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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痛(21)

    (21)

    (友情提示:此小节偏激处已大量删减。)

    父亲还在努力的安慰着三姐夫,劝他要振作起来,要把三姐给他生的那个刚上初中的孩子抚养成人,好好的给予知识和品质的培养。

    晚上,父亲把我们大家叫到四哥家,父亲说他要与派出所打这场官司,叫大家谈谈各自的观点与看法。

    大哥首先发言:打官司可以,但这次你不能给我们指派一分钱,有句老话叫嫁出去的女,是泼出去的水。一旁的大嫂接话:爸爸又不是那种分不出绿豆与豌豆的人,你这么说不就是废话吗。

    二哥的眼睛红肿得厉害,脑海里一直翻滚着三姐小时候赤着脚背他上学的情景,他半晌才说话:三妹(二哥年龄大些)真的太不幸了,这次她又死得如此之冤,这场官司是有打的必要,但是今年才打了外姪女的官司,虽彻底赢了,但损失的更大更多,老百姓经不起官司的折腾,最好这个官司先缓一缓。二嫂抢话说:爸爸要打这场官司,这说明他老人家有办法,我们应该从精神上鼓励与支持才对。

    三哥刚要接着发言,不料被三嫂打断话语:爸爸只要不硬给我们分股子(钱),打就打,相信国家,相信王法。说完三嫂习惯性的捞起袖管。这惹得四嫂咕的一声笑出声来,四嫂说,老三是个不怕事的,上次在法庭打律师耳光上瘾了吧。

    四哥咳嗽了两下,意味着四嫂要严肃点。四哥说话道:坚决反对打这场官司,理由是大家都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再者这场官司没有充分的证据。话还没有说完,父亲接话道:你不想打就到一边凉快去,没有你三姐你也就不能读书,也就没有你的今天,说不定也在家打牛屁股。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四嫂听得极不舒服,四嫂是不想再让四哥卷进这场官司的。

    的确,四哥的仕途之旅走得十分的艰难,无论他争取上进的心有多么的积极强烈,但,他总会四处碰钉子。四嫂说有人一直在给他小鞋外面再套小鞋。四哥所在的学校表面平静却也是暗流涌动。当然没有人敢看好四哥,因他得罪过上司,但又不敢轻易放弃对他不好,因为他的确有组织能力。

    这让我想起五嫂买牛时,她为什么总看好能下儿的牛。在老百姓中,谁要是当官了,掌实权了,他们便会深情的议论那家的祖坟,路过坟地的时候都要驻足一会儿,埋怨自己的祖辈不选个安身的好位置。可见权力他是多么的迷人。我其实嘲笑人类滥用的权力,在动物界,权力顶多是获得异性的交配,这种权力其实最符合进化论了,拚命还没有让人类尊重的成分。有很多匿名信向教委飞去,检举的是四哥不顾教育系统的影响,公然参与社会闲杂事务,给教育局罩上一层层不光彩的灰尘。看得出来,有人想把四哥置之死地而后快。好在四哥很平静了,他对我说,权力、名声、地位这东西,你若看中这些,它们便什么都是,若不看中这些,它们便什么都不是的了。父亲也曾教育四哥,用郑板桥的一句名言: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四嫂很不心甘,总觉得自己付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越想气越大,马上反驳道:爸爸要是这样说就太不领情了,姪女这场官司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与钱财,我们都没有红着脸讲过条件,也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再说了,我家也要生活,各家有各家的事要做,我们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什么都去操心,什么都去管,如果你老人家非要打官司不可,那是你的事情,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你们要打官司就去租房子吃住,我要上班。

    这话把父亲惹毛了,父亲一听,把端在手中的茶杯啪的一下摔在地板上,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腰际,一急,说不出什么话来。

    四哥这才制止住四嫂,说,父亲你冷静点,既然是讨论当然就有争吵,你就不要太固执己见了,不管你爱不爱听,你总得让儿女们把话说完才行呀。

    父亲咽下口水,不自然的坐了下来。

    四嫂还说道,为姪女的官司的事,四哥现在得罪了许多人,有人已经公开给他穿小鞋了,还准备把他调到乡下去,你是个当大人的,你还要不要我们家好好过日子,好好活人呀。显然四嫂早就想把心中的怨气全倒出来了。

    这下父亲再次站起来,他用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我就知道你们的心理活动,这场官司我打定了,不由你们插手,也不用你们操心,我现在就去租房子住,当没有生你们养你们。说罢父亲走向大门。

    父亲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大家都得依着他,不然他就会不说话。然而这次四嫂这样冒火,而四哥似乎又没有阻止,这让父亲深感失望,后悔自己曾弓起背背送他读书。我们走上去想把父亲拉住,但倔强的父亲硬是走出了大门,一趟子跑了出去。当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我们想他也许过会儿就会回来,或者能把他找到,因为县城毕竟这么小。

    可是,父亲这一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这才扎慌起来,妻子与几个嫂子除四嫂外都兵分几路出去找了。

    快到零点了,天突然下起雨来,几声沉闷的雷声过后,雨便下得更加的大了。这下还在生闷气的四哥也着了急,因为父亲跑出去时没有带雨具,在这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漆黑夜晚,年迈的父亲该不会有事吧。

    大哥笑四哥的担心是多余的,说父亲又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孩子,雨下大了他自然知道找个屋檐避雨,雨停了他自然会回来。

    三哥严肃的说,父亲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他才不会回来,大家还是出去找找,反正父亲把手机也关掉了,他是安心了不回来的。

    二哥说他老人家就是这个脾气太可怕了,跟儿女耍心经,不过他会去找旅馆住宿的,只是赌气一阵子便没事。

    这时我突然想到父亲上午向我提出借点钱的事,说他下来时到镇上没有取到钱,工资被乡领导们暂时抓用了,只给父亲打了借条。我把这事说了出来,大家这时都急了,马上分头去城里四下打听,连旅馆的登记表也挨家挨户的看。

    找到晚上三点多钟,几个嫂子全身已湿透的走回四哥家,我们几弟兄回来得较晚些,衣服也全部淋湿。四嫂感到很不好意思,佯装肚子疼,其实她脸上的汗水是用水给做出来的,因为三嫂上去摸过她的头,觉得一点都不烫。

    打听不到父亲的半点消息,这下,大哥唠叨起来,说要是父亲有个三差二五,这责任大家是看到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父亲那晚由于身上没有带钱,他最先只好站在别人的房檐下躲雨,可是总有人用手电筒光远远的照他的脸,把父亲当成小偷似的。于是父亲只好往四哥家走,当走到门口附近时,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也不愿丢这个台阶。于是又转身走了。当雨下得很大时,父亲只好躲在城北的一个小邮亭下,但斜织的风雨还是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天一亮,雨一停,父亲便从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到车站找了个熟人的客车坐回乡镇。再沿着那条泥泞的村道路一脚深一脚浅的摇回了家。

    回去后,父亲感冒了。一连串喷嚏冷嗖嗖的射向无助的远山,呼应的声音很长很长,那是碰壁时产生的回音。

    (22)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