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上船

         不得不说，潘学武给别人画饼的本事那还是一流的。对于他的提议，我从最初的嗤之以鼻到渐渐动心到后来的转戈倒向大概用了半年时间。

         潘学武给我画的大饼中有一点打动了我，那就是“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更广阔。”

         潘学武每次在我店里坐着等我打字复印的时候，嘴巴一下没得歇空。不是在日理万机的遥控指挥，就是在喋喋不休的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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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以为吴进文的嘴巴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会说的，可是比起潘学武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小C以前给我讲过潘学武把“行贿”念成“行赌”，把松树枝绑在身后奔跑装开汽车的笑话，每次一想起来我就要笑，我对潘学武这个乡村少年怎么就成了一个茶叶公司的老板有些好奇。

          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最终能够赢得全世界，这话一点也不假。我们的一生中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就像我们每天在厨房里烧饭烧菜。刀锋切在菜板上，初时并没有什么太大伤痕，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个变化就明显了。砧板最后总是破碎在刀锋之下。

         我不知道潘学武是不是用的同样一句话把小C和吴进文忽悠到了BJ，反正他在我面前像唱小曲一样说的话就是“如果有下辈子，做狗也要投胎到大地方。”

          初时，我也很不以为然。大地方有什么好？想起那几年的打工经历，我也算是到过大地方的人。可是深圳对于我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吃饭睡觉上班，我甚至还没有感受到它的繁华就匆匆回了家。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也不知道小C两夫妻现在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里混得怎么样了！我一边在电脑上打着字，一边神游天外的想着小C。两只耳朵还在接受着潘学武喋喋不休的洗脑。

          我也真是佩服自己，这恐怕是生了一颗比干的七窍玲珑心吧，这一心多用的！

          潘学武喜欢念叨他的创业故事，是怎么从一个机械厂的小青工开始贩卖茶叶，进而辞职办厂。这也是我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初中毕业进了工厂以后，我开心快乐的要命。我原来住的小山村那么小，村里几口人搬着指头就数过来了。到了工厂，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宽阔的厂房，飘着机油味的车间。我最初是分到金工车间当车工。我觉得车间里的机油味道和我小时候闻到的汽车的汽油味是一样的。很香！我一整天跟在师傅后面学手艺。把机台每天擦的闪闪发亮。我觉得每天可以闻到机油的味道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还有人喜欢闻机油味的？只听说过大山里的空气清新，我还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车间里的空气好闻！”我顶了潘学武一句，想起父亲工厂里那些浩浩荡荡的下班队伍。穿着工作服骑着自行车的人群，从他们身边走过，整个人都有机油的味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爱上闻这个味道！真是奇葩！

          “是啊！我觉得进工厂和我最早的时候呆在农村里比，那就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我很满意我的工人身份，我真想一辈子那样干下去。我学手艺很顶真，是我师傅最得意的门生。”

         “那你还在人家挤破脑袋要进厂的时候把工作给辞了。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干到地老天荒啊！”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那么好那么大！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跟我师傅去城里的时候，我们就住了省城里最好的国茂大厦。那时候我才知道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我最满意的当前的生活是别人眼里最不屑的底层。你知道吗！在省城住一夜宾馆的钱是我不吃不喝两个月的工资。太刺激人了！我在工厂里干上两个月，只够在城里住一夜宾馆！”

         “这就是你辞职的理由？”

          “那不是的。我当时是没有想过去做茶叶生意。我想得最多的是在车间里好好干活，跟着师傅学好技术。把师傅伺候好了，把技术学精了。哪天就把我从车间给掉到办公室里，最好经常有出差的机会就好了。你知道的，出差这些费用都可以报销。我喜欢坐着汽车到处跑，我喜欢住在城里，关键是这一切还都不要钱，单位里可以报销。这不就是公费旅游吗！回家还拿工资。”潘学武眯着眼回忆他的青工生涯。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喜欢出差的！我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继续听潘学武侃大山。

          那时候潘学武在工厂里勤学苦练，往上升的机会没有那么容易捞着，他的师傅倒是看上了这个勤快的小伙子。

         潘学武的师傅家里有俩个女儿，最劳心的事情就是早早的找一个上门女婿回来顶门立户传衣钵。

         存了这门心思的师傅看潘学武左看右看都是合适人选，终于有一天和潘学武说带他回师傅乡下的家里去玩玩。

         潘学武命运的转折点就这样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