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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苏醒

    霄寒记得师父说过:

    个体的平等是有区别的。

    就好像师兄,他只对比他强的人平等。而师姐,她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平等。

    至于自己...师父说了,现在自己无论平等的范围有多狭窄,目的有多现实,都是允许存在的。

    只不过在成长的时候,一定要往自己认为不亏心的方向坚持下去。

    人,生来无物,死去无携,唯心常矣。

    心盈者,地狱诸磨难印其身。心亏者,仙境诸福难纵其乐。

    (每个人都有一杆秤。

    秤物是回忆,秤砣是自己的理想标准,秤杆是自己的思想道德。

    人死后,只剩回忆。因此,只能不断回忆。

    人,在活着的时候做了亏心事,有脑子帮忙掩埋。那死后呢?

    届时,人只能沉沦在痛苦的轮回之中,永不安宁。

    ——秋雅)

    师父讲大道理的时候总喜欢拽文,好像这样能显得他很有文化。

    奈何每次都听不懂。

    幸好师姐每次都会用她的话重讲一遍......

    有句老话说:三岁看八十。

    在霄寒三岁,或者更早的时候。他的师父就已经察觉到他淡漠的世界观。

    可以说,霄寒的平等,是众生的一律平等。

    他看待所有事物的角度都是一样的。甚至当初选择修炼,也是为了摆脱自己的生理本能。

    在他眼里,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雨露雷霆,都是同等的。

    只不过这份平等...不存在任何的仁、义、礼、信。

    “若拔一毛可救天下,不拔。

    若取一毫可救自身,不取。

    一切诸因,命理寿数皆有其法。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这是当初夏诞对师弟的总结。

    ......

    霄寒会因为恻隐之心收容大自然竞逐后的淘汰者,也能丝毫不动容把蚯蚓喂到小白鱼的嘴里。

    在他看来,这其实也是一种平等。因为这里面有他存在。

    自己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所以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出奇......

    “我师姐说过,妙音鸟之所以名为妙音。就是因为它们的鸣啼,能让听者产生情绪的共鸣。

    所以它们永远无法养育自己的孩子。

    这世上存在很多罪恶,但没有一种罪恶是来自出身。

    同时,这世上也存在很多因果。但没有一种因果会比‘我想活着’更加无解。

    我吃肉食,妙音雏鹊把你的兄姐推出鸟窝,你在将来成长的过程中进食的无数生命。

    都是因为你我想要活下去所犯下的罪恶。

    而我救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手心轻攥着鸟蛋,一路上不断的自言自语。

    回到住地。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造房。

    只见他在自家师父的胸口位置,撒上一些路上收集的青嫩树叶,随后把鸟蛋放在上面。

    在距离河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五指并拢,手掌弯曲。像老鼠刨洞一样挖开泥土...

    道法自然。修仙之人修的是道,表现的是自然。

    所以,修道第一步,就是获得一股能与自然相呼应的灵气。

    而这个阶段,一般被修士们统称为凝气期。

    他们把这个时期分为三个阶段:

    锻造独属自己初缕灵气的初期;囤积复数灵气的中期;以及极限量下寻求灵气突破的后期。

    霄寒虽然还处在没有锻造完全独属自己灵气的凝气初期。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股未完成的灵气加持在身上。

    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挖出一个半米深,一人宽的大洞。

    并且再一次收集到,用衣服包裹起来的,满满一包蚯蚓。

    时至正午,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在草地上。

    赤裸上身的霄寒半眯着眼,躺在阴凉的土坑里。

    饥饿,影响的不仅是意志,还有身体机能。

    将近十天没有进食,身上的灵气也用光了。

    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在霄寒眼里,众生平等,其实也包括了自己。

    想活下去,是众生的本能。

    但是为了活下去,违心的犯下心知肚明的错误。

    他做不到...为了填饱肚子而杀生。

    至于死亡。

    当自己用自己的意志活完了一生,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孽徒,天这么晒,有好东西居然也不孝敬师父先!”

    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伸进洞里,提起霄寒的裤腰带,随手将之甩出洞外。

    天翻地转间,霄寒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就在他滚草地滚到即将停止的时候。

    一道比刚才还响亮的咆哮,带着回音,从土坑里传了出来:

    “孽徒!你造这个棺材坑想干嘛!

    你师父我还长命百岁着呢!”

    脸被埋在满是土腥味的青草堆里,有气无力的霄寒用游离的气虚声:“师父,这是我们家。”

    “不!这是你家!我老人家跟这种晦气东西一生无缘!”

    舒服的躺在土坑里,感受着被丰盈的灵气滋养过的土地。老光头口嫌体正直的往身上拨了一些土当被子盖。

    “师父...”霄寒闭上眼睛。

    “说。”老光头正忙着给脖子后面堆土。

    “我饿了。”

    “这里满地都是食物。就算你厌食生灵,这里不是到处都是灵草仙花吗?

    ......你似不似傻,连花粉花蜜都没想过去采?”老光头在土坑里左摸摸,右扣扣,打算把土坑弄成让自己舒服的形状。

    “我...忘......”霄寒已经失去了意识。

    老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鲤鱼打挺...差点被卡在后面的宗门令牌弄折尾椎骨。

    尽管如此,骨头和坚硬的不知名材质令牌一阵消磨,还是让老光头一脸酸爽,冷气直往嘴里吸。

    脱口而出的一连串“孽障”,终于使老光头的憋屈稍稍卸去。

    他扶着腰爬出土坑,犹豫的看了土坑旁刚刚被自己随手置放的鸟蛋一眼。

    这不可能是徒弟专门给自己醒来时准备的补品,也不可能是准备应急救命的粮食。

    假如自己装作不知道,把鸟蛋喂徒弟嘴里......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很高,但后遗症巨大。老光头放弃了这个颇为便捷的想法。

    ......

    等霄寒再度睁眼,感觉嘴里不像之前的枯苦,反倒充满甘甜时。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眼前磊着粗细不一的木梁和屋檐。

    师父盘腿在自己身边的一张木椅上,正在运气修炼...

    椅子旁边的桌子上,一只只有师父拇指头大小的小肉团子蜷成一团,在一个由木绒丝搭建出来的小窝里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