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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阿奇尔的邀请

    阿奇尔的变化不仅让彼得、安德鲁和威尔森大吃一惊,醒来后的巴里也吃惊不小。

    欧神族的人打出生的那一天起,便被教育只要实力超群,一个人就可以赢得荣耀,赢得敬仰。这样的观念深深地扎根在每个孩子的心中,也在他们的脑海中编织了一副美丽的景图。

    阿奇尔的父母默默无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他却早早展露出峥嵘头角。面对大骑士巴顿的儿子,实力出众的巴里,阿奇尔犹有过之。为此,他赢得巴里的尊重,即使有的时候后者会质疑他的决定。

    他三番五次地作弄憨憨的阿德金斯,尽管言语粗鲁不逊,极尽蔑视鄙夷,巴里、威尔森、安德鲁和彼得却没有劝阻他。

    欧神族人对弱者,尤其是愚钝的弱者抱有一种本能的嫌弃和厌恶。这种苛刻的感情比传授给他们的信条更根深蒂固,对他们的影响也更直接,更明显,更大。

    所以,这几个孩子自然而然地加入到戏弄和欺侮阿德金斯的行列,直到巴里看见怀抱树枝的阿德金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从马尔格的口中救下自己。

    服过解毒药剂,苏醒的巴里告诉自己不要再取笑阿德金斯,重新认识他,或许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蠢笨。然而,阿奇尔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让巴里左右摇摆,难以抉择。

    阿奇尔侮辱阿德金斯的母亲,巴里有些看不下去,却没有阻拦阿奇尔。他在观望,观望阿德金斯会不会爆发出令人惊讶的实力。他在权衡,权衡阿德金斯值不值得他与阿奇尔反目。

    结果让巴里失望,但他没有觉察到自己心底的那声叹息。怀着亏欠和负疚,他将阿德金斯抱到床上,替他盖好毯子。同时,他暗暗下定决心,等阿奇尔回来,自己一定好言相劝,让阿奇尔对阿德金斯友善些。

    出乎意料的是,阿奇尔不再找茬。虽然没有对阿德金斯表现出善意,却也不再对他恶语相向。

    至于阿德金斯,他好像全然忘记阿奇尔对母亲的不敬和侮辱,木讷地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地板,一看就是一个晚上。

    目睹阿德金斯那副呆样儿,巴里不禁吞咽下一口唾沫,怀疑自己真的是被他拯救的。巴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盘算着找个机会向阿德金斯表达感谢,从此与他划清界线,不留一点瓜葛。

    睡觉的铃声响起,五分钟之后,灯熄灭了。

    阿德金斯安静地躺在舒适的床上,仰望黑黢黢的圆锥形房顶。看着看着,头顶的黑暗仿佛被施了某种奇异魔法似的,开始扭曲变形,宛如起起伏伏的黑色海洋。

    突然,一抹异样的色彩攫住阿德金斯的视线。他好奇地瞪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越来越清晰的光彩。一股熟悉的涟漪在他的心中荡漾,他的心脏好像停了一拍,接着狂跳起来。

    在激动的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刹那,虚幻的画面消散得无影无踪。阿德金斯条件反射似的扭了扭身子,怅然若失。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翻身睡觉。

    尽管看见怪异的一幕,心性单纯的阿德金斯还是眨眼间便睡着了。

    白金色的光辉穿过水晶玻璃制成的房顶照进来,明晃晃地落在每个孩子脸庞和眼睛上。六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闭紧眼睛,试图阻止打搅他们睡觉的不速之客。毫无疑问,他们的举动是徒劳的。

    每天,亚伦学园用铃声和熄灯促使学生们上床睡觉,用刺眼却不伤眼睛的光芒强迫学生们起床。

    这样的举措看似不科学,刻板,违背学生的自主意识,却将严明的纪律刻进孩子们的骨血之中。等到他们与永暗魔物战斗的时候,他们便会心生感激。

    除了那些顶尖的骑士、法师、异能者、驭兽师等,一个欧神族人不太可能在永暗魔物爪牙下逃生。

    遭遇高阶马尔格,阿德金斯不仅毫发无损,还将其杀死,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中的奇迹。

    阿奇尔等六个孩子临时居住的房间配有两个卫生间,两个淋浴室,一个带有六个水龙头的洗漱台。

    巴里第一个进入卫生间,彼得露出极力忍耐的表情,看向阿奇尔。阿奇尔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彼得如释重负,趿拉着鞋子跑向另一个卫生间。

    不幸的是,彼得的右手即将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一道猝不及防的身影挤进狭小的间隙,将彼得挡在身后。

    “不好意思,我比你快一步。”

    彼得听出威尔森的声音,抬眼看见闪进卫生间的背影。他恼怒地瞪视关上的门,却又无可奈何。

    “那……那个什么,走廊的尽头有……有公共卫生间。”

    指路明灯似的话语传进彼得的耳中,他飞速地转身,捂着小肚子冲出房间,乃至没有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等到彼得满脸惬意地回来,他发现同伴们已洗漱完毕,或整理衣装,或仰头打量锥形穹顶,或百无聊赖地吹着口哨。

    “阿奇尔,我刚才实在憋不住了,没来得及向你道谢,现在补上。谢谢你,嘿嘿——”

    “不用谢我,指点你的人不是我。”阿奇尔面无表情地说。

    “那是谁?”彼得挠着头,看看安德鲁,又看看阿德金斯。“总不可能是这个废物吧?”沉默代表答案。“真的是你?!”他懊恼地挥了挥手,仿佛受到侮辱似的。

    “我认为你应该向阿德金斯表示感谢,彼得。”

    彼得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给他建议的人——阿奇尔。他愕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辨认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阿奇尔。

    “这只是我的建议,如何做完全取决于你。”阿奇尔撇了撇嘴,转向阿德金斯。“喂,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这句话将所有孩子的目光全都引到阿奇尔的身上。每个人的心头都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阿奇尔怎么了?

    “哦,好的。”阿德金斯的脸上现出羞赧的神色,低下头避开阿奇尔诚恳的视线,站起身,盯着自己的脚尖。

    “走。”阿奇尔走过去揽住阿德金斯的肩膀,在感受到后者身体绷紧后,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在巴里、威尔森、彼得和安德鲁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阿奇尔和阿德金斯好似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肩并肩地消失在门外。

    父母都是普通人的彼得和安德鲁向彼此寻求帮助,希望对方能够告诉自己追不追上去。失望之后,安德鲁快速地做出决定,迅速地跑出去。

    “等等我!”彼得如梦初醒,顾不上洗漱,抓起外衣,一边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威尔森问巴里。在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思绪——六个孩子中,只有巴里有资格做他的朋友。

    巴里好像没有听到威尔森的话,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难道见过阿德金大人之后,阿奇尔有意讨好阿德金斯?但这么做与他的性格不符啊。可是看上去他不像在演戏呐。莫非他也认为阿德金斯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鲁钝?”

    “巴里,我跟你说话呢,要不要跟过去看看?阿奇尔大概又想出新的鬼点子捉弄阿德金斯了。”

    巴里猛地转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威尔森。

    “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威尔森窘迫地问巴里。

    巴里没有搭理威尔森,扭头冲出去房间。威尔森的话提醒了他,他思索着应当如何阻止阿奇尔。

    “什么态度!”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威尔森一个人。“别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大骑士,你便可以小瞧我。明天考验的时候,我要让你明白我的实力不在你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威尔森色厉内荏地自言自语,戒备地环视房间,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