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游戏才是修仙的出路 » 新书内投失败开头二则

新书内投失败开头二则

    (又失败了,也别浪费,发上来给大家看看,话说我扫了扫榜单,发现现在的内投好像不适合我这种开头要描绘几句的,而是更需要那种前200字就告诉金手指是什么的,啊,可是我还是不喜欢那样写啊,太直给了。但是小透明,好像没资格铺背景诶。。。)

    云雾缭绕的黑色山峰之间,一条蜿蜒的小路沿着绝壁盘山而下,当两个年轻人走在这条山路上,就好像是在漫步云端一般。

    只是这两人的状态却大不相同,那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年长一些的,是满脸平静、步伐稳重,好似下山之举浑不费力。

    反倒是一马当先走在前首的,虽然看着明明更年轻一些,却是每走一段路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几乎要撕裂胸腔的咳嗽声,至于藏在长衫下的双腿也似乎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

    突然一道男声响起,打破了山路上已经维持了很久的沉闷:“陈楼师弟,你真的要下山?”

    “都已经往山下走了半日了,哪还有什么真的假的?”陈楼早已没了一边说话,一边走路的气力,于是干脆就着石阶坐下,一边揉着腿,一边喘息道,“总不能真按那帮人说的,我为了留在山上,就去当什么外门弟子。”

    陈楼冷笑着补充道:“裴师兄你说,我这修仙不成,还要去给人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人?这又是何苦来哉?”

    裴东望轻轻摇了摇头:“那也好过山下……山下污秽肮脏之气犹如恶鬼,你这一下山,可就真的断了仙缘了。”

    “山下有恶鬼?”陈楼忽儿古怪的笑了笑:“听起来就好像有个老和尚与徒弟说山下有老虎……”

    “和尚?这些年哪有佛门弟子来过咱们宗门?”裴东望皱起了眉头,“老虎又怎么了?虎妖么?”

    陈楼哈哈笑了两声:“咱俩说的老虎倒是都会吃人,但我说的那种可又会吐出来。”

    裴东望斜瞥了陈楼一眼:“虽然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陈楼眯着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俩人之间略有沉默片刻,裴东望轻移几步走到台阶边儿上,而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身上衣带随着山间清风摇摆,就宛如仙人一般。

    裴东望沉声说道:“我这两日诸多思量……明明那一日,你引真灵入阵盘已近功成,可偏偏真灵却突然宁可舍了小半的灵韵不要,也要另投他们主峰的弟子,如此前所未有之事,我不信当中没有蹊跷。”

    裴东望所说之事,是他们宗门当中,所有修行弟子必须要过,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关,引真灵入本命阵盘而这也是他们宗门所走仙途的修炼之基。

    真灵于太虚中浮游,无人知其从何生,从何灭,且真灵各有神妙,在融入本命阵盘之后,宗门中弟子既是踏上了修行大道,也能根据真灵特点,为自己的术法增加威势。

    只是这当中因为引来的真灵难免会有资质优劣、高下之分,所以这同样也会是每个人的机缘之所在,若是引来的真灵极好,那自然之后的仙途坦荡,而若是差一些的,便会是先天不足,单靠后天极难扭转。

    而之前陈楼便引来了虽不是极好,但依然相当不错的一位真灵,只是那真灵都与陈楼的本命阵盘融合了小半,却又突然诡异回返,另投他门,而造成的结果便是陈楼的本命阵盘碎裂,就此断了再引一尊真灵的可能。

    听着裴东望谈起此事,陈楼的语气却出乎预料的有些淡然:“不管这当中有没有蹊跷,但既然当时没能戳破人家的伎俩,而如今我的本命阵盘也已因此毁了,再深究那些还有什么用?”

    裴东望脸色一沉:“分明就是欺负你我师傅仙游未归,若是你等……”

    陈楼摆了摆手:“且不说咱们根本不知老头子何时能回来,就算回来了,难不成还能让老头子为了我这个废人,去和他的师兄……咱们的掌门师伯去打一场?”

    “便是打一场又如何?咱们东安峰虽然人少,却也不见得就怕了他们中主峰!”裴东望冷哼一声:“你自小在山上长大,师傅视你如子嗣。你也不想想,便是你已然下山,但等到等师傅回来了,就他那脾气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但前提是老头子要知道我出了事。”陈楼走过去,一把揽住了裴东望的肩膀笑着说道,“老头子此次仙游归来,想必也就找到了突破之机,我这做弟子的,可不能在此时给老头子的心境蒙尘。

    所以等他回来之后,你要找个理由瞒着老头子,嗯……反正我相信只要你不说,主峰那边也不会主动张口来给自己惹麻烦。”

    “一切……都以老头子突破境界为先。”陈楼终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欠老头子的人情,可就只能靠这个还了,你是我师兄,莫要坏了我的打算。”

    裴东望的眼眶腾的一下就红了,嘴角更是紧紧抿了起来。

    “行了,师兄,你就送这里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成了。”陈楼不敢去看裴东望的表情,只是松开手,一边转身向山下走,一边嘴里喊道,“不过说好啊,我可还是你师弟,若是哪天我惹了麻烦,可得喊你就来。”

    裴东望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朗声喊道:“师弟,你放心……便是师兄寻遍天下,也一定会给你找到修补阵盘的法子,带你重回仙途。”

    陈楼没有搭话,只是一边挥着手,一边朝着山下走去。

    山道漫漫,可终究有走完的时候。

    当陈楼走下最后一层石阶,再扭头回望过去,却看刚还走过的那条蔓延山路,忽儿如同水中云月般虚幻了去,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自是因为宗门的护山阵法,已然隐去了登山之梯,而世俗常说仙路难寻,往往便也是因为这般原因。

    陈楼眯着眼睛看了良久,却是忽儿笑了出来,只是刚不过才笑了两声,却又被忍不住的咳嗽呛的胸口生疼,唯有心头苦叹道:“他妈的,还以为穿越过来是个修仙开局,也能体会一把手握日月摘星辰……”

    然而,还不等陈楼心声说完,却突然听着身后有人好奇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陈楼浑身肌肉顿时一紧,目光之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但等到他扭身回头看向那人时,目光却已然恢复如常,甚至还略带些意外的惊喜神色。

    那人一袭白衣,长相俊逸的脸上还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而陈楼当然也认识他,甚至可以说是认识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因为这人正是那位抢了他真灵的弟子……掌门师伯真人门下汪道竹。

    陈楼满脸笑嘻嘻的问道:“师弟下山,怎还敢劳汪师兄过来送一场。”

    汪道竹却没搭话,只是侧着脑袋看了陈楼片刻才幽幽开口问道:“被我抢了机缘,就肯这么灰溜溜的下山?你心安?你不该等着你师父回来,让他再想想办法?”

    “时也命也,怪不得旁人。”陈楼看着汪道竹,笑嘻嘻的说道,“师弟我早就羡慕人间繁华,如今一去倒也不亏。”

    “之前看你和裴东望在山路上聊天,我不好凑前。如今这见面一聊,才晓得你竟是这般俗念深重之人。所以那裴东望也是因为对你失望,这才停步山道,不再往下送你么?”汪道竹叹了口气,“你让他失望,也让我失望了。”

    陈楼眉眼未动,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骤然握紧:“师弟我不太明白汪师兄的意思。”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你本来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汪道竹摇了摇头,“只是真的很麻烦啊,你不找自家师傅哭诉哀求,我真是白白受了你那不怎么样的真灵。”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在这杀了你,然后再把尸体摆回到山上,便也一样能达成目的。”

    陈楼听着此话,立刻厉声追问道:“什么目的?你是想害我师傅?”

    然而汪道竹却并不再搭话,只是脸色平淡如常的抬起右脚一跺,一股淡蓝光环在他的落脚点骤然出现,随即猛地向外扩散。

    凡蓝色光环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凋零之后化作齑粉,唯有到了陈楼脚下时,却看他脚下同样浮出一层暗灰色的光环,算是暂且把蓝色光环抵御在了外面。

    只是陈楼脚下的这灰色光环却明显比那蓝色光环大有不如,光晕晦涩也无力向外扩大不说,甚至灰色光环本身就处处裂痕,就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在蓝色光环的压力下,彻底崩碎炸裂。

    汪道竹既不冷言嘲笑陈楼不如他,也不温声劝慰陈楼放弃抵抗,只是迈开脚又往陈楼那里走了一步,于是刹那间,同样的蓝色光环再次出现一道,就如同叠加般朝着陈楼的灰色光环摞了上去。

    而且这还不算完,就在那蓝色光环所过之处,却看一道浑身蓝色透明的人影从地面上浮现而出。

    那蓝色透明人影的脸上并无眉眼,身上也无衣物,只双手持着一杆同样蓝色透明的长枪,朝着汪道竹拱手一礼……而这,便是陈楼被抢走的那尊真灵。

    汪道竹挥了挥手,瞬间那真灵便是手腕一抖,拎着长枪朝着陈楼扎来。

    陈楼当下也知道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自然不敢留什么后手,当下一把扯下腰间悬着的玉佩猛然捏碎。

    这是陈楼的师傅,也就是待他如子嗣的老头子,往年送给他的护命之物,那玉佩当中刻有阵法,可护得陈楼一时周全。

    果然,下一刻便有一股烈火自那碎裂的玉佩中猛然炸裂而出,同时以燎原之势向外“呼”的扩张出去。

    这火焰在擦过陈楼时并未伤他分毫,只与那叠加的蓝色光环相撞,发出砰然炸裂声响。

    至于那蓝色真灵手中的长枪也在扎到火光后,就被弹了回去。

    汪道竹脸上露出一副预料当中的神色:“果然,你师父是给你留了保命的法子的。”

    但是下一刻,汪道竹的脸上却又重新露出了淡然笑意:“但是只守不攻,又能守多久呢?”

    汪道竹又朝着陈楼走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而随着汪道竹越走越近,那蓝色真灵便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气力,手中一杆长枪是越舞越快,“砰砰砰砰”,枪尖不断击打在火光之上,竟发出铁锤挥砸般的声响,震的那护佑陈楼的火光不断摇曳,似乎在这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有了些无力为继的感觉。

    然而陈楼却只是紧紧盯着已然距离他不远的汪道竹,一字一句的问道:“至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不要白费功夫,我是不会说的。”汪道竹摇了摇头,“我劝你一句,那冤死的鬼,怨气也会足一些,说不定就能借此保留神志再修鬼道,所以……你又何必非要弄明白,把这一口怨气也散了。”

    汪道竹看着陈楼,语气出奇的和缓:“不用担心,如果你魂魄真的因为这口怨气凝结,我也不会出手打散。嗯,毕竟等到你鬼身可上宗门仙山时,我应该也已经不在了吧。”

    陈楼抿了下嘴角:“真的不说?”

    “真的不能说。”汪道竹摇了摇头。

    陈楼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白费我这些功夫了。”

    “嗯?”

    陈楼话一出口,那汪道竹的反应也是极快,脚步一错就想往后退,然而却看罩住陈楼的火光中,已然是刺出了一柄长剑。

    那长剑来势迅疾且角度刁钻,于是汪道竹还是在胸口受了一击,一股鲜血顿时便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把那纯白整洁的长袍给染了红。

    只是长剑本还想继续往前递送,可那汪道竹却终究离的远了,没能一剑完功。

    汪道竹挥了挥手,胸前伤口表面顿时凝出一层寒冰,再等抬头一看,那对面的持剑之人可不是陈楼的师兄裴东望。

    汪道竹皱着眉头说道:“我该想到的。”

    “是的,你该想到的。”已然躲在裴东望身后的陈楼忍不住的咳嗽了数声,“老头子不可能光给我个乌龟壳子让人打,怎么也该给他留个过来帮我的后门儿不是。”

    “所以,现在来就你的是你师兄?来的这么恰巧,这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吧?”汪道竹看向手中持剑,一脸戒备神色的裴东望,“一直说东安峰的裴东望是个翩翩君子,不喜鬼蜮伎俩,现在看来……传言也未必属实。”

    “啧啧,你这话就不对了。”躲在裴东望身后的陈楼,忽然从侧面漏出一个脑袋,“你来害我,还不允许我让师兄帮衬一二?”

    汪道竹似乎懒的和陈楼这种小角色争辩,只看着裴东望问道:“所以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是对真灵改投之事存疑,但当时却只以为你是为了抢夺机缘。”裴东望缓缓开口:“但陈楼却说你做事毫不顾忌,嗯……不顾及我们可能随时会回来的师傅,所以总感觉你还有什么打算,事情也不算完。”

    “之后陈楼说让我陪他演一场送别的戏,归山之后若是有所感觉,便做好出手准备。”

    “这本是有备无患之举,但却没曾想你还真敢在宗门天梯之下出手?而且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听着了,果然你还有别的阴谋打算?”

    裴东望长剑直指汪道竹:“束手就擒吧,随我回山向掌门师伯解释清楚,说不定还能求来个转世的机会。”

    汪道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处,又看向在一旁呆立着的蓝色真灵,突然叹了口气道:“现在的我,似乎是打不过你啊。”

    裴东望冷哼一声,只是脚下一跺,便有狂风自他自他身边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相较于汪道竹又或者陈楼的脚下光环,这裴东望的修为功夫自然已经是另一层楼。

    狂风之中似有万千刀刃,刮过汪道竹的蓝色真灵时,那真灵本来还想用舞出残影的长枪遮挡,然而不过转瞬之间,先是手中长枪消融,又等片刻之后,便是真灵也好像受了千刀万剐之刑,转瞬化作一团烂泥般摊回到地上。

    真灵与本命阵盘相连,汪道竹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胸前捂住伤口的寒冰,似也越来越薄,透出里面的血色。

    裴东望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只抬手指向汪道竹,便看空中似有隐隐可见的透明波纹,就好比空气成索,朝着汪道竹的四肢就套了过去。

    而此时的汪道竹,先是看了裴东望一眼,又盯向躲在裴东望身后,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瞧热闹的陈楼。

    汪道竹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插向自己胸前的伤口。

    裴东望和陈楼全都愣了一下,心说汪道竹这是作甚,然而下一刻,却看汪道竹从胸口处生生拽出了一个圆形事物。

    那是汪道竹的本命阵盘,而那真灵也正在本命阵盘上盘膝而坐。只是此刻真灵表情痛苦,浑身原本温润的蓝色光晕,却好似正在受到什么无形的力量揉搓,不断的凸起凹陷。

    陈楼刹那间便反应出来汪道竹这是要做什么,于是立刻朝着裴东望喊了一声:“师兄,快快出手,汪道竹这是要自崩阵盘!”

    裴东望反应也只比陈楼慢了一线,那空中四根无形套索,猛然加速……

    汪道竹发出了一声幽深的叹息,然后伸出双手一掰,那阵盘便“砰”的一声直接断成两截,至于那上面的蓝色小人则立刻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再之后,便是以蓝色真灵为原点,绽放出强烈而刺眼的光芒……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但让陈楼浑身汗毛都立起来的危机感猛然来袭,几乎要逼着陈楼什么也管不得、顾不得,只想疯狂的逃走。

    蓝色光芒已然贴近陈楼,但在此之前,他还要越过另一个人……裴东望。

    背对陈楼的裴东望身体不曾晃动半分,而刹那之后,便有一股爆裂狂风自他身前卷起,自左至右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圆弧,就好像是一道围墙般树立在了身前。

    蓝色光芒瞬间击打在了风墙之上劈啪作响,甚至说在某一个瞬间,点点蓝色在风墙的缝隙之后越来越亮,几乎就要彻底穿插过来,裴东望的呼吸也随之沉重了些许。

    但终究风墙在裴东望的加持之下,未曾退避半分,反而是那蓝色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化为一股青烟。

    而伴随着裴东望挥手散去风墙,即便陈楼和裴东望心里有些预料,但看见面前的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大洞,还是有些咋舌……至于汪道竹自然也没了人影。

    裴东望左右看看,有些疑虑的说道:“按理来说,自裂本命阵盘者必无幸理,但……这汪道竹行事诡异,我却不知他是否还有后手,师弟,你说呢?”

    裴东望一时没听着回答,扭头一看,却见陈楼有些古怪的看向另外一个方向:“怎么了?”

    “没什么?”陈楼收回视线笑了笑,“汪道竹应该是死了的,否则他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直接擒杀你我都可,又何必搞假死脱身这一套。”

    “是这道理。”裴东望略微思索后却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既没能抓他上山,也没能问出些什么。”

    “他太坚决了,竟然连交手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选择自裂阵盘。”陈楼沉声说道,“可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他所图甚大……”

    顿了顿,陈楼伸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尖儿:“我是个小角色,肯定不是为了,至于是为了找老头子麻烦……我也觉得动用这种死士,也是有些浪费了,所以……”

    “宗门。”裴东望眉头紧皱,“就目前的猜测来看,他们应该是冲着咱们咱们宗门,不,或许是为了咱们宗门守着的那……”

    裴东望摇了摇头,并未讲话说完,随后他看向陈楼:“事情已了,随师兄上山吧。”

    然而出乎裴东望预料的是,陈楼却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回山。”

    “嗯?”裴东望一愣“可还是担心挤兑你成为外门弟子之事?”

    裴东望有些急切的继续说道:“你放心,此次你是受奸人所害……”

    然而不等裴东望说完,陈楼就坚定的摇了摇头:“师兄,我在山道上说的话,是真心的。”

    裴东望眉头一挑:“莫要想当然,如今汪道竹已死,宗门里必然议论纷纷,等着师傅回来后,怎还能瞒得住。”

    “我不认为汪道竹会让别人知道他来杀我。”陈楼温和笑道,“所以回山之后,你大可先与掌门师伯陈说利弊,嗯,以师兄你的声名,他该是信你的。”

    “之后你劝他莫要声张,小心调查宗门内部,另外既然我受害在先,他也就是欠了咱东安峰的人情,让他先帮着瞒下老头子,想来不难。”

    裴东望沉默片刻:“可是你怎么办?一入俗世再难回头,等着老头子知道了我也瞒着他,怕不会逐我出师门。”

    陈楼一听这话,就知已经无需再劝裴东望,于是便笑着说道:“我下山是最好的结果,老头子会理解的,至于他逐你出师门……嗨,这我可就管不了了。”

    “行了。”陈楼目光往旁边空地上偏了偏,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你赶快回山,莫要时间久了让人生疑。”

    裴东望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楼:“真的决定了?”

    陈楼假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快走,快走。”

    裴东望无奈一叹,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交给陈楼:“这块儿护身佩比不过师傅给你的那块儿,做不了自行护主的事儿,但好在里面也有我细心镌刻的攻伐阵法,日后若是遇着险情,也可让你多条手段。”

    “另外若是急需我来帮忙,你便捏碎这块儿玉佩,只要你未在封绝之地,我定当知晓。”

    陈楼接过玉佩,笑着谢了一声。

    随后裴东望也不再做小儿女生态,而是径直转身上山,唯有遥遥一句话传来:“山下也要自律,等师傅出关,你还是要给我乖乖回来。”

    陈楼应了一声,随即便看着裴东望走上山道,人影越来越小。

    只是……无论是陈楼,还是裴东望,却都心里明白,且不说那寻求机缘的老头子不知何时回来,便是明日就回来了又如何?

    闭关……出关……一年也好,十年也罢,甚至二十年,三十年,谁能说的清这一场闭关突破需要多久。

    等到时间长了,本命阵盘碎裂,并无灵气扶持的陈楼,只当会和世俗凡人一样逐渐老去。

    等到裴东望又或者老头子来寻他时,便已老朽死去,成了一堆白骨也未尝不可知。

    毕竟所谓天人两相隔,这也便是一种。

    陈楼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空地,而那里也正痴痴傻傻的站着一个人……汪道竹。

    浑身透明,好似是灵魂状态一般的汪道竹。

    但这却肯定不是汪道竹的灵魂,否则之前在这里许久的裴东望不会看不见他。

    只有陈楼能看见他……

    陈楼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再等抬起时,手掌上面便出现了一张圆形的盘状事物。

    这是陈楼的本命阵盘,而上面无数碎裂的痕迹,几乎要给人一种随时会掉下些许碎渣的感觉。

    而自打陈楼看见了汪道竹的“灵魂”开始,这本命阵盘就一直在微微发烫。

    陈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本命阵盘,又抬头看了看仍旧痴痴傻傻站在原地的汪道竹,心头似乎有所明悟,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喊了声:“来!”

    于是刹那之间,便看那汪道竹的“灵魂”扭曲,就如同被抽成了一条细丝般,急速的冲向了陈楼的本命阵盘,然后化成本命阵盘上的一条金黄色的细线。

    而这条金黄色的细线,也恰好弥补上了本命阵盘上的一处细碎的伤痕……陈楼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也随之好了些。

    “系统激活。”

    一道陌生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出现在了陈楼的耳边。

    陈楼苦笑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所以我的系统……我这金手指一直没来,就是因为他妈的没在仙山上遇着过死人?”

    也容不得陈楼多做什么抱怨,那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已经开始接连不断的向他诉说起系统的……说明文档。

    系统,将依据不同的激活羁绊,给予宿主不同的羁绊技能……

    1.激活羁绊,须满足符合该羁绊英灵数量。

    2.当前可吸纳英灵1/3,如花费羁绊值(1/10),可提高吸纳真灵数量上线。

    3.羁绊值将根据宿主吸收的英灵数量及资质被动增长,当前羁绊值增长1点/天。

    听到这里时,陈楼抬头看了看天空,眼瞅着夕阳西下……还是得赶紧找个休息的地方,否则直接在林子里过夜可不是个好主意,于是陈楼便也不在原地耽搁,而是一边走,一边继续听着系统的介绍:

    当前吸收羁绊:

    内奸(1/1)(1/3),满足(1/1)技能开启条件,给予技能初阶伪装。

    初阶伪装:初步隐藏自身情况,不易被他人查看。

    阵法师(1/3)(1/6)(1/9).,未满足技能开启条件。

    陈楼脚步停了一下,内奸和阵法师?也就是说一个所谓的真灵身上可能会带着两种羁绊?

    而且……内奸,嗨,这也算是给汪道竹定了性,倒是省的再猜什么别的可能。

    陈楼所在的宗门是为阵法一绝的宗,地处靖国南方蓝田山脉之间,这若是仙人飞行来去,自是非常便捷,可若是靠着两条腿想要穿山而过,却是颇为耗费精力的一件事儿。

    陈楼本就身体有伤未愈,于是就更是步履艰难,也亏着包裹里有些从山上带下来的糕点干果,外加没遇上什么凶猛野兽,这才在断断续续的走了两天之后,终于能在林子里发现条似曾有人走过的羊肠小径。

    陈楼见状也是松了口气,他也生怕自己才刚与自己师兄说的坚决,结果却连山下的林子都走不出去,反倒再回去求助,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陈楼循着林间小路前行,堪堪在日落前,才寻着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这是一处看着有些残破的庙宇,门窗倒还完好,外圈也能看出些许围墙痕迹,只是此时大多或倒或散,显的颇有些荒凉的意味。

    陈楼叹了口气,野林、荒庙,怎么看都不是个良善之地,只是此时日暮西山,林间呜呜风声渐起,似有夜雨来袭的迹象,若是自己在不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肯定是状况堪忧。

    陈楼摇了摇头,只能学着前世里那不知真假的知识,先用手“砰砰”敲了敲庙门,算是打过了招呼,又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万分小心的进了庙门。

    趁着最后一点落日的余晖,陈楼把破庙四处打量了一番,要说这庙里那高居台上的神像已然没了,地面上则散乱着干草等杂物,甚至还有曾被人烧过的柴火黑灰,想来也曾有有人在这里留宿。

    这已经是在陈楼想象当中比较好的一种了。

    雨前风声越来越大,当穿过有些**的窗户,就更是听着渗人,不过此刻陈楼身心俱疲,当是鬼来不怕,睡觉最大,于是强挑着眼皮,先是寻找个风雨刮不进来的好位置捡着干草铺了,又用庙里的木柴和火石生了堆篝火,便直接倒在了上面。

    胸闷,头痛,这两日的穿林而过的疲惫感,也终于如期而至,把陈楼直接揍的昏睡了过去。

    但……也没睡的太久,当夜雨初歇,山间的冷意是把那篝火都压低了三分,陈楼本就身体虚弱,如今迷迷糊糊的开始感到寒冷,但尚且来不及去下意识的蜷缩身子,就先是被一阵剧烈咳嗦给彻底搅醒。

    这一次的咳嗦是如此猛烈,咳的陈楼是额头青筋暴起,鼻腔喉咙满是血味儿,直到好长的一会儿时间,才让他终于舒出了那一口气。

    陈楼暗自啐骂了一声,然而终究是困意尽消,已然是睡不成了,只不过他的身体上的疲惫毕竟是还未消除,此刻却也懒得动弹。

    于是陈楼再扒拉了几下篝火当中的木柴后,又斜靠在了台案边儿上,默默想着心事。

    虽说现在是金手指已经到位,但是依照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还是没能力去四处寻找真灵,所以只能是在俗世先有个安顿的地方,再去徐徐图之……

    然而却也还不等他想明白未来是要靠着香皂、玻璃安身立命,还是指着文抄公的本事,去白嫖一片片大好山河,就先是听着了破庙外面传来些细碎的说话声响。

    陈楼眉头一挑,立刻抓起之前早已备好的防身木棍,就去藏身在了桌案后面,然后双目紧紧盯着庙门口,等着看进来的是个什么玩意。

    要说此刻陈楼心慌与否……紧张的确有些,但慌乱却是未必,而究其原因,这里头七分是因为陈楼两世为人,已然经过生死,所以胆气会大一些。

    而另外的三分,却终究是因为下山之事。

    虽说那也是陈楼自己的选择,但毕竟也是因为有伤在先,属于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否则的话,在宗门里不仅吃喝不愁,还能让师傅、师兄帮忙四处寻找真灵岂不美哉。

    所以陈楼这心头也正憋着火气,而如今半夜再遇着事……虽然现在只有没什么大用的金手指技能伪装,外加破碎不堪的本命阵盘,但既然人家都到了门口,自己跑是来不及了,于是就干脆就想把这股早已按捺不住的邪火,彻底发泄出来作罢。

    陈楼心头冷笑……管它来的是狐女、小倩还是强盗、山匪,自己这边凭着两条棍子,哪种都让他们讨不了好去。

    庙门外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倒是让陈楼也能开始听个清楚明白,不过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只是两个走夜路的旅人,并非什么恶客。

    陈楼目光没有丝毫松懈,仍旧藏在暗处,等着那俩人进庙再看是敌是友。

    那两人近了庙门,自然也就发现了破庙当中那团生着的篝火,于是便只听其中一人惊喜说道:“看来咱俩的运气是不错,正巧遇到了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然而另一人说话的语气却有些迟疑:“咱俩半夜进门,只怕惊扰了人家。”

    “可你我浑身湿冷,若不烤火,只怕会生出一场大病出来。”另一人小声嘀咕道,“咱俩与人家好好客气几句,若是挨骂也认了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

    话音一落,陈楼便瞅到两道人影从庙门口走了进来。

    俩人全穿着避雨的蓑衣,进屋后一时没瞅到人,也就先相互帮衬着把湿漉漉的蓑衣脱了下来,显露出里面穿着的书生长袍,然而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夜雨太急,里面这衣服也都还是大半湿了。

    俩人冻得唧唧索索,然而却没立刻往火堆那边凑,反而齐齐拱手说道:“书生陆有平、韩离轩深夜叨扰,还请莫怪。”

    陈楼是盯着他们二人良久,这才一边从藏身的暗处走出来,一边客气说道:“在下陈楼,你我都是借宿在此,何来叨扰一说,大可自便就是了。”

    只是陈楼嘴里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人却没往那二人身边凑,只捡着火堆的稍远处坐下,至于防身的棍子也只是略有隐藏在身后,实则仍旧握在手里。

    两名书生在瞧见了陈楼后,似乎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便急匆匆的凑到了火堆儿边上,伸手把湿漉漉的鞋子脱下来一拧,嘴里则齐齐发出来一声舒坦的呼声。

    这时,书生韩离轩看向坐在稍远些的陈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是脚冷若冰忍不得了,让您见笑了。”

    陈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谁都会有逢灾遇难的时候,此时也就莫要讲究了。”

    “不过……”陈楼似是无意般的问道,“不过夜走林路总归险恶,你二人这是刚巧错过了住宿的地方,还是恰有急事,不得不赶路?”

    听着陈楼发问,那陆有平与韩离轩两名书生,便相互对视了一眼,陆有平更是脸上露出些许难色。

    陈楼见状便笑着说道:“若是谈及不便,就也不必说了,相逢是友,咱们聊些别的也可作伴。”

    “也不是不能说。”陆有平听着陈楼说话客气,自己反而倒有些局不住面子,“只是我这事荒唐,怕说出来让陈先生笑话……哎,我自己说出来没脸,还是韩离轩你替我讲一讲。”

    “是很荒唐。”坐在一旁的韩离轩刚把自己的衣衫下摆拧的干了些,此刻先是应和了陆有平一声,随即又看向陈楼,“不知陈先生可曾听过讨封一词?”

    屋外风声再起,似乎又一场夜雨要来,破庙四处角落黑暗深邃,颇有种诡异的感觉,唯有三人当中的篝火,发出一团红色的温热。

    “讨封?”陈楼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过的,似乎是说有些修炼有成的动物想要突破瓶颈,就会找个时机开口对人问话,问一问它是否像什么,如果得到像人的肯定回答,便能就此幻化,再开出一片新的修炼天地。”

    “是如此。”韩离轩叹了口气,“我这同窗便遇到了这件诡异事儿。”

    “哦?”陈楼听着这话,心里顿时大感好奇。

    其实要说起来,这陈楼穿越后,身体先是变成了孩童年岁,而且又诡异出现在了这片林子当中,也多亏恰逢仙游回山的老家伙,也就是未来的师父,被他直接带上山去,这才没让当时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楼,在林子中直接被野兽叼了。

    只不过自上山之后,陈楼被安排着修行仙法,那耳里听着的是道法玄音,眼睛里见着的是精妙法典,自然是没听着过这些魑魅魍魉的诡异事,所以如今也是被激起了好奇心。

    “他那日啊,是喝醉了酒。”韩离轩继续说道,“夜里回返归家,就在乡间小路上遇到了只讨封的黄鼠狼妖。”

    “那站起起来的黄鼠狼妖拱手问他,可是觉得像些什么?”韩离轩手指着旁边捂着脸的陆有平骂道,“若是当时不理也便罢了,可你猜这酒鬼当时是怎么说的?”

    也无需别人接茬,韩离轩就自己解开了谜底:“他说那黄鼠狼妖,像是个年芳十六,模样俊俏,最痴缠他这位落魄书生的俊俏小娘子是也。”

    “啊?”陈楼整个人都听愣了。

    韩离轩是越说越气,扭头朝着陆有平叱道:“后面的你自己说。”

    话既然已说开,其实心头也有找人倾诉欲望的陆有平也不再藏掖,而是叹息着自己说道:“当时我晕晕乎乎的说完那话,也就将之随意的抛之脑后,只晓的要赶紧回家睡觉,莫要躺在了外头丢人。”

    “可谁曾想……谁曾想,等到我转日起来,却看我那屋里已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陆有平咽了口唾沫,“院子里还有个黄……黄衣的俏丽女子,她见我从屋里出来,还笑着与我打了招呼,说自己名叫施慧儿。”

    “她还……还与我说什么……说什么因为我昨日之举,与我已然成了今世的冤家,万望我怜惜她。”

    “这就是那黄鼠狼妖吧,这讨封,是真让你给弄绝了。”陈楼心里头觉得简直是离谱,于是便忍不住哈哈笑道,“有这么个对你痴缠的小女子在,我看你也便认了便是,又不吃什么亏!”

    也许是因为夜雨破庙的环境,会更让人有种倾诉欲,所以在听到陈楼调侃之后,陆有平并未生气,反而只想把自己心里头藏着、掖着的那点憋屈话,彻底给说出来。

    陆有平坦然道:“实话实说,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穷书生,便是那施慧儿是个妖怪……等我初时的慌张一过,反而心里头还有了些许窃喜。”

    “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也的确是好的,她不仅表现的温柔娴淑,还做的一手好菜,甚至肚中书墨似乎也比我这书生多些,偶有闲谈时,都会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陆有平将与施慧儿交往月余的事情娓娓道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缅怀笑意,然而就在这时,却看越听越烦的韩离轩终于忍不住冷哼道:“妖就是妖,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又何必向我写信求助!”

    陆有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后面的事业的确证明是我想的差了,那些……不过是假象罢了。”

    “也就月余的功夫,施慧儿的性情就开始变了,她越来越古怪。”

    “先是不让我出门,后来偶有来访的旧友也会让她直接赶走,只说那都是些狐朋狗友,相交无益。”

    “家里本已无多少余粮,我本想着出去帮人写些文字换钱,却也同样被施慧儿拦了,只说让我安心在家,不会亏着我的肚皮。”

    “是,之后的日子也的确三餐有肉,甚至比我之前吃的还要好些。”陆有平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可恰有一次,我循着家中小院墙下闲走溜食,却听着外面有人哭喊,说是附近的街巷有了怪贼,今日偷粮,明日捉鸡,把好些人家的薄弱家底都给偷的空了。”

    “我当时便猜出是施慧儿的所作所为,她也干脆承认,但并无悔改之心。”陆有平狠狠的往自己的腿上砸了一拳,“曾子之廉,不饮盗泉……可我却三餐……三餐皆是心安理得的吃着偷盗之物,枉费了我读的那些圣贤书了。”

    陈楼宽慰道:“毕竟不知者无罪,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既然已经知道了,好好给予邻家补偿也算为时未晚。”

    陆有平却是愤然说道:“补偿还是后话,先说不能在这么过下去……我以绝食相抗,可你猜施慧儿是怎么做的?她用法术逼我张口,逼我饮食。

    若是我过后想要勾吐不从,她便说要杀光附近邻里,免的让我为了闲人再害了自己身子。

    她还说让我绝了找人求助的心思,我所在的那小小的蓟县,便是被人知道她是个妖怪,也不会有人治得住她。”

    陆有平捂着脸,闷声说道:“我既出不得门,思来想去之后,便只有以前的同窗韩离轩与我住的不远,又一贯是个古道热肠的脾气,于是我便偷偷写了封信扔出墙外,指着有人替我把信送过去。”

    韩离轩点了点头:“也亏着捡到信的那人是个心肠热的,只当是有人不巧遗落,于是便托人送到了我的手里。”

    陈楼眉头轻皱,心说能有这么巧的事儿,不过既然现在韩离轩已经把陆有平带了出来,那再多心也是无意,便轻轻点头,听着他们二人继续往下说。

    窗外雨声经过了刚才那么一阵,已经是从渐大又缓缓稀疏,唯有鼓鼓阴冷的山风吹进破庙当中,呼的篝火不断起伏,让光亮与黑暗参差不齐的来回拉扯。

    韩离轩接着说道:“我接到信后,想着与陆有平多年相交,认他不会胡言乱语,于是我骇然之下,便特意在我那镇子中苦寻有本事的道士。”

    “然而事实证明,天桥上面的那些主一听真有妖怪,各个躲避不及,没个愿意和我去趟蓟县的。”韩离轩苦笑道:“我心急如焚之下,难免与那些道士争吵了起来。”

    “但等我心灰意冷的回家之后,却竟然在自己的钱囊里找到张别人留下的纸条。”韩离轩咋舌说道,“纸条上留了个救人的法子,还说已取我十文钱走,权当那法子的筹资。”

    陈楼点点头,心说市井之间果然是有意思,就今天听着的这一出,若是给说书先生听着,说不定就能编出个不错的故事来。

    “那高人是教了你什么法子?看你二人如今同行,想来陆兄弟已经是脱离险境了?”

    韩离轩叹了口气:“那纸条上寥寥数语,说是施慧儿每逢十五夜晚之时,便会回转原形去吸收月华,而此时牵绊陆兄弟的神识便会变得极弱。”

    “我们以稻草塞入陆兄弟的旧衣充作假人,应能暂且骗过她,之后再以庙观的香灰扑在身上以隔绝气味,便可逃出来。”

    陈楼听着这里,突然心中一动:“今夜十五……也就是说你和陆兄弟这也是刚刚出逃?”

    陆有平和韩离轩点了点头:“我二人连夜逃出来已经几十里,至今未曾施慧儿追上来,想来应该是无事了。”

    陈楼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与这俩不同修行之事的书生不同,这既曾在仙山上修炼,哪怕自己是没曾到多高的境界,但却常识也懂,就比如那神识……当随着修行深度,自然可以感受到的范围会越来越广。

    而那修行都到幻化成人程度的黄鼠狼精,就这几十里的范围……可还真是难说了。

    陈楼眉头皱起:“如今赶上山雨,你二人身上的香灰自然早就散了吧?”

    陆有平和韩离轩之前一心赶路倒也来不及多想,可如今看着陈楼脸色凝重,又提及遮挡气味的香灰,哪里还想不明白这是有了不妥的地方,于是赶紧追问道:“陈兄弟,是觉着那施慧儿还能追上来?”

    然而陈楼刚想说话,却看三人中间的篝火,如果碰着了寒潮,猛地就往下一压,而房间周围的黑暗,则好像是早已埋伏许久的狼群,终于步步紧逼,等待着择人而噬。

    陈楼猛的握紧身边的棍子站起身来,眼睛则如鹰隼般盯向了不知何时就站在了破庙门口的那名黄衣女子的身上。

    陈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能不能,而是已然来了。”

    背对着门口的陆有平瞬间脸色惨白一片,至于未曾真正见过施慧儿的韩离轩此刻倒还好些,仍旧是胆气未消,眉头一皱就扭身看向门口。

    然而真等韩离轩看向门口那长相俏丽的少女,却是愣了一愣,这少女温柔可人、桃腮带笑的模样哪里半点像是什么妖怪?

    施慧儿美目流盼之间,把陈楼、陆有平,韩离轩三人都看了一眼,当然,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陆有平身上。

    随后施慧儿裙角微微带起,人也进了屋子,她一边往那陆有平的身边走,一边则娇声喊着:“陆郎……”

    陆有平可能真是这些日子与施慧儿待得怕了,整个人的脸色虽然极为难看,但脚底下却真还没敢动弹,反倒是韩离轩毕竟没曾经过被人用法术强撑开嘴往里灌吃食,催肥人肝的痛苦。

    当然……也是那施慧儿娇娇媚媚的,是在没什么妖怪的威严,所以此刻就看韩离轩胆气上涨,伸手便指着施慧儿骂道:“你这妖……”

    然而还不等韩离轩骂出第四个字,却看施慧儿猛转过头就朝着韩离轩瞪了一眼……那站在旁边的陈楼可是看得清楚,就在刚才那刹那,施慧儿的双目变成黄色竖瞳,目光说不出的诡异凶残。

    韩离轩整个人顿时被吓的愣了一下,可再想从口中吐字,却发现自己唇舌皆是麻木之感,不,应该说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变得如同木雕,半点动弹不得。

    施慧儿也看了一眼陈楼……

    陈楼顿时便感觉一股诡异的灵气朝着自己扑来,只是他本命阵盘已经受过汪道竹真灵的一丝修补,虽仍旧破破烂烂的,但也不再继续破碎,于是那体内灵气的流逝速度,也和缓了许多。

    于是陈楼此刻虽然仍旧还在不断从修行人往普通人过渡,但终究还有剩的那么点儿灵气底子在……体内的本命阵盘那么微微一颤,也就把这野修黄鼠狼妖,实则根本不入流的术法给挡在了外面。

    而且似乎是陈楼的羁绊伪装技能生效,所以施慧儿也没能看出陈楼是个修行人,并未察觉自己的术法失效。

    陈楼乐得如此,便故意装作与韩立一样,呆呆站在原地。

    施慧儿没在理韩离轩,更不看陈楼,只拉着陆有平坐在篝火边儿上,双腿侧摆,头则轻轻的靠在陆有平的肩膀上:“陆郎,你都与奴家分开了大半宿,可曾想奴家了。”

    陆有平应该是没中什么定身法,可此刻也是僵硬的一动不动,看着陈楼都替他难受……

    施慧儿却不管陆有平明显的不自在状态,只是轻声说了好几句情意绵绵的思念话,然后才略有直起身子,一边从身后……陈楼也没看出是哪里的地方,掏出了个食盒,一边轻笑着说道:“陆郎,知你跑了大半夜肯定是饿了,奴家这是特意背下了吃食呢……”

    食盒盖子打开,施慧儿一件件的把里面的菜碟往外拿,统统摆在了陆有平的身前。

    施慧儿最后还拎出了一壶酒,在亲手倒了一杯后,便轻轻端到了陆有平唇边:“陆郎……”

    然而施慧儿白端着酒杯半天,陆有平却根本没个张嘴喝的意思,但是施慧儿却也不恼,只是放下酒杯,又拿起筷子,一口口的各色菜肴往陆有平的嘴边儿送。

    陆有平……也不看施慧儿,更不开口说话,只是垂着目光,然后紧紧抿着嘴,把不吃不喝的态度表现得非常明确。

    如此好长的一段时间……

    施慧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陆郎,人家为了让你散心,是又替你送信,又给你出怎么躲我的注意,就为了能让你好好吃口饭,结果这走了大半日……可瞧瞧你,怎么还是这幅坏脾气。”

    施慧儿这话一说出口,陈楼心中就暗叹了一声果然

    ……恰巧遇到送信的好人,又恰巧遇到给出方法的高人,最后恰巧两个凡人还能够逃脱妖怪的监禁……呵……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恰巧,这根本就是施惠儿设下的一个局儿罢了。

    韩离轩仍旧被法术所限,呆傻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但脸上满是惊惧,至于陆有平则在看向陈楼和韩离轩时,目光中满是愧疚。

    施惠儿是越说越委屈,甚至还用衣袖摸了下眼眶,最后竟是眼圈发红的狠狠盯向陈楼:“也都怪你,非耍什么聪明戳破我的事儿,你看看,害得我家陆郎明明本来还能有好几日的快活,现在却都被你给搅和了。”

    陈楼脸色不动,身体更是未有半分晃动,只是心里默默吐了好大的一个槽……你这黄鼠狼妖·施慧儿·恋爱达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想让陆有平吃饭好办啊,你走的越远,陆有平就吃的越多,这有关我陈楼什么事儿……

    这时却听陆有平愤然说道:“你莫要怪别人,我陆有平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这妖怪带来的东西。”

    陆有平大概也真是被逼的急了,已然不在乎生死,这话是说的又硬又狠,而施惠儿的脸上表情则明显滞了一下,等看向陆有平时,眼中已满是凄苦。

    然而陆有平却不看她,只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妖殊途,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去,莫要再来祸害我。”

    “祸害么……”施惠儿低着头,喃喃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妖怪,可之前分明是你来招惹了我,但现在却又嫌弃我,说我祸害了你。”

    陆有平扭过头不再看施惠儿,只冷笑道:“不过酒醉之言,你忘了便是。”

    施惠儿彻底沉默了下来……

    而陆有平这时先是悄悄偷瞄了施惠儿一眼,然后刻意和缓语气劝道:“我知是我酒醉失言,给你惹了麻烦,但……你不也借我那醉话变成了人,又不吃什么亏。”

    低着头的施惠儿忽然呵呵笑出了声:“吃亏?…呵…你当我是那凡间女子,现如今只当是休我出门么?”

    “那是讨封啊,是定了我的仙途,若我不依着这条路走,不与你把这段缘续好,你让我怎么办?是舍了我这百年的修行不要么?”

    施惠儿说到这里时,笑声越发凄凉:“我知你是心比天高的书生,我也知自己是会被你瞧不起的小妖,我已经……我已经尽可能的去收敛自己的脾气,只对你好,只求你怜我这几十年,等着你离世之后,我也能重归自由。”

    “但……你却千般,万般的不愿意。”施惠儿笑声猛然收敛,“我明白了,我明白的,一切就因为我是妖。”

    “若我是人,便是做的不如现在,你也一定会乐意至极。”施惠儿看向陆有平,语气当中满是嘲弄,“就你这穷书生,说不定还会欣喜若狂有个姑娘愿意嫁你。”

    陆有平一时哑然,但片刻过后,却是光棍承认了下来:“正是如此……你我人妖殊途,就不该在一起。”

    “你知我是变不成人的,我更知你说的人妖殊途……也没错。”施惠儿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陆有平,“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变成妖了呗”

    “嗯……嗯?”陆有平脸色大变,“你是什么意思?”

    施惠儿用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陆有平的下巴:“也不是完全的妖……也不是完全的人,但即便是如此,也不会再算是什么人妖殊途了吧。”

    “吃一颗心就够了。”施惠儿手指微微抬起,抹过了陆有平嘴角,“我会小心施法,不会让陆郎难受的。”

    也是施惠儿以前对陆有平百般依从,所以哪怕陆有平自己不觉着,但实际上心里头对施惠儿还是会少了些恐惧心,于是如今听着施惠儿居然会说出这么个主意,陆有平心下骇然,眼神当中充满了恐惧,也知道这一刻,他才更为明白什么是妖。

    妖,怎么可能就这么随便自己欺负了?

    陆有平就好像同韩离轩一样中了定身法,浑身微微颤抖,根本就半点多余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施惠儿此刻似也放的开了,再也懒的装人,只安心做那诡异的妖,她先是用目光扫过了韩离轩,略有犹豫之后,却摇了摇头:“念在你和陆郎相交一场,我还是不好取你的心,免的他恨我……嗯,也是你这人太蠢,陆郎吃了变傻可就不美了。”

    说完这话,施惠儿又看向陈楼:“还是你聪明些,想来那心也脆甜可口。”

    陈楼心头叹了口气:“人家三人要么是人妖之恋的情侣,要么是两肋插刀的兄弟,结果活该丢命的就得是自己这个外人呗?得,这戏自己也是没得看喽。”

    施惠儿哪里听得到陈楼的心声,只是长裙荡起之间已然站起身来,一边朝着陈楼走,一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变成了诡异的黄色竖瞳模样,纤细白嫩的手指也越长越长,指甲冒着微微的寒光。

    等着走到陈楼身前不远,施惠儿却是连话都懒的多说一句,只是抬起手成爪,就朝着陈楼的胸口抓了过去。

    陈楼,当然不可能任由施惠儿把自己的心给掏出去,于是便看他脚下一蹬,整个人瞬间往后退走,同时一根目光则朝着施惠儿的脸上就甩砸上去。

    施惠儿多少也是个修成形的妖怪,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中招,只是一个侧身便也就把棍子让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施惠儿还是心头一惊,她是真没想着自己的定身术法会对凡人失效,又或者说……对方根本不是凡人。

    施惠儿匆忙之间再用目光去寻陈楼,却看眼前那人手上一块儿玉佩,正在发出耀眼的白光。

    也根本不给施惠儿什么反应的时间,只在刹那之间,就有无尽风刀刮来。

    施惠儿匆忙抬起双臂护在身前,以一层薄弱的黄色妖气抵御,然而那风暴却似是无尽无休,削的施惠儿的妖气转瞬就被消磨一空。

    护体的妖气一没,剩下的就是血肉。

    风暴好比是横过来的龙卷风,推着施惠儿只能一步步的往后退,任凭鲜血与肉渣溅的四处都是,溅的那龙卷都被染成了红色。

    陈楼也没想过师兄裴东望给的这玉佩威力这般大,否则的话,他又何苦之前还装成个木头人,在那里等着发现施惠儿的破绽。

    陈楼手持玉佩,目光则紧盯着步步回头的施惠儿……

    然而,施惠儿却不再退了,哪怕明明双臂已经透出了森森白骨,可是她却偏偏不再后退一步,更不改变方向,只在那里苦挨。

    陈楼目光一扫,瞬间也就明白了施惠儿的心思……她的身后站着陆有平,她似乎是怕自己一旦走开,风暴龙卷就会打在陆有平的身上。

    哪怕施惠儿心里也明白,陈楼到时候应该会停了那玉佩施法,但是……她就是不敢赌。

    最痴……施惠儿真的不偏了这句讨封之言。

    要说自己尚且还处于危险境地之时,陈楼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只是如今自保有余,他也难免一时恻隐,想着是不是暂且收了玉佩,只将那施惠儿赶走作罢。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惠儿也是因为那一句陆有平的醉话,才来反复纠缠,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惠儿也是“受害者。”

    只是陈楼即便有了想法,却也不会直接停了玉佩,让施惠儿可以借机反杀,于是便只是把风暴龙卷放的稀疏了些,等着和施惠儿先聊上几句再说。

    可偏偏陈楼这一稀疏了风暴龙卷,那施惠儿尚且未曾如何,反倒是站在施惠儿身后的陆有平却是脸色大变。

    就刚才的那一会儿功夫,陆有平的心思千回百转,从心若死灰到以为遇到高人的兴高采烈,如今看“高人”的术法减弱,他竟是以为高人法力无以为继,降妖之举又要功败垂成。

    可陆有平心里很清楚,眼前似乎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高人败走,难不成自己一个书生,还要真去变成吃人的妖么?

    陆有平看到了地上,那之前陈楼为了转移施惠儿视线而扔过来的木棍。

    陆有平悄悄的捡起来,然后默默挥起,狠狠砸下。

    “砰”的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砰”的又一声,施惠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面目狰狞的陆有平。

    陆有平看着眼前的女子,手臂停了一停,但下一刻,却是万般恨意涌上心头。

    陆有平闭着眼,手里死死握着棍子,然后狠狠的,狠狠的朝着施惠儿的脸上又砸了下来。

    施惠儿嘴里先是“呜”的一声,然后猛然尖叫了起来,她狠狠的一挥手,陆有平也好,一直呆傻站在原地的韩离轩也罢,全都被狠狠的摔倒了一旁。

    随后,施惠儿再度扭头朝向陈楼,然后闭着眼,疯了一般的冲了上来。

    陈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疯狂手中玉佩,于是远比之前宏大许多的风暴龙卷,全然朝着冲过来的施惠儿就砸了过去。

    而这一次,施惠儿没有躲,没有藏,更没有挡。

    她只是疯了一般的冲过来,任由自己的血肉飞溅,但等片刻之后,她那人形越来越小,转瞬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黄鼠狼。

    黄鼠狼浑身皮毛绽开,遍布伤痕,躺在地上张着嘴,肚皮微微的起伏……这已经是被打回了原形了,而且似乎已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陈楼心里叹息一声,手上一握已经微微发热的玉佩,彻底停了术法。

    经过了一夜折腾,破庙里的柴火渐渐熄灭,而窗外则开始透出了一丝鱼肚白。

    陆有平斜靠在墙壁上,自许久之前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因为施惠儿死去而解除了术法的韩离轩,在叹了一声后,起身捧着施惠儿的妖身到了破庙外。

    陈楼耳朵尖,能听的到破庙外稀稀疏疏的挖土声,想来是正在挖坑埋葬。

    陈楼有些能体会到韩离轩的心思……施惠儿,是因为害人,所以该杀的妖,但却又是个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妖。

    当然,陈楼也很清楚,自己的这种心态,不过是胜利者站在尸体上的怜悯,若是重新面对一次,自己也仍旧不会犹豫,至少在彻底把对方打趴前,不会有任何收手的想法。

    想到这里时,陈楼缓缓闭上了眼,将心神沉浸到了自己的本命阵盘之上……上面出现了第二条金线。

    陈楼幽幽的叹了口气:“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对人家好,结果到头来,你对人家的好却只是你自己的事儿,反而人家却只感觉到了你的莫名其妙。”

    “何苦来哉呢。”

    “系统,告诉我现在的羁绊情况。”

    当前吸收羁绊:

    内奸(1/1)(1/3),满足(1/1)技能开启条件,给予技能初阶伪装。

    初阶伪装:初步隐藏自身情况,不易被他人查看。

    阵法师(1/3)(1/6)(1/9),未满足技能开启条件。

    讨封者(1/1),满足(1/1)技能开启条件,给予技能化形。

    化形:该真灵可暂时化为其他羁绊真灵,每次转化需花费羁绊值1点。

    Ps:当前羁绊值4。

    破庙前。

    站在一旁的陆有平,仍旧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

    韩离轩则面朝陈楼躬身谢道:“陈……仙人,昨夜若不是你,我与陆兄二人肯定是要命丧这破庙中了。”

    陈楼笑着摆了摆手:“仙人可称呼不得,我只是恰巧有一些小法子罢了。”

    顿了顿,陈楼又笑着说道:“你我三人相逢在这破庙当中也是缘分,咱权当一起渡个灾厄。嗯……现在既然也已经渡过去了,以后也就莫要再提了。”

    韩离轩昨夜才见过了那一场“呼风”降妖的本事,此刻哪里肯信陈楼真是什么普通人,只是“高人”既然不愿再多说,自然他也不会去主动讨人嫌。

    想了想,韩离轩试探着问道:“那……陈先生这是准备去往何处?可需我等做什么?”

    陈楼笑着回答道:“正有一事相求。”

    韩离轩眼前一亮,赶紧拉过那边的愣神·陆有平,让他一起过来听……

    陈楼心里顿时又高看了这韩离轩一眼,嗯……是个心思灵动,晓得“你来我往”人情债的主,关键在关键时刻,还晓得拽自己兄弟一把。

    陆有平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也有些浑浑噩噩的,但在这时候,也还晓得朝陈楼躬身道声谢。

    陈楼看着陆有平,心里头既不赞同,也无怜悯,整件事下来,无论是施慧儿、韩离轩,哪怕是他陈楼都能称的上“无辜”二字,唯有他陆有平,却是万般诸事,皆因他自己一念而起,又能冤的了谁去。

    所以此刻陈楼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然后仍旧是看向了韩离轩。

    韩离轩把这些全然看在眼里,又看自家朋友仍旧魂不守舍,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便也只能在心里苦叹一声罢了。

    陈楼笑着与韩离轩说道:“我本是无依无靠之人,往些年东走细看的,如今却是心里有了安顿几年的想法,只是初到此地,却是人生地不熟的。”

    顿了顿,陈楼开口问道:“之前曾听韩兄弟说过,你是住在这附近的镇子?那可否领路带在下过去,也省的我四处瞎转了。”

    韩离轩初开始还以为陈楼是让他帮着多大的一个忙,如今听见就是这么件小事,哪里会有半点为难,于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赶紧就往前带路……

    要说陈楼既然昨天已经能在山林中发现有人走的路径,那也就证明其实距离城镇也没有多远,所以说三人一路循着林中小路步行,哪怕中间还休息过一两次,但等着下午傍晚时分,却已然能够瞧见了小镇的城墙。

    按照韩离轩的介绍,他所居住的这个小镇,名字叫做红桥。

    红桥镇,那镇中自然是有一座红漆搭成的木桥,但当然了,红桥镇里也不仅仅是只有这一座桥,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桥梁无数。

    而之所以造成了这么一个情况,全因有三条河流会于镇中后,再交汇而出。

    所以说整个红桥镇又称三岔河口,那住在里面的百姓,也是各家基本都挨着河堤而建……

    基本上来说,那家家户户出门也就上了桥,又或者还有家里地势低一些,与河高度落差小一些的,干脆也就弄了条小船来用。他们平日把船就栓在家门口,若需出门时,出门直接上了小船,再用那船篙一撑也就离了岸,而许多时候去往别处的速度,反倒比用腿走的更快些。

    陈楼随着韩离轩和陆有平二人进了镇,此时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也正多,那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是好友作伴,或是家人相聚,再加上路边传来小摊小贩蒸煮食物的香味……

    这真是只有凡间才会有的的烟火味,这也真的让陈楼几乎以为自己是到了前世的夜市。

    陈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第一次真正的觉得走下上来,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陈楼有些想在红桥镇里安个家了。

    陈楼身上有从山上带下来的银子,而且数量不少……这都是临行前师兄裴东望塞给他的,所以说花钱买个宅子肯定不是难事。

    只是奈何此刻天色渐晚,现在买宅子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个住宿的地方。

    而且陈楼在山林中怎么着也是走了几日,又先后与汪道竹和施慧儿打过一场,浑身衣服是被汗水和泥土,弄得乱七八糟的,当下对于陈楼来说,没什么比洗个澡、换衣服和好好睡上一觉,这解乏三宝要来的重要。

    于是陈楼也不耽误,直接就和韩离轩说,赶紧介绍个干净的客栈来住。

    可韩离轩却笑着摇头说,这都到了红桥镇,哪还用去什么客栈,不如便和他回去,家里也不缺那一两间住人的客房。

    陈楼一听这话便知这位韩离轩,恐怕还是个不差钱的。

    陈楼是个生性洒脱的主,当下也不客套,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至于陆有平……他也不是这红桥镇里的人,所以也没有住宿的地方,自然也是跟着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