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一

    这几年，一款叫《原神》的游戏，突然大火了。不过阿侯以前还不知道。

    阿侯刚刚硕士毕业，在六月领了自己的双证，是个一穷二白的正宗酸书生。不仅穷酸，还很好色，真真是个“斯文败类”；可不知道为什么，授业老师们对阿侯的印象都挺好的。

    阿侯又仗着自己会一两招占卜手段，不想参加工作，借口自己“运入命宫擎羊独守，对宫巨门化忌冲破，应当先出‘坐牢’之象以避祸”的说辞，强行在家“闭关”，一呆就是大半个月。

    这天在taptap上看到了《原神》的简介，觉得蛮不错，就尝试起来。

    其实跟《鬼谷八荒》的操作类似，阿侯这样想着，躺在凉椅上，双肘子撑在扶手上，横拿着手机。

    凉椅有些硌屁股。以前屁股下的那根木头断过，虽然接好了，但总是较其他完好的要低一些。接好的这一根木头，还要用带子束住，否则总是摇摇欲断硌屁股。虽然束着也硌，但总不至于底下一空，夹。

    二

    阿侯家是个普通的，没啥背景的小户：老爹常年在外跑水运；阿妈是个执业医师，考上没几年，刚刚在某所民政局管辖的敬老院签了约——虽然阿妈去年已经退休了。可惜的是，老爹遇到点事，脑子卡了壳，“自愿”解聘回家。

    阿侯开始不知道，只是老爹回来，比较惊讶，毕竟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次。但是阿侯知道老爹“下岗”，嘴上不说，心里却很生气。但阿侯不会承认是自己没本事赚钱。阿侯觉得，老爹是傻傻的，怎么不据理力争。所以打心眼里不太喜欢老爹了。

    老爹平日里，话少，有些木讷。阿侯还记得小时候，老爹和阿妈在自己的绷子床边关着门吵架。但也就那一次。不过阿妈不止一次夸过老爹的智慧。

    阿侯记得，老爹以前也疼自己，也给自己买零嘴棒棒糖。

    但是有一次，读小学的阿侯吃错东西，发了颌下腺炎，要敷“青黛”——这玩意儿要和蛋清，然后敷在肿肿的地方；但它十分难闻：蛋液的腥臭，和着青黛的味儿，好像刚出水的海鲜。小阿侯十分讨厌鱼的味道，可能是以前吃鱼太多。蛋液一干，青黛就一粒一粒的，轻轻一碰，就哗啦啦地掉几粒。

    那天老爹做了稀饭，给小阿侯拿了个大碗。平时学校里用的是勺子，所以小阿侯还不太会用筷子，一不注意，就打到干了的青黛上面。于是，白米粥的面上有些黛绿的小点点，也是正常的。

    小阿侯看到了小点点，想请老爹把它们挑出来，于是看着老爹。老爹却突然怒了：“那是药呀！”

    小阿侯吃了一惊，赶忙低头，和着粥将小点点都吃下。

    阿侯从那时候就不太喜欢老爹了。

    后来老爹买东西，阿侯说，不用买了，紧着吃不完；老爹给两张红红零花钱，阿侯又觉得，还是不用给了。老爹没说什么。但是老爹这些年回来，除非是阿妈要求买，自己最多也就是看着新鲜水果蔬菜买上几斤。

    但阿侯又不高兴了：家里就自己一个人，蔬果太多吃不完，放着几天开始不新鲜，容易坏，不如少买甚至不买。老爹没说什么。

    老爹难得在家清闲。阿侯记得上次老爹在家超过三天，还是自己初三的年纪。反正大小事都是老爹做，阿侯开始没什么，不过过两天又不满意了：老爹看抖音喜欢外放，而且声音开满。阿侯担心手机音响会不会坏，但阿侯没说什么。

    好像老爹这些年都是用着那个OPPO？阿侯这样想着，心里数着有没有十年。晃眼看到手机壳，下面都坏了，壳翘起来，老爹拿着一根皮筋束着。阿侯又想到，手机会不会掉。目光顺着往下，老爹的背弯的厉害，肚子也比上次又圆滚滚不少。抬起头来，才发现老爹的头发，白了一半，也越来越少了。

    阿妈几次让老爹减肚子，多运动，老爹好像没反应；可是十年前阿妈就让老爹不许在家饮酒，老爹反做到了。

    真是奇怪。阿侯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