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靡不有初，鲜克有终（3）

    我们四个人久违的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一整天都很开心。

    或许我和谢鲜终同样的不安，同样的忐忑，我们第一次吵架，但我也怕是最后一次。

    我在医院里，每天收获着不同人的关心，她们好像觉得我和谢鲜终要是不结婚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我其实也没有办法确定那么多的事情。

    我只是想过好今天，毕竟我的世界里不止有爱情。

    今天我做了一天手术，我们几个医生会诊讨论最后接生，其实我们讨论的结果并不乐观，孩子可能有畸形的风险，母亲也随时可能有离开的可能。

    可我看着患者的母亲用力的祈祷，她就一直守在我们的门口。我们去到哪里，她就在哪里。

    哪怕最后我们已经告诉她我们会尽力，但是她像是听不到任何对她的孩子不利的消息，只是尽力祈祷。

    我的患者的丈夫以及婆家人在知道孩子有畸形的可能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我不知道这样的婚姻到底意义在于什么，没有爱那要孩子干嘛，孩子难道不是对于爱的延续吗？

    我看着这个母亲努力的祈祷着一切他能想到的神明，她想救自己的孩子，想看一看从未谋面的外孙子或者外孙女。

    可是这个孩子被抱出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医生互相摇了摇头，我们知道这个孩子熬不了多久了。孩子的头先天畸形，脑供血不足。我们救不了一个残缺的天使，就像我们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我把孩子抱给勉强有意识的孩子母亲见了一眼，我不知道她是否看见，但我知道她一定想看见，我们也抱给了她的外婆。

    我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活不长，可我看着她一点点消失的生命迹象，我忽然就不知道这样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来人间体验一遭痛苦然后痛苦的离去。

    那还不如不来。

    我把孩子交给了火葬，最后她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留下，都不用风吹就已经消散了，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您的女儿没事，但是孩子我们留不住她，她太痛苦了。”

    眼前的这位老人念念叨叨的说。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们家亏欠这个孩子的，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我们在您女儿的床旁边加了陪护床，您先去休息。不然您的女儿醒了，您都照顾不了她。”

    老人带着粗粝的手紧紧地握住我，我也回握住她，我知道她怕一松手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扶着她回到了病房，一路上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可我一句都没听清，可能是在感谢那些神明的庇佑吧。

    今天一天都在忙着一个事情肩膀都已经抬不起来了，我在休息室坐着靠在墙上不知何时就睡着了，我睡的很熟没有听见身边任何的吵闹声。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我醒来发现我在移动。我模模糊糊的看见谢鲜终的身影，我就又睡了过去。

    车停下的瞬间我就睁开了眼睛，正遇上谢鲜终想给我抱起来。我笑着伸出双手，谢鲜终一把将我给抱起来，我靠在他身上闻到浓郁的消毒水味。

    “谢医生是给自己消了几遍毒啊？”

    谢鲜终下意识的闻了闻身上跟以往差不多的味道。

    “是你的鼻子变灵了，不是我身上的味道变重了。”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浓浓的医院的味道忽然有些晕，怎么这个味道这么重了以前好像没有啊，难道谢鲜终有变的更干净了？

    “别问了，可能是怀孕的关系，你能闻到更浓的味道了，你睡了好一会儿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啊，那我怀的难道是一个小馋猫，对味道这么敏感。”

    谢鲜终到了家门口把我放下来，拿出钥匙开门，听见我的话笑了出来。

    “我看你是小馋猫，那我给你做点面吃？”

    “那我要吃阳春面，还要吃柚子。”

    “怎么这馋呢，去房间躺着吧，我去给你做。”

    我没有回房间。就躺在沙发上看着谢鲜终在厨房里忙碌着，一样一样的准备好，然后做出香香的面条，想想都觉得好吃。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孩努力的呼吸的样子。我该怎么才能忘掉一条又一条在我面前流失的生命呢。

    我和谢鲜终不一样。谢鲜终好像天生就是医生，可我不是我的感情太过浓烈，总是把这些都放在心里，让自己更加难过。

    我又度过了平凡的一天，可我却希望以后的日子比平凡的日子还要再平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