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亘古的湮灭 » 第23章 我看走眼了

第23章 我看走眼了

    巴里随手指给阿德金斯的那条路经过奥斯汀园长的办公楼

    满心怀着对巴里的感激,阿德金斯扯开双腿,撒丫子狂奔。尽管铆足力气,竭尽所能,他奔跑的速度绝称不上快。

    不过,他一直奔跑,即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一下的迹象。

    起初,那条路上犹可见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或被阿德金斯超越,或迎面而来,或凝望他的背影,或打量他的脸庞。

    渐渐地,这条路上的学生越来越稀少,越来越稀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

    阿德金斯只顾奔跑,对周围的变化浑然不觉。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他的耳旁响起。他狐疑地四处张望——仍然没有停止奔跑,没有看到一个人,却看到一栋白色的小楼矗立在他的左前方。一条宽度只有主路一半的小径直通那栋孤零零的建筑。

    一颗汗珠滑过眼皮流进阿德金斯的左眼里,他一边闭上那只眼睛,一边抬手揉那只眼睛。

    咦?凄厉的惨叫再一次在阿德金斯的耳际响起。

    这次,他停下来,睁开左眼,环视四周。他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只看见白色小楼。他眨了眨眼睛,猛然记起这是园长的办公室。

    “声音好像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他喃喃低语,搔着后脑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他的一只脚刚踏上小径,马上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我差点忘记与巴里比赛。”他露出憨厚的笑容,扭身就走。“嗯?又有人再叫?”他确定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就是从白楼中传出来的。

    阿德金斯忘记与巴里的约定,转身踏上那条小径。

    …………

    阿布拉受奥斯汀的嘱托,严禁任何人靠近他的办公室。

    当她坐在位于一楼大厅右侧的长椅上,修长的右腿随意地搭在左腿上时,她认为奥斯汀园长的命令存在歧义。

    严格来讲,园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不能将整栋楼全当做办公室。

    说得更确切些,奥斯汀平时只在那间宽敞而古朴的屋里待着——接见老师和学生、处理校务、接待身份尊贵之人——其他地方,他几乎不去。

    当然了,厕所是个例外——据说上了年纪的人上厕所的频次高得吓人。

    脑海里翻腾着这个恶作剧似的怪异念头,阿布拉没有关上一楼的门,任其像平日里那样敞开着。

    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不远处的长方形办公桌——校长秘书待的地方,秘书已提前下班——突然生出偷听园长和那个男孩谈话的想法。

    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但阿布拉没有细想,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她没有窃听到任何秘密,却听到台阶上的脚步声,不慌不忙、沉稳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

    她绷起全身的每个细胞,直起上半身,双腿维持原来的姿势,眯起眼睛,散漫的表情下隐藏着凌厉的气息,宛如一只身形优雅而危险的母猫。

    “阿布拉导师吗?我,阿德金斯。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乱蓬蓬、绿油油仿佛一丛生机旺盛野草的头发探进来。

    “真是阿布拉导师。”阿德金斯整个身体跨进大厅,脸上挂着憨厚可爱的笑容。

    阿布拉放松下来。

    “巴里没有送你回去?你为什么来这里?找园长有事吗?”

    一连串问号冒出来,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张起来。

    “你的伤……”她倏的一下站起来,眨眼间站在阿德金斯的身前。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盖住阿德金斯额头的头发。“怎么可能?!”

    “老师,我听……”阿布拉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阿德金斯的脑子有点乱,但他尝试回答。

    “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阿布拉激动起来,弯下腰,双手握住阿德金斯的双臂,明媚的眼睛里激荡着与她平时冷漠模样不相符的期盼。

    客观地评价,她认为霍贝努是拯救欧神族的预言之子。从个人的角度,她更希望预言之子是阿德金斯。

    预言之子是憨厚之人总好过是轻佻之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阿德金斯直直地望向阿布拉的眼睛。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在任何人的眼中看到对他这么殷实的期盼。

    “你的伤,我是说你额头上的伤,你脸上的伤,那个孩子带给你的伤。”、

    “我的伤?”阿德金斯流露出迷茫困惑的神情,微微向左歪着脑袋。“什么伤?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布拉的额上跳起一根肉眼可见的青筋。假如阿德金斯不是阿德金的儿子,阿布达大概已拎起他的领子,毫不客气地将他丢出去——即使他真是预言之子。

    “你不记得了?”她在阿德金斯的脸上看到一抹几不可见的慌乱,试着露出和善温柔的微笑。

    “不要紧张,我帮你回忆回忆。”她按捺住心头的焦躁,耐心地讲述阿德金斯被霍贝努打得满脸是血。

    “你听到了吗?”阿德金斯斜眼看向天花板,竖起耳朵聆听。

    “你!“

    一团无名怒火从阿布拉的胸腔窜到喉咙。

    “冷静,耐心,他是个傻……他只是反应迟钝,不是真的……”

    那个讽刺的字眼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挥之不去。“阿德金斯,你想起来了吗?”

    “嘘——,”阿德金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德金斯!”肩负教育培养欧神族的未来之重担的阿布拉有些不合格,怎么可以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问你话,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避而不答,还让我闭嘴。你在故意逗我吗?”

    “又听不见了……”阿德金斯含混不清地咕哝着,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老师一直都没有听到吗?”阿德金斯答非所问。

    “嗯?他这么……呸呸呸,他这么单纯,不可能耍我。”

    理性回到暂时冷静下来的阿布拉的身上。

    “听到什么?”她顺着阿德金斯的视线望去,看见镌刻着繁复铭文的天花板,以及一盏明晃晃的灯。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好像有人在喊……喊……”阿德金斯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形容那道模糊而凄厉的呼叫。

    “他真的是个傻子吗?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出来?”

    阿布拉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亲爱的阿德金斯,明天要进行入园考核,你应当回去休息。”她推转阿德金斯的身体,让他面对敞开的门。“从这里走出去,回到宿舍,洗个澡,躺到床上,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老师,我……”阿德金斯终于在阿布拉的眼睛里觉察到不耐烦的痕迹,胆怯地闭上嘴。

    “我是不是太严厉了?”

    平生第一次,阿布拉反思对待孩子的态度。她抬手揉了揉阿德金斯的头发。

    “有什么事情,等正式成为亚伦学园的一员,你再告诉我。”她觉得自己很虚伪,还有些愧疚。她推着阿德金斯走出园长办公楼。“祝你睡个好觉,做个美梦,愿你成功通过考核!”

    “谢谢阿布拉导师。”阿德金斯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灿烂的牙齿。他忘记此行的目的——就像忘记与巴里的约定,沿着小径朝主路走去。

    “我的天呐,他总算走了。”

    阿布拉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虽然那里并没有汗,这个动作却为她平添几分优雅与风韵。她不放心似的关上门,自言自语道:“我早该这么做的。”

    亚伦学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不得进入关上门的园长办公楼,这不是因为老师们和学生们畏惧奥斯汀,而是尊敬他,无比地尊敬他!

    阿布拉坐回原处,摆出原来的姿势,想起与阿德金斯的对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哪一根筋出错了?我为什么请求奥斯汀园长给阿德金斯一个机会?难道我以前没有觉察到他……他有点不正常吗?难道我对……”

    她以更大的幅度摇着头,苦笑变成苦涩的遗憾。“不,我早已不是任性的小女孩,他也不是单身少年……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

    “谁又来了?”

    回忆令熄灭的火堆再次迸发火焰。

    “谁这么没有眼力见?无论他是谁,我都得让他长点记性!”

    阿布拉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双手用力,厚实的房门裂开越来越大的缝隙。

    “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不知道园长不见人吗?!”她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冲天火气已饿虎扑食般地扑向外面的人。

    “阿布拉导师……”

    “是你?!”阿布拉的眼睛差点挤出眼眶,掉落在地上。

    “是我,阿布拉导师。”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

    阿布拉一边眨眼睛,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