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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战

    温雨举目四望,马匹都被牵去吃草料了。正如徐枫所说,如果此时对李自成下手,自己也绝脱不了身。于是她懊恼似的跺了一下脚,说:“等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营帐不一会儿就搭建好了。一百来个士卒举着长枪四处游曳巡逻,李自成端坐在大帐之中,嚼着风干的牛肉。温雨站在阶下,心中惴惴不安。

    老实说,温雨并不怕李自成。刻骨的仇恨早已将她锻炼成了无惧任何危险的斗士。可是,她现在要假意逢迎,以骗取李自成的信任。这种感觉真是要比杀了她还痛苦。

    “妹子,你过来。”李自成冲她一招手,面带微笑着说。

    “是,闯王。”温雨低着头,缓缓挪动脚步。李自成注视着她,像是在看水里的鱼那样怡然自得。

    温雨刚走到他的跟前,他便伸手在温雨腰间一揽,温雨在吃惊之下,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栽倒在了李自成的怀里。

    李自成胸膛健硕,温雨一头撞了上去,就像是撞在铜墙铁壁上似的,脑袋“嗡嗡”作响。

    “哈哈哈……”李自成搂着她,得意地大笑起来,说:“没想到俺穷途末路,还能有美人陪着。”

    温雨牙咬得格格作响,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娇嗔的样子,只淡淡地一笑,说:“闯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会穷途末路呢?”

    李自成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雨笑出了声来,稍稍将身子挪了一下,说:“奴家贱字温雨,闯王可要记牢了,千万千万不可忘记了。”

    李自成又是哈哈大笑,说:“绝不会忘,但是你要一直陪着俺,不能学那个贱婢!”

    “哦?哪个贱婢?”温雨忙问道。

    “哼!”李自成不想提起不愉快的往事,便又干笑了几声,说:“咱今个不说那些,来,陪俺喝酒!”

    李自成一只手将她紧紧搂着,另一只手端起酒壶斟满了一碗酒,端来凑到了温雨嘴边。

    温雨嗤嗤一笑,玉手轻推,便将李自成这碗酒推了开来,说:“闯王好酒量,奴家可不胜酒力呢。”

    李自成端过酒来自己饮了下去,然后将那粗瓷大碗重重地一摔,摔得是四分五裂。“好妹子,让俺来亲一下!”他再也难掩这灼心的欲火,俯下身就朝温雨的脸上吻去!

    “啊!”温雨惊呼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扛,勉强扛住了李自成的脸,惊道:“闯王不可如此!”

    李自成奇怪地问:“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温雨有些发窘了,因为她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李自成却以为她只是羞怯,反而更加血脉喷张了,说:“好妹子不要害臊,你不是很想服侍俺的嘛!”他说着就抓过温雨的衣襟,就要奋力撕扯之时,温雨也是慌张到了极点,飞起一脚正中李自成的后脑勺。“哎呦!”李自成叫了一声,双手松开了温雨。温雨便从李自成的怀中摔下,掀翻了桌子,酒壶也“哗啦”一声摔成了碎片,酒水洒了一地。温雨就地一滚,脱离开了李自成。

    李自成揉了揉后脑勺,却是不怒反笑,道:“还是个倔丫头,看俺怎么收拾你!”

    就在他要奋力扑向温雨的时候,一名士卒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慌张地说:“闯……闯王!鞑子兵杀来了!”

    “什么?”李自成大吃一惊。他一把揪住这士卒的衣领,质问道:“不是有高一功他们挡着呢嘛,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小……小的不知。”士卒吓得声音颤抖,面如土色。

    李自成将他重重的一甩,大踏步冲了出去。只听得远处已起了喊杀之声,灰色的骑兵盔甲隐隐可见。

    十多名部将朝李自成围了过来,问道:“闯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自成拔出自己的佩刀,喝道:“来的不是鞑子,是狗日的吴三桂!老子败就败在他的手上了,今天咱们跟他拼啦!”

    “对,拼啦!”部将们也齐声吆喝着。

    这时战马已牵了来。李自成翻身上马,挥动佩刀呼喝道:“兄弟们,杀呀!”

    本来已有些慌乱的士卒们见闯王已纵马向敌人冲了上去,也都由内迸发出了一股英雄的气概。“为了闯王,跟他们拼了!”大顺军有马的骑马,没马的也迈着两条腿奋勇冲杀了过去。

    温雨听得远处炮声隆隆,大地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她挑帘而出,张目所望,无数大顺军的士卒向前方杀去。他们有的扛着大旗,有的挺着长枪,还有的骑着马,挥舞着佩刀,却唯独不见了徐枫的踪影。

    “徐枫!”温雨将双手拢在口边,大声地叫着。但即使如此,她的声音也瞬间就淹没在了这人吼马嘶的轰鸣声中了。

    这是大顺军和清朝正轨部队的最后一战,当然也是一场大决战。吴三桂带领他的关宁铁骑随礼亲王阿济格一路南下,战宣化、战潼关、战西安,几乎都是身先士卒、披坚执锐,为大清朝的基业立下了赫赫功勋。

    而这一次,又是他率领的关宁铁骑发现了李自成的残部,便大举攻了来。关宁铁骑胜在兵强马壮、战力强劲;而李自成的部队虽然节节败退,但此时也是“哀兵”心态,没有退路的殊死一搏。往往在这种时候,他们所迸发出的斗志是不可小觑的。

    战斗一开始,关宁铁骑就似是锥子一般,一下子就刺进了大顺军的心窝里,冲得他们的骑兵七零八落。后面不少的步兵也乱了阵脚。但双方都是寸步不让、寸土必争。战况瞬间就陷入了胶着。

    温雨要一面躲避交战双方射出的飞箭一面四处张望,寻找着徐枫。正当她内心焦虑万分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将她拉到一个小山包的后面。

    “徐枫!”温雨吃惊地叫了一声,险些落下泪来。“我以为你死了呢!”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徐枫探头向战场一望,说:“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看,李自成必败无疑了。”

    温雨也探出头来一望,便一把将徐枫的脑袋按了下来。“小心!”两支箭“嗖”地一声从徐枫头顶掠过,险些射中他的脑袋。

    徐枫暗暗心惊,道:“战场还真是危险的地方。”

    温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十分焦虑地说:“但愿李自成不要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恨他的吗?”徐枫问道。

    “没错。”温雨道:“所以我才要亲手杀了他。”

    “可是……”徐枫又望了一眼惨烈的战场,说:“咱们现在也无能为力呀!”

    温雨望了徐枫一眼,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动。”

    “你要干什么?”徐枫紧张地问。

    “你别管了。”温雨说完便纵身一跃,左足在山包上一踩,身子便向前一扑,双手扒在了一匹正在疾驰的马的鞍子上。这匹马没有了主人,但仍是四蹄飞起,没命的奔跑,温雨的身子像风筝一样向后甩着,要不是她扒得牢,早就被甩飞了。温雨迎着凌冽的寒风,纵身一翻,终于翻身上马。

    山包后望着她的徐枫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也是一瞬间,温雨就淹没在了千军万马之中,再也望不见了。

    “驾!”温雨纵马向关宁铁骑的方向冲了过去。两旁有挥刀而来的关宁兵,有的被躲了过去,有的则被她用短刀割破了手腕。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挥动着短刀,竟杀进了敌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

    远离战场的吴三桂举着单筒望远镜细细地看着,惊叹道:“李自成身边竟还有如此孤胆英雄!”

    此时李自成身边只有几十名骑兵护卫,外围却是好几千的关宁兵将他们围困。“不要放箭,抓活的!”指挥官在高声叫嚷着。

    如果他们能抓住活的李自成,那便是天大的功劳。所以关宁兵也只是围困,没有放箭。

    李自成红着眼睛,喝道:“就算死了,也不能落到吴三桂的手里!杀呀!”他挥起战刀,就带着这几十人做最后一次的冲锋。

    就在这时,温雨已夺过一名关宁兵的弓箭。她搭弓射箭,“嗖”地一声,这一箭正射中了那指挥活捉李自成的指挥官。

    “啊!”指挥官一声惨呼,一头栽下了马来。关宁兵见指挥官中箭倒地,生死难料,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再加上李自成等数十人的奋力冲杀,包围圈竟被撕裂了一个缺口。

    “兄弟们,杀出去!”正待李自成要率领这些死士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关宁兵的弓箭手们放出了万千飞箭,直奔李自成一伙人而来。

    “小心!”温雨身子前探,一把就拉住了李自成的衣裳,奋起全身力气将他拎了过来扔在自己的马上。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几十名死士连同他们的战马还有李自成的战马都中了无数的箭。李自成的乌骓马一声哀鸣,倒头便死了。

    李自成虎目蕴泪,大声嘶吼着:“兄弟们!兄弟们!俺的好马!”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温雨说了一句,然后拨转马头。“保护闯王!”她一边策马疾奔,一边招呼周围的大顺军士卒。大家见她驮着李自成而去,便都会意了。于是他们都发一声喊,吼道:“保护闯王!”众人齐吼,声震四野。

    随着着吆喝声,大顺军又发起了对关宁铁骑的反冲锋。这一冲之下自然是死伤惨重,但也迟滞了关宁兵的进击,使得温雨可以从容地带着李自成向地平线那一头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