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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村灭

    山林深处,夕阳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预示着一天的繁华终将谢幕,大地也即将迎来黑夜。

    此时姜芜忧正站在暗影里,将自己身形完全融进了这片树林中,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屏气凝神瞄准十几米外的一簇灌木丛,依稀可见灌木丛还在晃动着。

    嗖,箭因强劲力道离弦刺破空气带来声响。

    随后响起了野猪生命中最后的哀嚎声。

    “射中了,射中了!阿月快看。”姜芜忧兴奋无比,赶忙将弓斜跨在身上,朝着灌木丛跑去。

    不多会,只见他手里抱着一只约莫二十斤左右的小野猪尸体钻了出来,箭射在了它颈脖处,溢出的鲜血已将周围黑灰色的毛发染红一大片。

    “阿月!阿月!快看!是只小花猪!今晚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了。”姜芜忧将野猪单手抗在肩上,往林月走来。

    林月从黑袍人走后,便一直心神恍惚,别说刚刚的喊声,就连姜芜忧射杀野猪的过程都全然没听见。

    “阿月?阿月?你在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姜芜忧走近后发现林月有些反常,全然没听见自己说话,于是用空出的左手拍了拍她的头,这和刚刚故意吓跑兔子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啊?芜忧哥,你在叫我吗?”林月这时才从恍惚中惊醒。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感觉你从刚才就有些不对劲,不仅不说话,还听不见我叫你。”姜芜忧担心道

    “没,没什么事。就是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动。芜忧哥,我们回家吧,好吗?我总感觉那个戴面具的黑袍人有些不太对劲,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林月将担忧说出,心思丝毫不在姜芜忧猎到的小野猪身上。

    “唉,好啦好啦。本想趁手热,再猎只野味,好让娘夸夸我。你这丫头,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那个老前辈是朝廷中人,能有什么好担忧的。”姜芜忧却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林月有些游思妄想,不过也不好明说,只得不太情愿的答应,怕这丫头回村又告自己状。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村里走去。

    姜芜忧春风得意,喜形于色;心中仍在想象回村后林叔丶娘亲还有二狗子丶李小胖等村里人的夸奖,毕竟他是第一次猎到野猪,以前都是些野兔野鸡。

    而林月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只是不停加快脚步,从来都是跟在姜芜忧屁股后面的她,这回竟是走在了前面,脸上忧心忡忡。

    “哎,我说阿月!你走那么快作甚?我肩上扛着小花猪,跟不上你!”

    也不知林月听没听到,但脚下的步伐并未有丝毫减慢。

    “这丫头,今日是撞邪了不成。”姜芜忧嘴上虽有些埋怨,但还是将野猪从右肩换到左肩,一路小跑追赶上去。

    约莫一个时辰的路,两人仅用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山林外,也就是午时两人休息的石块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村子周围大片竹林。

    “芜忧哥,村里周围的竹林不见了。”林月此刻心中犹如被巨石重重锤了一下,难道自己的担忧成真了吗?她现在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村子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姜芜忧,将毕生体力都使了出来,拼命往村子跑去。

    “噢?还真不见了。大概是林叔他们迎接老前辈,把阵法关闭了吧。哎,阿月,你干嘛?等等我...”姜芜忧话还没说完,林月却是犹如脱缰野马,飞奔了出去。

    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曾经的竹林外,只是这里早没了竹林,也并非是阵法关闭。

    两人面前,一片满目苍夷的景象,除了村口那条小溪还在静静流淌着,就只剩眼前这被烧成灰烬的竹林以及不远处村里那被烧得破败不堪的房屋,地上还残留着大面积黑色焦土和木灰。

    奇怪的是,尽管如此,却并未有任何烧焦黑烟冒出,仿佛这些物体只是换了个模样。

    “砰”野猪从姜芜忧的肩上滑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此番景象,一瞬间大脑仿佛变成了空白,呆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爹!雪婶!你们千万不要有事,不要丢下月儿。”林月此时如疯了一般跑向村里,哪还顾得上有没有危险,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滚落,却因惯性向后飘落在了那焦黑的土地上。

    林月的举动把姜芜忧拉扯回了现实,他的脑袋此时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娘,我要找到娘!娘不会有事的!

    于是,他也跟着向村子里跑去。只是,他没有流泪。

    进了村里,沿途的景象让姜芜忧触目惊心:

    村口一个摊位上的豆腐已被烧熟,还冒着热气;摊位后面有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是李大婶和她7岁的儿子李小胖,每次他从这路过李大婶都会送一块当天没卖完的豆腐给他,李小胖则是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忧哥,而如今...

    离李大婶母子俩十几米远的地方,是一间铁匠铺,此时门口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上散发着焦糊味;这是王铁匠,他刚学武艺时,用的刀便是王铁匠送给他的...

    村中交汇路口处,一颗大树下坐着一具同样被烧成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旁边放着一个黑黢黢的菜篓,这是张老妪,她今年已70高寿,每日午时三刻都会从村外田地里采摘一些蔬菜回来,路过这里时,小憩一会,她总喜欢带着慈祥的笑容称姜芜忧为姜小子。

    还有......

    每看到一具尸体,尽管已经面目全非,但姜芜忧却能从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习性,辨别出身份;仿佛能清晰看见这些尸体生前的音容笑貌。

    终于,眼泪一滴滴从他洁白稚秀的脸上滑落,他回家的步伐也逐渐慢下来,他害怕。害怕娘亲也会变成这些尸身里的其中一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如此天真愚昧?竟亲手将一个如此邪恶之人引进了村子,是我,是我把大家都杀了。是我杀了林叔,杀了娘,杀了所有人。”无尽的自责从姜芜忧心底涌现,似潮水般越来越大。

    “啊!~”姜芜忧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捂进脑袋,一声充满了悲愤自责无力等负面情绪的喊叫从他嘴里爆发出来。

    “哈哈,是我!是我杀了大家!”姜芜忧心神已有些疯魔,仰天长笑。

    姜芜忧眼瞳里充满了血色,表情已被痛苦扭曲,渐渐迷失自我。他的耳畔仿佛一直有人低语:都是你,姜芜忧,都是你,你把全村的人杀了,把自己娘亲杀了,你该死,你该死...

    此时,本是晴空万里的云汐村上空,突然乌云密布,连着天色也昏暗了下来,雷声滚滚,不多会豆大的雨点开始倾盆洒落,似老天也在为整个云汐村哭泣。

    姜芜忧眼神呆滞,动作机械地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用锋利的箭头对着自己脖子缓缓插下去,嘴里还不停呢喃着:是我,都是我,是我杀了大家...

    就在箭头刺破皮肤后,鲜血混着冰凉的雨水浸湿了姜芜忧全身,胸口处装着玉块的锦囊却是不受丝毫影响依旧异常干燥,但混着鲜血的雨水却是流到锦囊上就被吸收一干二净。

    吸收了姜芜忧鲜血后的锦囊,肉眼可见丝丝雷电之力开始沿着锦囊往外传遍姜芜忧全身。

    他本已完全迷失的意识逐渐清晰,思维开始冷静。

    握着箭头的手缓缓停了下来,姜芜忧摸了摸脖子处的伤口,有些疼痛,若再深入一厘,怕就真活不成了,想着不免心有余悸。

    强烈的自责和愧疚令姜芜忧在刚才深陷,甚至差点受心魔蛊惑亲手结束生命,好在流出的血液混着雨水触发了玉块某种功效,让他从迷失中及时清醒。

    我不能死,若我就这样死去,娘亲和村子的仇谁去报,更何况我还没有看见娘亲的尸身。

    可那个黑袍人说是朝廷中人,就算是谎话,多少和朝廷也有着关系,现在的我一没修为二没钱财三没势力,该如何去查清黑袍人来历,查清后又该如何报仇。

    姜芜忧冷静后,自责愧疚的情绪已消失殆尽,有了报仇的坚定想法,可是自身条件,加上根本不清楚黑袍人长相,更别说身份,不知该何去何从,一时竟又陷入迷惘。

    ‘凌霄城,对,去凌霄城。我虽无法吸收灵气,但凌霄城那么大,定有炼体宗门,寻个炼体宗门加入,只要肯吃苦,一定会变得强大,等有了能力再着手调查黑袍人之事。’姜芜忧脑中蓦然出现了凌霄城三个字,心中有了思绪,握紧拳头,目光如炬。

    大雨持续下着,落在那些被烧得残破建筑物上,却是浇不灭还燃着的火焰。

    他起身快步朝着家中走去,哪怕早已猜测到了结局,但人总是这样,重要的人或物对自己来说就算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愿轻易去放弃。

    当他来到家中时,发现并没有娘亲的身影,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不曾有过,虽说有些狐疑,但心中悬着的石头终是放下了一半,至少并未看到娘亲像村里其他人一样的惨状。

    “芜忧哥...”林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夹杂着雨声,显得有些缥缈。

    “阿月,我娘不在屋里。林叔呢?林叔和你说的他那个朋友可曾有事?”

    林月将纸伞收后放在门脚处,摇了摇头,但表情却是没有太过悲伤,姜芜忧见此便知晓大概林叔和他朋友已经跑掉,而黑袍人没在村中,想来是去追逐林叔他们了。

    “爹和他的朋友也不在家里,但爹留下了一个记号给我,应该是带着雪婶一起逃出了村外。”

    “没事就好,阿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想法绕路赶去凌霄城,不能从山林那边过了。”

    “芜忧哥,你的脖子在流血,发生了什么?”林月这才发现姜芜忧脖子右侧不断有鲜血流下。

    “不碍事,刚才...”姜芜忧将方才自己因愧疚险些入魔自杀告知了林月,不过却隐瞒了关于玉块的事。

    林月听完也是一阵后怕。

    “你说爹和雪婶他们会没事吗?村里人几乎都是与世隔绝,为何那个黑袍人会将村子屠杀殆尽,且手段如此残忍。”林月又想起那个拥有可怕修为的黑袍人,心中不免担忧,却也疑惑为何黑袍人竟将整个村子烧杀完。

    听见林月的话,姜芜忧突然想起早晨娘亲给他说的话:忧儿,记住不要将玉随便拿出锦囊,你爹曾经就是好奇,结果导致他整个村落被杀,死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