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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遗梦(二)

    秦望舒的出现过于突然,秦苏先是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了她一身打扮,然后拧起了似乎修剪过的细眉。

    “你是做研究把脑袋做坏了吗?现在室外气温41℃,你穿高领和风衣?”她牵起了嘴角,面上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落在了秦望舒的脚上。“很好,你还穿着靴子踩在地砖上,感情真是秦大科学家不用做家务,可劲折腾我是吧?”

    秦苏从口袋摸出了一个小小方方的东西,不知道按了哪里,原本黑色的屏幕突然亮起光,照在少女鲜嫩饱满的脸蛋上,越发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可惜长了一张嘴。

    “上个月生活费你给了我五千,除去学校不成文规定的收费和我生活费,还剩下三千,但是我承担起了家里钟点工的责任,按照市场价格是一次一百二,一年十二个月,平均下来就算是一个月三十天,一共是——等我计算器算一下——”

    “四万三千二。”秦望舒出声道。

    秦苏正在点计算器的手指顿了一下,蜷曲起来。她抬起头,抿起嘴角,少女相似的面容被过于鲜活的年龄冲淡,那点子清苦也融入了些甜。

    “对,四万三千二。”她重复了一遍,又垂下眼继续输入数字,不到一秒,也可能是几微秒,计算器蹦出来的数字和秦望舒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脑子没坏,那就纯粹是折腾我。”

    她话落音后,没等到意料中的声音,不由得好奇看了一眼秦望舒,不料对方面上表情有些微妙。她战术后仰,退了一步,如临大敌道:“我不接受任何丧权辱国条约,也不接受血缘关系的道德绑架,你死心吧。”

    秦望舒轻笑一声,弯了弯眼睛道:“你挺高兴的?”

    随即,她看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地砖,想也不想就狠狠踩了几脚,大约是觉得不够,还用鞋底碾了碾,成功在上面留下黑黑的泥印。

    秦苏表情突然狰狞,秦望舒见了欣慰道:“钟点工一次一百二,我一个月给你五千,这里去了三千六还剩下一千四作为你的生活费,学校不可能每个月都收费,你还能存下三千,说明绰绰有余,而且你也不是天天打扫。”

    她顶着秦苏吃人的目光,在家里逛了一圈,其间不忘把靴子踩得嘚嘚作响,成功留下了一地泥脚印,最后伸着带灰的指腹,走到了秦苏面前,略略弯腰。

    “看见了吗?这是我从灶台——没错,就是灶台上摸到的,所以一天一百二的钟点工?”秦望舒勾起嘴角,本就略长的眼睛被上扬的肌肉挤得更是狭促。“一个月剩下三千,钟点工费用我估计不到一千,也就是一个月最多四次?”

    她语调拉长,结尾带了些鼻音,更像是嘲讽。然后挺直了腰杆,绝对高挑的身高给了她居高临下的资本道:“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会展现在方方面面中,我怀疑你活动的地方就是房间。所以严格来说,我给你提供了住处,你并没有把房子照看好,按照合约,你应该加倍赔我。”

    像是不需要思考,也可能是为了照顾秦苏,她解释道:“正常打扫频率应该是三天一次,一个月十次费用一千二。我给了你五千,你的生活费是三千八,我不清楚现在的物价,但是按照你之前算法,剩下的一千四是够生活的,也就是多下了两千四,这是贪污,你得还我四千八。”

    秦苏倒吸一口凉气,她数学本就不好,应该说是对于大多数女孩,数学都算是读书生涯中的一生之痛了。她脑子飞快地过了一遍秦望舒说的话,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除了对方是她亲姐这个身份充满了槽点外,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于是,她沉默了,保持着警惕和战术后仰的姿势,几秒后,她道:“那你真是好棒棒哦,我是不是还要倒贴住你房子?”

    她说完后,看见秦望舒还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突然就觉得拳头硬了。她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除去一文不值的亲姐身份外,最主要是金主给钱,以及她真干不过——顿时就心平气和了。

    她笑出了八颗整齐的大白牙,当然这也是秦望舒的功劳,比如在她小升初的时候按着她头去矫正牙齿。她甚至开始觉得,如果哪天受不了秦望舒只会吐槽的鸟嘴,她可以去做迎宾小姐养活自己,虽然可能比较砢碜,但好歹不用仰人鼻息。

    “所以你这次从实验室回来,”她顿了顿,又抿起了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但上扬的肌肉仍是出卖了她。“是不是不顺心,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世界之大,奥秘之多,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秦望舒能解决的?南村人工智能弃你老无力,公然赶你回家去,太惨了!”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立马憋住,最后以手掩面,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黑色的眼珠子在进了光后,虹膜呈现出一种黑棕色,像是巧克力,甜腻诱人。

    “要我说,做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啦。承认自己的不足,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何苦难为自己嘛!”

    秦望舒看了她几眼,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考试了吗?成绩是多少?”

    秦苏表情一僵,像是正在播放的唱片机,突然停止,安静之余全是尴尬。乘胜追击一向是秦家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在这塑料姐妹花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望舒就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道:“我本来以为人只要虚心学习,就可以弥补脑子上的先天不足,但现在我发现,米有百种,人有千样,正是因为如此才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参差。就好比我刚才说你赔我的四千八,你脑子算过了吗?”

    她的话落音,又是沉默。沉默,是今天的秦苏。

    她搓了搓手指,指腹上的灰尘均匀地嵌合在指纹中,竟生出几分细腻。她脑中突然闪过金伊瑾的脸,白俏得满是一层腻子粉。

    她笑了一声,凝固的空气又开始流动,但半垂着的眼皮子昭示着还没完。“一道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你都没算明白?前置条件是你一个月一千四的生活费,剩下三千六是钟点工费用,一个月打扫四次是四百八,剩下三千一百二。赔偿费用按照合约是双倍,也就是六千二百四,这意味着每个月我不仅不需要给你钱,你还得倒贴我一千二百四作为租房子费用——”

    她侧了下身子。大大的落地窗带来了极好的采光,阳光落在地砖上像是一地黄金,而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更是说明了地段的优秀,她眯了一下眼,又展开。

    “你怎么说?”

    其实吵架、不,应该说嘴皮子功夫上,秦苏就没赢过,大概是年轻人比较热血,有冲劲,所以哪怕屡战屡败,也要去屡战屡败。

    这种行为在秦望舒看来很奇怪,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大概就是伸脸让人打,打完了还不算,换一边继续。所以在前线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包容更慈爱的姐姐了,当然,紧张的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调味剂的。

    比如每次嘴仗都是她先撩起,然后看着秦苏捉急跳脚,等她的乐趣得到了满足,便收工歇战,事后还不忘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在秦苏面前感慨高处不胜寒的索然无味。这种欠打的行为在她帮秦苏收拾遗物时,无意中翻到的日记本里生动的用了一个字描述:贱。

    那时的她有点小触动——她果然是如此出色的国学老师!

    大概是真的年纪大了,在这种时候她竟然想到这种事,她神色淡薄地笑了笑,决定大人有大量地放秦苏一马道:“现在是夏天?”

    秦苏眉头跳了跳,明知此时应该低头服软,但秦望舒这种给人一巴掌又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行为,让她嘴倔道:“废话!”

    秦望舒又是一阵闷笑,低着的头看不清神色。秦苏不明所以,正当她要说话时,听见秦望舒道:“还真是奇妙,屋内竟然这么凉快。”

    她觉得自己拳头又有复苏的迹象,赶忙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电费没超,一年一千八百五十度电,我记着呢。客厅基本不开,只是金伊瑾今天要来,你知道她那个鸟脾气的。”

    她撇了下嘴,想到了金伊瑾和秦望舒那点血缘关系,果然鸟人这个基因是会遗传的。

    “是吗?”秦望舒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她思索了几秒后,突然道:“一个月电费多少钱?”

    秦苏瞪大了眼,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居民用电就是六毛一度,你别指望按照商业给我算,中心地段还二块五一度呢!”

    秦望舒噎了一下,商人买卖这事,可以是互惠互利的双赢,也可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看得出来,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这个时代的秦苏,被照顾得极好,好到了与她印象中那个小畜生几乎完全相反。同样是一条生命,这里的秦苏胆大、放肆、鲜活,活成了她记忆中那个秦苏期望的模样。

    野花做了一场玫瑰的梦,而以掷骰子决定普通人命运的上帝,终于仁慈了一回,嶙峋的现实也成了浪漫。

    她轻叹了一声,微不可闻。增大的年龄给她带来了些微的变化,但她依旧不信神佛,却也矛盾又可笑地记着,人争一口气这事。

    秦望舒到底是咽下了嘴边的话,然后抬起手,第一次,重重地压在了秦苏脑袋上。

    秦苏身子一震,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姐姐是生疏、游离的。她从记事起,看到的亲人就是秦望舒,也只有秦望舒。七岁的年龄差在孩童时代被无限放大的代沟,以及秦望舒并不会带孩子的模样,让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她的存在,是个外人。

    于秦望舒,于这个家。

    太小的时候,她曾天真地问过少女时代秦望舒,不工作钱从哪里来?小小的脑袋无法思考太过复杂的问题,能想到的只有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没钱吃饭会饿死这样的眼前事。大抵是秦望舒太过直白又伤人,所以时隔十多年,她仍清晰地记得那件事。

    会泛黄褪色的记忆,证明还不够惊心动魄,而书里和电视剧上的悲剧,放在现实中也不会有狗血的倾盆大雨,或是浪漫的鹅毛大雪,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一年里最普通也最常见的一天。

    她的姐姐很忙,从她记事起一直到现在。年少时忙着和习题试卷做斗争,她看不懂,只当做是寻常。读书后,大了开始懂事了,偶然从旁人嘴里听到,她姐姐是中科班的,而且是最拔尖的那个。她好奇多问了一嘴,小小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世界的参差。

    有些人生来就是太阳,不管在何种境地,都挡不住散发的光芒。

    那天,天气有些闷热,家里瓷砖上挂着水珠,是常见的黄梅雨天,但傍晚的太阳却意外的美。成片的云朵像是大块厚涂的色团,绚丽的色调交织成了梦幻的色彩,是名家得极为亮丽的风景画。

    她回到家时,她姐姐已经埋头在书桌上。彼时少女的身形已经抽条,薄薄的衣服挡不住纤瘦的线条,尤其是弓起来的背脊,略微突出脊骨顺着衣领一路向下。

    她看了几秒,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少女突然直起背,像是受到了惊吓,然后猛地转过脸——可能是因为眼镜的存在,她没看清少女的表情,只在反光的镜面中又看到了天边的晚霞。

    真漂亮啊!

    少女没有骂她,甚至没有说她,只是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又转过头继续和作业斗争。她们的交流总是少言的,可能是因为年龄,也可能是因为她太笨。

    是的,太笨。

    秦苏垂下了眼,基因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能让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体紧紧缠绕,也能让完全不一样的人变得相似,甚至能让完全不相似的人变成一类。

    她没有中基因的彩票,年少的矜贵和自傲也完全与她无关。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每天和看不懂的数学题、物理题做斗争,时常怀疑碳基生物的平均智商,然后日复一日,最终接受平庸,也甘于平庸。

    她记了太久,都忘了自己到底在记什么。就比如她现在完全想不起,她是因为什么开口询问秦望舒。似乎是因为家中没有米了?又好像是因为邻居家的饭菜太香了?也可能是单纯的没话找话,总之这块记忆像是缺失了一般,只有那油画般的黄昏,那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重复回放的小畜生。

    她是小畜生,因为她的姐姐并不想接手她这个拖油瓶,但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时代会被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称之为畜生,所以被姐姐养大的她,就只是小畜生。

    她不知道意料之中的事为什么会让那时的她那么难过,可能是因为太小了,平庸的大脑没有足够的阅历处理这件事,换作是现在的她,会面无表情地鼓掌叫好,毕竟秦望舒是公平的,在骂了她的时候不忘骂自己。

    她知道亲生的姐妹闹成这样很不像话,两个人的相处是应该有一个人退步。秦望舒不愿,可以说是为了撑起这个家,理应强势;也可以是因为成型了的大树要改变方向,只能拦腰斩断;更甚者也能是不喜欢她,仅此而已。

    她是屋檐下的那个人,也是永远在他人口中被叹息的那个人,她与秦望舒没什么像的地方,唯一能证明她们之间血缘关系的存在,除了有些相似的眉眼外,大抵就是这谈不上好的倔强。

    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和人相处;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服软;没有人教过她——她曾在书中看过一句话,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

    可她的姐姐一直很漂亮,因为什么也不在乎。

    她曾经想过她为什么会出生这件事,答案千奇百怪,最终都被她认清现实后擦去——一介庸人观一些琐事,不是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的独特,只是星河之光,需要人旁观和见证。

    所有人都只会被天才吸引,没人会在乎被淹没的笨蛋,就连成语也一样,只有天妒英才。

    “我觉得你可能对自己存在什么误会,”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秦望舒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月五千的生活费,你只花了两千,且不说我有没有钱这回事,我还不至于做出觍着脸和一个孩子要钱的事。”

    秦苏屏住了呼吸。

    秦望舒的手还在她脑袋上,带着不正常的冷意,顺着她头发缝像是要钻进皮肉里。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舍得动。

    “我只是想知道一下现在的物价,仅此而已。”

    话刚落音,她脑袋上的手就收了回去。她抬起眼,发现秦望舒脸上透着罕有的无奈,又或者是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交织成一片,独属成年人的世界。

    她应了一声,只觉得脑袋上的温度又开始回升。过了几秒后,她智商正常的大脑突然意识到,刚刚秦望舒的话对比成解释,更像是一种服软。

    一股后知后觉的狂喜卷席上心头,伴随着不真切的荒唐和一种更深的东西,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恐慌。她扯着衣角,想说点什么,可嘴张了一半后,又发现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她总会长大,总有一天要和这些别扭相安无事,握手言和。于是,她别过头,没有焦点的视线漫无目的,再三做了心理准备后,才道:“你穿了这么多,手为什么会这么冷?”

    “想知道?”

    “有点。”

    “没什么原因,就是身体虚。”

    她诧异地转回脑袋,在确认秦望舒脸上表情不似作假后,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秦霸王吗?你会虚?”

    “楚霸王都能自刎乌江边,我秦霸王为什么不能体虚?”

    “这不一样,前者是历史,后者是夸张和离谱。”秦苏上前了一步,抬起手,但刚到胸口时停住,然后又放下。“我的意思是,奥特曼不在日本打怪兽,而是突然出现在哥谭市找小丑看病,你觉得这合理吗?”

    “你认为我有病?”

    秦苏皱眉道:“你难道没病?”

    “我应该有病?”

    秦苏啃起了手指:“实不相瞒,我从小就觉得你有病。”

    秦望舒没说话,她看见了秦苏之前的动作,自然也猜到了其中的含义,但最终只是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秒视线,然后移开。

    “那就是有病吧。”小儿口舌之争,她向来不屑,但也绝不会认输。“前几天身体检查单出来了,说我快要死了。”

    秦苏大脑空白了一瞬,等她意识到时,嗓音已经尖利到破音:“放屁!哪个傻逼检查的?”

    “保罗。”

    秦苏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如果去知乎匿名发一个《我的神经病姐姐观察日记》可能会大火。当然,秦望舒也可能是报复她那句有病,导致瞎编都这么不上心,至于为什么不用韩梅梅和李雷,很大可能是因为秦望舒没学过这么简单的课本。

    她露出了一个近乎圣母般的笑容,面上是超脱生死的包容,努力平静道:“你时常让我怀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智商低于九十的存在。每当我觉得你还有那么丁点儿良知时,你就用行动告诉我,你就是反派,还是纯种的。”

    秦望舒没说话,平缓的肌理透露不出情绪,可似乎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秦苏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一屁股坐在地砖上,没有抬头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人长一张嘴是用来沟通的,虽然你的可能是鸟嘴,但它并不影响说话的功能。所以你以后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一两秒能解决的事就不要花时间让我去猜,我也猜不到,而且话说一半不说,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她说完后等了几秒,意料之中没回复。

    她叹了一口气,她很清楚秦望舒是什么样的人,可这种认知被感情左右,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期待和滤镜,但事实就是,只要她狠得下心,她就有本事把门锁换了,让秦望舒打电话叫撬锁的人来。

    “我是说——”她要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雷是闪电的响声,不会劈人。”

    她看不见此时自己的表情,她觉得如果有镜子,肯定是周树人的麻木不仁。她沉默了几秒,又张嘴道:“你就想——”

    “正负电荷相互吸引,根据光的传播速度,等你看见闪电时,它已经劈不中我了。”

    她抬起头,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和秦望舒聊一聊,对方时刻会用事实提醒你——你就是个弱智的存在,但是她温柔包容,所以她会基于对弱智的尊重,解释给你听。

    “我错了,你没病,有病的是妄图和你沟通的我。”她举起一只手,雪白的掌心不见血色,就连纹路都十分浅,放在了头顶。“但有一点,我承认我是杠精,你之前都碍于面子说存在误会的是我,那为什么这次不是闪电没资格劈你呢?”

    秦望舒看了她几秒,然后抬起下巴,卡在一个极为巧妙的角度。只见鼻孔不见眼睛道:“懂了吗?”

    秦苏点头,竖起大拇指,中译中道:“闪电比你高,所以你不配,而你比我高,所以我不配。”

    她立马起身去拿了一个凳子,放在秦望舒面前,踩上去,露出同款鼻孔道:“教练,你看我是不是学会了?”

    “秦苏,”秦望舒叫了她一声,突然正声道:“我觉得人的智商可以低于九十,但碳基生物是不存在负数的,你明白吗?”

    秦苏低下头,发现秦望舒压根没看她,只空留了一个脑袋顶给她,甚至上面还有一小块头皮屑。这突如其来的真实让她很难否认,她在秦望舒眼里被开除了人籍这件事。

    她想起了并不属于她童年的一个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就是她和秦望舒的完美写照。她决定给自己挽尊:“或许你可以给我买点猪脑,毕竟中医讲究以形补形?”

    秦望舒神情难测,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你可能要吃我脑子。”

    秦苏跳下凳子,稳定重心后,战术前仰道:“礼貌问一下,你智商测试是多少?”

    “我合理怀疑你存在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秦望舒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额头上,用力推了回去。“我是说,让朊病毒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