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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胸口的六芒星

    18年的4月就在“522号公交撕裂案”带来的阴影之下走到了尾巴上。

    群众虽然被凶手以残忍的手法,惨烈的现场,可怕的尸体给震撼到了。

    但其实从贡世,或者整个加州大农村的治安情况来看,死个老头实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在这座混乱的都市森林中,吃和被吃每天都在上演,丛林法则一直有效,谋杀不至于,但家破人亡这种事指不定哪天就会以某种方式落到自己头上。

    相比于手法残忍但目标明确的罪犯,市民们更害怕无脑连环杀人狂和高智商资本家。

    所以,面对晚上出不出门这个选择题,没有多少人因为撕裂案而改变自己原本所固有的答案。

    如果说有出门的打算,此时套一件nike或者adidas的运动外套应该正适宜,但此刻在布朗尼林荫路夜跑的利安德尔却感觉某名的凉意。路上几乎没有人,车也很少。林荫路绿植较多,晚上空气好,这是利安德尔选择这里夜跑的主要原因。

    晚上九点三十分……

    看见熟悉的黄色限速铁牌,离家大概还有三公里,利安德尔压下了心底那种莫名的不安,均匀换气调整呼吸。耳边,晚风吹过,抚摸他每一根汗毛,美国红枫沙沙的声音如有人在耳边低语却又听不真切……

    随着时间流逝,利安德尔心中的不安也在加剧,腓肠肌,比目鱼肌渐渐开始感觉到久违的酸痛,无尽的道路在昏黄的灯光中向远方延伸着。

    他的职业是室内设计师,但同时作为一个资深的健身达人,极限运动大神,利安德尔已经发现问题所在,这种不安并不是他的错觉。

    从黄铁牌到此,再没见过一个人,一辆车。把心理作用对人时间感知的影响排除,他也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止跑了三公里。

    因为,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

    在他目力所及的尽头,他第二次看见了,熟悉的,本该被甩在身后的黄铁牌……

    人遇到未知与恐惧时有两种反应,一是惊慌失措乃至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去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情况。

    所幸,利安德尔属于后者。

    他停住脚步,虽然难以置信,但此时事实摆在眼前,这位不算虔诚从来不捐款的基督徒勉强接受了自己所面对的超自然设定。

    活动活动下肢,尽力驱散酸痛感,让它们不至于在关键的时候连累自己。然后取出手环,不出所料没有信号,不能用来呼救,只能看时间和测心率。他抬头看天空,云遮住了一切多余的星光,独留一轮残月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像被钉死在了红枫枝头。

    “手环上的时间也不动,”利安德尔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但风吹动叶子,说明空气是流通的。所以应该不是时间静止?”

    信息不足,况且不是人人都是南庆义,利安德尔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好在他晚饭吃的还不错,肚子并不饿,鉴于此,他并不着急对路两旁没有灯光的地方进行探索。

    冷静归冷静,不妨碍他现在怕得一批。贸然对没光的地方进行探索,这种操作在电影里就是配角牺牲自己给主角排除错误选项,推动情节发展的烂俗套路。运气不好死的时候都不给画面,只有杀猪一样的嚎叫……

    于是,利安德尔索性再次向前走去,看看能否有什么新发现。

    而,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不要在身处困境时对所谓转机抱有希望。

    不多时,迷雾乍起,笼罩了前路,能见度非常低。如果真在这雾里出了什么意外,利安德尔恐怕也反应不过来。他此时此刻非常郁闷,在害怕紧张之余也在反思。自己虽然从不捐钱,但每周祷告也不少,上帝祂老人家为毛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施展神迹就是这么刺激的死亡循环?

    他亲吻胸口挂着银制十字架,步入厚重的迷雾中。

    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了,没有枫叶沙沙的声音,没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脚底energyboost把脚步声也吞噬了,一时间利安德尔只能听见自己突兀的呼吸声。

    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被大雾笼罩成一片迷蒙,散在他的视网膜上为这诡异的大雾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他还在前行,却感觉那四周的四盏路灯并没有后退,就像之前看见的诡异的月亮,被钉死在漆黑的天幕上。

    背后开始出汗,双手不自觉攥紧,慌乱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在心底堆砌,累积,最终,在一阵脚步声中进化为实质的恐惧。

    那脚步声起初并不明显,以至于高度紧张的利安德尔都没有注意到,但由远及近,后来就好像是在故意宣告自己的到来,似乎是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直接击溃了利安德尔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开始后退,开始奔跑,但于事无补。

    刚刚还给予其一定安慰的路灯现在就像幽灵一样死死跟着他,不管他怎么跑,那四团黄光都定在他身周四角。耳畔,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脚跟极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由远及近。

    终于,在利安德尔放弃挣扎,喘着粗气绝望转身时,看见了浓雾中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双Wing-tip的FullBrogue,隐约可见其牛血色的鞋底。工作原因利安德尔少不了接触了解这些东西,他大概能看出这双鞋恐怕价格不菲,是出于名家之手。

    纯黑色的休闲裤贴身裁剪得当,上身风格偏意式的酒红色西装内衬黑衬衫的组合略显诡异。

    这是一个老人,个子并不高,一米八左右的样子。相貌倒没有像利安德尔刚刚想象中的那种诡异或者恐怖,留着一下巴白胡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撇开周围环境不谈的话,这老头绝对是一位非常有亲和力的老绅士。

    但利安德尔现在反而对这个老人更警惕了,或者说,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人”。

    “利安德尔·戴维斯?”老人歪着头轻声问了一句。

    利安德尔点点头:“是我。”

    老人点点头:“就是他了。“

    话音刚落,雾里再次传来脚步声,但这次明显更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利安德尔甚至可以感觉到地面在震颤。一道“人”影走出浓雾,他几乎有两米五高,黑色为底的白条纹西装完美勾勒出他爆炸的身材,黄金倒三角,肌肉每一个动作都带起西装的线条变化,面无表情,咬合肌凸出……

    浓郁成实质的压迫感让利安德尔几乎窒息,壮汉打量他几眼,皱着眉发问:“他是不是太弱了?”

    “时间紧迫,”老人一副无奈的表情,“夏州和本州都已经有人选了,我们再不选定,难免被踢出局。”

    大个子点点头,在利安德尔疑惑掺杂着惊愕的目光中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六芒星形状的金属片,一下拍在利安德尔胸口。

    这一掌的力气大得出奇,利安德尔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胸骨,肋软骨,肋弓骨全部碎成一滩稀泥,鲜血渗出牙齿,痛到极致却喊不出声。

    这意味着可能不是气管扩张出血那么简单,肺部破裂?心脏破裂?

    思绪到此为止,渐渐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已近无法支持他正常思考,在一片浑噩中,利安德尔坠入了黑暗。

    老人蹲在他面前,左手上翻,一团幽蓝的火焰舔舐着周遭的空气,飘忽着印在利安德尔胸口那块血肉模糊的地方,和六芒星铁片融合在一起。当火彻底熄灭,那铁片也融进了利安德尔胸口,肌肉开始蠕动,自我修复,骨头摩擦接合的声音格外瘆人。

    “这个收容条件也太狠了,贴在胸口用酒精喷灯烧,如果没有我麻醉,这伙计会痛撅过去吧?”壮汉一脸感慨的样子。

    老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复确认六芒星的收容仪式完成,认主成功之后才回答道:“六罪星编号预估是前一百,收容仪式霸道一点不算什么,何况还会自我修复。”

    “所以它里面真的封存着那个时代的六位古恶魔吗?”

    “应该是的,”老人面色凝重地点头,脱下西装盖在利安德尔胸口上,掩盖住了发达的胸肌,也掩盖住了那妖异的紫色六芒星,“三次神昏之后理应没有七撒旦级别的古恶魔了,但前不久六罪星在巴布列尔总教堂放出的那东西,七个蛇头,十四张脸,背负十二枚紫黑色羽翼,确定就是阿撒兹勒的天使形态无疑。”

    壮汉点点头,那场恶魔以一敌国毁掉了巴布列尔总教堂的战争他的本体也曾参与过,或者说,见证过,毕竟只是站在数百里外稍稍观望了一下……

    “当时祂展现出的能力确实可以和正典中记载的撒旦媲美。”

    老人摇摇头:“你低估祂了,十二翼天使,堕天使之首,这位败在拉斐尔手下已经被证实是杜撰,其位阶高于撒旦,理论上讲,撒旦不是祂的对手。”

    “所以……”

    “所以理论上,六罪星其它五位,不会比这差,就看利安德尔有本事放出来几位了。”

    壮汉看着老人起身离开,快步跟上问道:“为什么这种好事我们不给内部消化了?”

    老人脚步不停,都不惜得看这蠢货一眼,随口答道:“放出来好放,有谁能保证自己压得住这几位呢?这边正好要一个入场券,也就给这小子了。”

    “那这小子岂不是死得很快?”

    “理论上是这样,”老人点点头,此时雾气消散了许多,“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我们只要目的达到就行,时间足够。”

    他回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利安德尔,嘴角挂起意义不明的微笑:“况且,万一我们真就碰上一个能镇住那六位的凡人呢?”

    壮汉嗤笑道:“怎么可能?”

    老人耸耸肩:“我也觉得不可能,开个玩笑。”

    “走吧,找个地方住一晚。”

    “住一晚?”

    “明早吃完早餐再走,听说有一家叫威金斯公馆的早饭相当好。”

    “我们时间有限做这个好吗?”

    “这不事办完了吗……”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雾气也渐渐消散,利安德尔一人躺在十字路口中央,路边就是熟悉的黄色铁牌。不远处,有一个小坑,挖穿了柏油路面,坑里有一只硬了的猫尸,通体黑色。

    待那诡异的二人走远,利安德尔来的方向驶来一辆三八大杠老式自行车,后座篮子里还放着一纸袋,里面全是青柠味的百世可乐。

    来人是个长相极俊朗的白人中年,他翻身下车,没有看利安德尔一眼,径直走向那个坑,拎起猫尸嗅了嗅,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

    “不应该,是哪家反应这么快?我人还没全什么都没干,这谁直接拉恶魔上场啊……”

    中年人回头看利安德尔,摇头。

    “不是他,没有恶魔的味道。”

    他在附近看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把老人留下的西装带走了。

    “记住味道,以后就好找了。”

    说完跨上三八杠哼着小曲就溜了。

    终于,十字路口又只剩下利安德尔一人袒胸露乳躺着,胸口六芒星纹身发出幽暗的光,晦涩难懂的语言被某个不明的存在用沙哑的嗓音说出。

    ”אני,דומא,חזו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