这个一只耳既然是土匪头子,他怎么又没有被处理,而是在渡口撑船呢?我记得他撑船是大队里拿工分的。”我奇怪的问父亲。

         “一个人的身份是会变化的。一只耳虽然占山为王,但他不抢百姓,只是给几个地主家里请过几回财主。”

         “什么叫请财主啊?”

          “请财主就是你们现在说的绑票么。抓了有钱人到山寨里扣押,叫家里人准备多少银两赎身。时间一到如果银元没有被齐,人质的手指头就会被砍下来送过来相威胁。”父亲说的有些轻描淡写。

         “这么可怕!难道有钱也是一种错误吗?”我的胸口噗噗噗的跳。

           “没办法啊!大家都要活下去。有钱人拿钱买命,穷人以命搏钱。乱世出英雄么。”

          “那大伯跟了这个一只耳,也干上了绑架撕票的勾当?”我按住胸口问父亲。

         “那倒没有。你大伯去投奔一只耳的时候。一只耳已经基本不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他和共产党开始了接触,被改编成了游击队。”

         “你以前不是说只要解放前参加工作的人员都可以离休。那一只耳既然是共产党的游击队组织,怎么又没有享受离休待遇,当了一个渡船工呢?”

          “这就是功过相抵了。一只耳既当过土匪又打过游击,属于有历史问题。能够苟活于乱世,在江上撑渡船已经是功德圆满了。”父亲闭上眼睛,像是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那你还是没讲大伯怎么就去台湾了呀?不管大伯是土匪还是游击队员,在当时都是属于被打击的对象。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国民党的士兵呢?”

          “别急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听我慢慢说给你听。”父亲还开始卖起了关子。

          “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我假装生气的走到电脑桌前准备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