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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转眼年已过了。不知是不是受貔恘叔叔的话语影响,云东和阿兰突然在起身去大鹏城之前先到祖坟烧香,然后再去财神庙里拜佛。云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幸福是自己通过汗水奋斗出来的,哪里真有神灵保佑?或许是云东和阿兰远离故乡在外拼搏,心里上有某种孤寂感,希望在祖坟前找一些慰籍。信仰是各人的自由,云平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是祭祀祖先云平会很感动,要是迷信神灵,就太不应该了。

    离开前云平特意带着娇娇去风林村凤头岭看那千年红豆杉、香樟树、银杏树等被茶镇人奉信为风水林的天下第一楠木林。这是老天爷赐予茶镇深山区人最美的人间礼物。娇娇从小在江南城沙地平原长大,没有见过这些高大神奇的古树,云平想她一定会惊喜于这些山中植物瑰宝。然后再跟她细细述说茶镇的茶花仙子的美妙传说故事。这个传说故事还是云平的外公在云平很小时候讲给他听的。无论故事是真还是假,云平都听得很入神,因为外公把茶仙子故事讲得很动听。这对于知识贫瘠得跟经济一样穷得揭不开锅的茶镇而言,是一杯甜到云平内心深处的甘露,回味无穷。这也是云平唯一对外公存有的一点较深的好印象。

    来到凤头岭,从山脚仰头望去,一片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矗立眼前。山麓边零零散散生长着神奇的草药如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蛇六谷、白豆蔻、绞股蓝等。

    云平俯身从草丛里摘了一株白花蛇舌草,心中充满着亲切感。那是和孙琪花姑姑以及橼芳妹妹一段真挚的感情生活的回忆也包括云平人生中短暂的中医文化学习和实践的回忆,云平只能把那段美好的回忆埋藏在心底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他对娇娇说道:“这是一种神奇的草药,能治多种疾病。以前大哥云东被毒蛇咬了,就是这草医好的。阿牛的晚期肝癌也是被它和这山地里几种草药控制住的。”

    娇娇笑道:“编故事吧。如果有这么神奇的草药那城市里的大医院还有什么用的?那茶镇人个个都成了长寿百岁甚至长生不老的寿仙了。”

    云平笑道:“这是两码事。有良药不一定就长命百岁更不会长生不老。人家神仙也有魂飞魄散的时候呢。就拿被阿牛家誉为神医的琪花姑姑来说,因为她长期废寝忘食地钻研中医药,身子太虚弱了,有一次她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几乎就要把后事交代。但她依然十分坚强,没有害怕,因为她对病的发展病程熟悉,当她挺过危险期后就知道慢慢会好起来。自此琪花姑姑无论看病救人还是读书钻研都非常有规律,该休息时也得休息。人要坦坦荡荡活着,顺其自然死亡就是好的。就不要百病缠身,生不如死。琪花姑姑常常说‘人活着要有尊严,死得也要有尊严。那些被癌魔折磨得丧失尊严,这不仅是病逝者的痛苦也是医科事业的痛苦。所以人们都希望有良药,医科学家需要努力奋斗。’这就是琪花姑姑投身医学的根本原因。”

    娇娇道:“看你说的,那个会用‘神药’的医生是谁,这么厉害?”

    “嗯,她是我的琪花姑姑。”

    “哦,那这次她来喝我们喜酒了吗?”

    云平停了停道:“没有。她在我们江南城医科大学里做研究专攻癌症肿瘤,忙得很。我不敢去打扰她。”

    娇娇笑道:“你不是说,她会用‘神药’救命,特别是治那人人闻之色变的癌魔,怎么又去医科大学研究专攻癌症肿瘤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不矛盾。以前琪花姑姑是个自学成才的赤脚医生,看病多是凭经验。而且癌魔非常狡猾,并不是每个都能治好。琪花姑姑去医科大学深造,就是想从科学实验数据上找到彻底征服癌魔的办法。让人们远离癌症肿瘤折磨的痛苦,尊严地活着,尊严地死去。”

    娇娇笑道:“看来琪花姑姑对你影响还是很大的。她给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云平毫不犹豫道:“就八个字,‘说老实话,做老实人。’虽然简简单单八个字,但要做到非常难。这个‘老实’不是‘老实巴交’的老实,而是实实在在或者说叫诚实守信,对事业工作专心致志、坚持不懈。”

    “嗯,希望琪花姑姑能打倒癌症肿瘤。要是有生之年,能见到癌魔被攻克就好了。我们江南城的人现在生病死去的多数都是因为癌症肿瘤。太可怕了。”

    “是呀。现在人死于癌症肿瘤的太多了。就是我们茶县茶镇这么好的自然环境也有不少人死于癌症肿瘤。更别说,江南城沙地平原工业区那污染严重的环境。癌魔活生生吃人固然可怕,但怕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人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以及医科技术的发展。”

    云平领着娇娇走到半山腰,见她累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一点儿登山观景的兴趣,自己一个人说着凤头岭再好再有趣,也没有什么滋味儿,就回头下来。

    娇娇不习惯在茶镇过的日子,促使云平也想早点回江南城。

    孩子们又要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远离茶镇,马大婶和杨普有一万个舍不得。常年孩子们都在外,也只有过年时能回来相聚。只有过年时,才看得到这样热热闹闹,子孙满堂的气场。两老把一年到头的精力都省在过年来使,就想图个相聚的热闹和精神。

    杨普很享受过年家里人丁兴旺气氛,希望孩子们能多住几天。不过,马大婶心里清楚。现在杨家繁荣昌盛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老祖宗恩赐的。这样欣欣向荣的幸福局面是孩子们出门在大城市里凭自己的双手吃苦耐劳拼搏奋斗出来的。马大婶反而催促云东、云平、云北等,早点动身启程。

    云平在家门前摘了一袋子柚子树叶,大家都笑他痴“难道江南城就没有柚子树了?”云平笑道:“那不一样。这是自己种的,又是老家的柚子树,论起感情是另外一番滋味。”

    听云平这么一说,哥姐们觉得云平的话,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个个点头赞许。

    云平望着柚子树,想着:要是等十年后家门前的柚子树大如碗粗,到时候就可以用大袋子装柚子树叶还可以跟小时候和橼芳那样爬到树上摘柚子吃。

    又想:十年后,自己也就差不多跟大哥云东现在的年纪,会不会自己也像云东那样一个满目岁月痕迹的秃头中年男子。

    想到这里,不禁感慨岁月如梭。当年二十岁出头的大哥云东是多么英姿飒爽而今活像个小老头儿。

    过了大年十五,泥融飞燕,沙暖鸳鸯。新的一年奋斗拼搏又开始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云东让云平和娇娇回江南城,他和阿兰、云香、云佳、小乔去大鹏城。江南城里发货的事就全部交给云平独自操作。

    云平想:“这样也好。先帮大哥做,等自己的经验丰富了,原始资本积累一些,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做了。毕竟自己现在成家了,应该要立业起来,总不能一直依靠着大哥大嫂过日子。另外,趁给大哥打工的机会赶紧把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这是老爸老妈最惦记的大事。毕竟一年一年地逼近三十岁,在茶镇算是老年轻了。生孩子要趁早,这是茶镇人的传统。哥哥姐姐都催着云平快快生孩子。”

    大家都在茶镇的车站大樟树下,柳溪桥边等车上路,来年再回家相聚。

    过路的卧铺车依然跟过去那样摇摇晃晃拖着滚滚尘沙来到茶镇车站。

    云平和娇娇登入开门就闻到一股浓厚的油杂味卧铺车上,这种感觉云平非常熟悉和反感,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江南城汽车南站转公交车到机场镇。一下车明显感觉到江南城的冬季比茶镇寒冷许多。云平禁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得知新的一年里云平帮云东采购发货拿薪水,鸳鸯和金晶龙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叮嘱云平:“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做生意,那样不仅烦得夜不能寐,而且要冒风险,生意好操心货赶不出来,生意不好担心赚不了钱。总之,无论生意好不好都睡不着觉。”

    云平心想:“嗯,这话不假。云东就是三天两头跟阿兰在电话中打嘴仗。争来争去都是生意的事。行情好时,争的是货发少了,行情差时,争的是货发多了。生意好好差差,争吵总是不停。”

    不过,等云平把生孩子的计划说出时,金晶龙又赶紧劝阻道:“年轻人,生孩子不要着急,赚钱是首要任务。生了孩子后就不会集中精力赚钱,没有钱那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

    闻言后,云平莫名诧异,心里怪怪的。他口问心,心问口:“会年轻吗?我的朋友们早都结婚生孩子了。刚从老家来时,家中的爸妈哥哥姐姐还催着自己赶紧生孩子。难道生孩子就不能做生意了吗?云东、云佳不都是生了几个孩子后再去大鹏城闯天下的?听娇娇说,她爹金晶龙到二十五岁生孩子,可是急坏了她的爷爷奶奶还有他金晶龙自己。怎么到我头上就不着急了呢?”

    鸳鸯看云平有些不高兴不做声的样子,就补充道:“云平,我们老了。生意做不动了,领小孩也没那精力。别看小牙儿,那带起来可是一门吃力活儿。”

    噢,云平似乎听懂了什么。他们大致的意思就是云平的生活包括养孩子都得靠自己,与他们无关。

    云平不得不服鸳鸯和金晶龙的精明,忽然发现他们两个虽然面料生意做得不怎么样但算盘子打得很精细,金娇娇就好像是他们在经过不太大的代价包装后的烫手山芋给成功地甩卖了。想想自己和金娇娇才结婚,蜜月都没有度,鸳鸯和金晶龙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身上的压力担子全部甩得干干净净。当初说什么入赘女婿自家儿,全是诓话,真的太假了吧,既然他们脸不红心不跳地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云平也不想多说什么。确实想依靠他人活着也不是光彩的事。

    但是云平心里有些意难平。他见金晶龙和鸳鸯甩锅那样的自然就明白这都是他们两个早就布置好的。云平明显感觉自己和金家完全不是一个口味的家庭文化习惯。

    在云平观念中: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团队。团结是团队的力量,也是团队的精神,就跟云东和阿兰及母亲马大婶,云佳和小乔及母亲马大婶。家中的父母永远都是在外拼搏孩子的后盾。团队要有核心价值观,志同道合才是精神力量所在。一个团结的家庭,不管遇到多大的千辛万苦都能风雨无阻。就如同云东包括云佳远离故乡茶镇去大鹏城奋斗那样,虽然前进道路荆棘遍布,但没有过不去的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相反,如果没有团结精神的团队,不管他们的条件多优越,永远都是一盘散沙。任何风吹雨打都很容易冲垮一盘散沙的家庭或团队。

    很明显,金家没有团结精神,也没有团结勇气和担当。金晶龙和鸳鸯想在云平入赘金家之初就把家庭生活担子甩给云平。他们不愿意也不肯与云平同甘共苦地奋斗拼搏。也不愿意做云平生活路上的坚强后盾。

    云平很明显呼吸到金家的冷漠及毫无当担的寒气,就跟江南城冬季里的寒风刺骨那样,冰冷到心窝底里。

    世上没有后悔药。云平是个负责任的人。要是云平也那么斤斤计较,他完全可以学着鸳鸯常常嘴里说的念着“江南城的上门女婿很多都逃走了。”

    此刻的云平又想起云东对他说的鸳鸯和金晶龙的面相事情。看来,大哥云东看得很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鸳鸯和金晶龙,本性露得太快了,比那川剧里的脸谱变得还要快,令云平有些难以接受,连想跟云东说起这事都觉得太唐突了。云平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冷静想想,还是算了吧。否则,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呀?这都是自己的选择能怪谁呢?当初大哥云东是力劝过自己的。还把鸳鸯和金晶龙的面相跟自己仔细讨论过。婚姻不是儿戏,总不至于自己刚入洞房转身就砸洞房?这样和鸳鸯、金晶龙的丑陋伎俩又有什么区别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云平只能接受现实,但他心里不敢放得太开。只能把这样离谱的生活际遇埋藏在心底里。云平对生活充满信心,毕竟他正年轻,就像如日中天的太阳。但他心里是孤独的,在金家他的确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队伍。

    娇娇每天骑摩托车上班。云平刚入江南城时,即使在富裕发达的江南城家庭轿车依然是有钱人才能有的城市交通工具,大部分家庭都是以摩托车为主。不过,对云平而言已经是富得流油的城市了。毕竟在茶县城里摩托车还是富家人才能拥有的交通工具。

    虽然轻纺镇和机场镇都是江南城的沙地平原郊区上的乡镇,但区域辽阔,云平每天得坐公交车从机场镇去轻纺镇面料市场。有时方便的时候就搭阿娟舅妈的轿车一同去面料市场。

    新的一年,惯根又换了一辆新的轿车,是一辆豪华的进口轿车。不用多说,刚过去一年惯根老板是赚大钱了。云平偶尔顺路坐在惯根的大轿车上,感慨万千。抛开面子来说,有轿车生活真的是太方便了,太舒服了。特别是下雨天在公交车站牌边,云平被大雨淋得湿哒哒,等了半天才挤上乌烟滚滚杂味厢的公交车,车里又一股冲天的熏人臭气。挤压在水泄不通的公交车里的云平就想着要是自己有一辆小轿车就好了,不需要豪华,能遮风挡雨,方便就好了。

    到娇娇星期的日子,云平就骑上娇娇的摩托车去轻纺镇面料市场。驰骋在去面料市场的路上,云平像是获得了行动的自由,心情非常愉快,那奋斗拼搏的干劲不断涌上心头。不过,江南的冬天寒风刺骨,夏天又是酷暑难耐。生意人还得要有一辆自己的家庭小轿车。云平才明白,为什么云东那么想要买轿车。这不是虚荣,而是需要。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国家和社会,不再是当年改革开放前的一穷二白。沿海地带的各自省市特别是大城市,每年都是以光速在发展。国家已经从农业国发展成工业大国迈向强国。家庭轿车已经是大城市人们生活的基本交通工具。当然,对于那些富二代比谁的轿车酷,那是另当别论的,云平没有兴趣。

    云平清楚,现在自己成家了。遇上了极度不愿同甘共苦的家庭,想要什么生活,都得靠自己去奋斗。当然,马大婶教育出来的杨家孩子是最不怕奋斗拼搏的。有时云平也羡慕其他在江南城的上门女婿,他们一入门,丈人丈母娘就有漂亮的房子和可爱的轿车送来。有个别的还当成心肝宝贝。羡慕人家也祝福人家,这是云平的器量。云平从来没有妒忌人家。表面上看也许都是好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婚姻是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重要的是娇娇的温柔,娇娇的美,天下难寻第二个。英雄不怕出身低,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江南城这么大,面料市场平台广阔,他相信自己是可以闯出一番事业的。

    夜里忽然梦见到白梦贞妹妹。她见云平蹙眉不展,笑道:“云平哥,你新婚燕尔,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心情不畅呢?难道是金娇娇不好吗?还是你沾花惹草又有新欢呢?”

    云平道:“说哪里话,我对感情是很认真的,而且娇娇也很善良很美,我没有不满意的。”

    “那又为什么呢?”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噢,你慢慢说来我听。”

    “我本想,娇娇的家庭也不是富裕,至少在江南城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家庭。这倒没有什么的,只要一家人同心协力,努力奋斗拼搏,跟云东、云佳那样,一定能富裕兴旺起来。”

    白梦贞笑道:“是呀,人活着就要有一股奋斗精神,这很好,也是为什么活着的价值。”

    云平苦笑道:“问题是,我才刚刚和金娇娇结婚,日子怎么过还没有稳定下来,而鸳鸯和金晶龙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撇清将来的发展关系。我很纳闷,甚至有被耍的感觉。就算这样,真要是个人过个人的也是可以的,而娇娇不赞成分家,鸳鸯和金晶龙也是坚决反对分家,好像我们一旦分开住后,我就跑了似的。”

    白梦贞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家庭文化。生活本来就是自己过的,靠人不如靠己。”

    “妹妹呀,你怎么就不懂我了,我根本就不想靠谁,我只恨为什么明明现在金家和我是一家人了却不愿风雨同舟努力奋斗而整天只是临渊羡鱼,羡慕惯根舅舅会赚钱?”

    “世上没有一张相同的树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家庭,每个国家,不同环境,文化生态都是有区别的。”

    “妹妹,这个道理我都懂。我不怕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穷,就是死都不怕,就怕冷漠没有当担的家庭文化的团体。”

    闻言,白梦贞泪眼朦胧,云平瞧见了,连忙走过去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闪远点,我没事。你们凡人一百年就有一个轮回。今生不遇,来生还有相遇的机会。但我是半仙之身,要想投胎人间,要一千年才有一个轮回。现在离下个轮回还有一百年。”

    云平茅塞顿开道:“难怪妹妹你现在总是用元神跟我在梦里一起。”

    “是的。所以神仙也有神仙不如意的地方。”

    “嗯,妹妹,我懂了。我要努力奋斗,今生今世一定要去缘起湖边居住,经常到缘起湖边千鹤山晴峰塔看望妹妹。我的梦想就是在缘起湖边生活,清晨雾气朦胧,云卷云舒,宛若仙境;傍晚红霞余辉,色彩斑斓,放射出艳丽的霞光;夜晚月光如水,清幽静谧,旖旎风光令人陶醉。”

    白梦贞回笑道:“说得正是。你这一句话,我百听不厌。”

    突然,天惨淡,月朦胧。一个圆头戴冠提着月牙刀的黑影穷凶极恶地扑向云平。

    白梦贞丢了一口梅花剑过来,喊道:“云平哥,小心。”

    云平闪过,身子躬了一下,腾空接住斩妖除魔剑,格着月牙刀。两人在空中大杀一场:月牙刀,妖魔怪,没头没脑戗人命。梅花剑,斩妖宝,除暴安良不容辞。左挡右架,前攻后击。刀刀无情扑向空,剑剑有神杀魔怪。

    云平越战越勇,那怪虚晃一刀,卷起一阵狂风溜之大吉。

    云平每天从轻纺镇发完货回来,两夫妻就跟一个人似的,谁也分不开谁。偶尔,云平会来诗一首。不过,娇娇对于诗词文章类不感兴趣。云平只得笑笑,自己拿一本子跟写日记那样,把自己认为不错的诗词歌赋记录下来,放在枕头下。

    娇娇和養養都不惯于做家务。每天回家鸳鸯或金晶龙就把饭烧好,云平把衣服包括娇娇的衣服自己动手洗。

    有一次,鸳鸯很看不惯云平帮娇娇洗衣服。就说道:“你不要做这种家活,这样子对一个男人的命运发展不好。”

    这话倒有点像茶镇人说的。男儿志在四方,不可泡在家务事里。云平没有说什么,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留下娇娇的衣服,结果堆了几天,娇娇换下的衣服积累成了一座山。云平又赶紧趁着晴天把娇娇的衣服洗了。过去,娇娇和養養的衣服都是由鸳鸯洗的。现在娇娇结婚了,她只负责洗養養的衣服。

    虽然,鸳鸯和金晶龙还在面料市场上卖布,但依旧毫无起色。鸳鸯压力大,夜里梦见菩萨说,他们今年生意要好过往年,乐得第二天,就在云平面前说:“菩萨说了,今年我们在二楼上的次挡货生意会好过往年。”

    云平笑而不语。云平不反对个人信仰自由。同样是求神拜佛,云东生意好是实实在在的,而鸳鸯的生意想要好,只能在梦里。

    每天去轻纺镇市场挤公交车弄得浑身都是异味,可每次回来,云平都对生活充满激情。常常眉飞凤舞大谈特谈做生意是人生奋斗的战场。甚至把自己的奋斗理想写成诗文放在枕头下的日记本里。

    奇怪的是,云平发现鸳鸯和金晶龙对自己的奋斗热情非常冷淡,要么不言不语,要么就说按这样下去江南城的面料市场都要倒掉了。

    不知道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是确实不会做生意。

    云平急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想想就不会。江南城面料市场上有太多跟我们兄弟一样的人家,从千里迢迢的地方跑到江南城面料市场来进货。要倒也是外面的市场先倒,江南城面料市场是全国乃至世界面料市场的集散中心,怎么会倒掉呢?”

    金晶龙道:“嗨,你知道什么呢?每年江南城面料市场都很多人亏钱走人呢?”

    云平道:“嗯,这也是事实。哪个市场都是有盈有亏的。不过,云东说得对。衣服总是要穿的。天下爱美的人很多,这么大市场完全可以是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奋斗的大舞台。”

    闻言,鸳鸯和金晶龙枯黄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确实是云平感觉到江南城面料市场是非常好奋斗拼搏的人生舞台。因为他接手后,一个人在江南轻纺城市场上操作得非常熟练。又加上大舅妈生意也是一路红红火火,这么好赚钱的地方去哪里找呢?

    起初云东和阿兰担心云平还不会独自操作,后来见云平操作得比云东还老练都笑了。

    云平发现,鸳鸯和金晶龙对他在轻纺镇顺风顺水的表现就跟他们多年来卖布生意经营惨淡那样冷冷淡淡,慢慢地云平在鸳鸯和金晶龙面前的话就少了。他更多的时候是把人生奋斗的话写成文章,放在自己的日记里。就跟云东常常说的,云平并不喜欢做生意,他喜欢的是在缘起湖边工作。现在,云平为了生活,完全是不得已才会在轻纺镇工业区的市场上帮忙进货。

    云东心想:总让云平一个人这样发货打工不是办法,干脆让云平拿点钱出来,两兄弟合作生意才是长处之计。

    云东的想法得到了阿兰的首肯,就跟云平说了。

    云平感激大哥大嫂的宽大胸怀。他激动地把这重大利好消息告诉了鸳鸯和金晶龙。结果两老根本不理会云平滔滔不绝地描绘着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人生的奋斗蓝图。对于云平一番奋斗热情不搭不理。

    说了半天的云平,没有得到鸳鸯和金晶龙的一个字的回应。

    云平想着当年和芳儿家人无话不说,大家聊天默契。心里泛起阵阵酸味。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云平非常失望。他来到房间后,娇娇说道:“刚才爸妈跟我说了,你真要做生意,就去跟舅舅和舅妈借钱。”

    “唉,你爸妈做这么多年生意就拿不出十万块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开口闭口就说自己老了。而且他们早就厌烦了做生意,哪里会给你泡本?”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这跟一家人没有关系。这里人都是这样。夫妻、兄弟、父子在钱财关系上都是各顾各的。你们茶镇人讲义气,我们这里人讲实在。”

    云平长叹一声:“那也太实在了吧。”

    娇娇回道:“入乡随俗,你要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

    “连你爸妈都不借钱,我还会去跟你舅妈他们借钱吗?”

    “我爸说,你年轻有前途,这样跟舅舅借钱好借,他们老了,没有人会卖面子给他们。”

    “噢,真跟你说的,这里的人个个都很实在。”

    云平想:对于一个生意人家,十万块不多。本以为丈人、丈母娘,考虑都不会考虑就塞来十万块。算了,也不是想要他们的钱。那就去跟惯根舅舅借去吧。省得人家总以为想贪他们家的钱。

    于是,云平骑着摩托车和娇娇一起来到舅舅家说借钱的事。

    舅妈阿娟笑道:“刚刚买了一辆新车,最近生意走得不快,钱都压在布上。真要借,跟娇娇的外公借钱。”

    云平哽咽了一道口水:“算了。我给大哥大嫂发货,工资不低,两年就可以攒十万。现在经验也不足,过两年再跟大哥大嫂合伙做。”

    惯根接声道:“噢,能这么想就好了。现在生意竞争激烈,风险大。一不小心就要亏本。你也是刚刚结婚,不要那么着急。”

    云平和娇娇空手回到家里,彼此都对现实很无奈。娇娇试着给自己同事打电话借钱。除了花了不少话费外,没有借到一分钱。真是,平时大家都笑嘻嘻,真到需要帮忙时就各推各的,理由千千万万。

    云平默默地想着:当初大哥大嫂去大鹏城做生意,家中的老父老母是竭尽所能地帮他们筹款,甚至连自己和云香都在为大哥大嫂把攒的零花钱拿出来给他们。相比之下,现在自己这个家,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鸳鸯和金晶龙知道云平没有从惯根舅舅那里借到钱,就趁机在云平面前自言自语道:“那么想做生意,就跟云东借吧。十万元,对你大哥大嫂来说,不值一提。”

    云平没有搭理。

    金晶龙没什么脸色,继续嘀咕道:“这钱哪能那么容易借的。我们小队去年有户人家,也是上门女婿。给了他十多万做生意去,结果跑了,还丢下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云平怼了一句道:“这么不相信人家,为什么还要人家上门呢?这样在一起有意思吗?”

    说完,就出去坐公交车上轻纺镇的面料市场去了。

    云东没想到云平处在发达的江南城富裕的亲戚人家中,居然连十万块都借不到。在江南城甚至在轻纺镇,十万块真的算不了多大的钱。云东对云平感慨道:“人还是要靠自己,别人家不管有多大钱,也只能看看。”

    平时大家都那样大大方方,客客气气。一谈到借钱就都不认识了。云东对于惯根和阿娟,心里有些看法。

    于是就让云平去另外几家有来往的面料厂家进货。哪家便宜就跟哪家做生意。

    云平知道大哥大嫂给自己搭了这么好的人生奋斗平台。可是现实真的太现实了,云平只能无奈地看着机会流失。

    鸳鸯怕云平对他们袖手旁观心存想法,两老商量好后,就干脆利落地把轻纺镇面料市场上做生意的店铺盘了,告别多年的卖布生意生涯,到他堂兄即隔壁老金的织布厂里上班去了。

    云东获知云平的丈人丈母娘把多年的生意给盘了,反而去给人家打工去,难忍心中感慨对云平道:“人家没有资源,没有平台都千方百计地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城面料市场来拼搏,而鸳鸯和金晶龙却丢下丰富的生意奋斗拼搏平台资源,不想办法同甘共苦,努力拼搏,居然给人家打工去了。这真跟八月十八,江南城的江南江潮水那样,成了天下奇观。”

    云平知道平台至关重要,他也努力争取了。既然金家人都不愿意出手帮忙,还能怎么样呢?人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奋斗。

    “哥,不要管他们,人各有志。自从他们丢下烦恼生意,给人家打工拿稳工资后。家里安静多了。以前在家里两个老的,三天两头为面料生意,不是对墙长吁就是对门短叹甚至说到动情处互掐骂起来。有一次,鸳鸯被金晶龙反驳了几句,受不住气,居然爬到饭桌上,伸手要去抓电灯里头的火线,扬言要一了百了,吓得娇娇和養養哭求着才罢。现在丢了生意,虽然十分可惜,但反而倒好。”

    云东感慨道:“云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读书去考公务员,之前寒窗苦读地奋斗拼搏,就是为了能考进公务员,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平台。同样,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东奔西跑也是为了找到自己生意平台。没有平台,你想奋斗拼搏都没有机会。就跟你们读书人一样,不会读书,自然就跟国家公务员这个平台无缘。很多生意人折腾到老了都找不到生意平台发展。现在金晶龙放弃了江南城面料市场生意平台就跟你当初放弃了茶县公安局工作的平台一样,令众人都感到惋惜。英雄无用武之地,说的就是平台至关重要。这样吧,既然你已经走到了这么好的面料市场生意平台,就抓住机会发展吧。你把娇娇叫出来,趁年轻两个人出来奋斗也可以的。无论是天才还是英雄就怕没有平台。只要有平台,人生就不怕。”

    “哥,我叫过了。每次我这么说,鸳鸯和金晶龙就非常反对。他们总说,有能力的男人都是自己创业让老婆和家庭享受。”

    云东闻言,无言以对。

    鸳鸯和金晶龙丢弃轻纺镇面料生意去打工,多多少少对惯根和阿娟的心里产生动摇,兔死狐悲。遥想当年江南城面料市场刚成立时,他们都是第一批在面料市场做布生意的人。那时,厂家少,机器生产效率低,而市场需求大,生意特别好做,不管是优质面料还是次品面料都是供不应求,大家基本上都是赚钱的。但现在江南城面料市场规模越来越大,做布生意的厂家如雨后春笋,品质和价格竞争都异常激烈。别看现在每年江南城面料市场人山人海生意兴隆,其实真正只有一部分人赚钱,大部分人没钱赚甚至很多亏本悄悄走人的。

    云平的做事能力被云东和阿兰从实践中发现了。过去,因为云平一直在读书和上班,他们没有真正接触到云平的做事能力。现在云平同样在云东搭建的面料生意平台上,只一年的做事能力就完全盖过了云东。

    这一年云东赚得非常开心,不仅能和阿兰日夜相处,还能赚到大钱。这是云东多年来做面料生意渴望的状态。

    年末,云东、阿兰、云香以及小乔、云佳都趁卧铺车回茶镇过年。云平没有回去,因为娇娇的爷爷查出食道癌晚期并且很快就死了。

    金大爷的四个兄弟都死于癌症肿瘤。正如娇娇说的,江南城病死的人听去都是死于癌症肿瘤的。

    云平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江南城的癌症肿瘤已经普遍了。

    在金大爷确诊为癌症肿瘤晚期时,云平建议金晶龙把金爷爷送去江南城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去看看。毕竟那里有专攻癌症肿瘤的云平茶镇老家来的孙琪花姑姑。但金家人不相信中医,更不相信云平在江南城大医院里有熟悉人。就这样孙大爷整天躺在床上痛苦地被癌魔活活咬死。亲眼目睹金大爷十分无助地被癌魔活活折磨死去。云平从心底彻底明白了琪花姑姑说的“人要尊严地活着,尊严地死去。一定要攻克癌魔。”

    金晶龙三兄弟家庭对金大爷生不如死的癌痛折磨无动于衷,让云平深深感到可怕。不管是金家人麻木不仁还是冷漠无情,或许到金家来的确是云平人生大转折中重大错误。

    不管中医对癌魔有没有用,云平希望金家人能给金爷爷去拿点药吃,哪怕是减轻病痛也是值得的。但金晶龙兄弟姐妹们都说“大医院的西医都说无可救药了,中医哪里还有那么大本事?”或许是舍不得花钱吧,金家人只是坐等着老爷子痛苦死去,把后事办完就了事。

    金大爷断气当天,烧饭的厨师就来搭棚架。还有一群道士也来搭道场。灯笼高挂,彩旗飘飘,道士长一面喝着热茶,一面抽着烟,拿笔写下灵幡。云平的名字也在上面而且是排在金家孙辈第一位。

    当晚就不管街坊四邻并开始昼夜不停地锣鼓喧天。道士们身搭绣衣,脚踏红鞋,一会儿吹吹打打,一会儿又手舞足蹈地跳舞、翻筋斗。累了就跑到主人家见床倒头就睡。吓得云平赶紧把自己的房间门锁得紧紧的。

    夜里北风呼啸,江南的冬天冷得令人瑟瑟发抖。金晶龙要求云平坐夜,就是坐在搭棚里看道士们唱唱跳跳。因为道士都是当地人,如果哪家人不坐夜,就会被他们传出去为不肖子孙。

    每晚夜里还要粘福,就是绕着死者敞开的胸口假意抚摸。以求逝者保佑活着的家人升官发财。云平内心惴惴不安。

    云平最怕熬夜,特别是冬季里,江南的朔风直穿骨里。

    停床三天后,就要出殡。这是阴阳师看好的日子。金家兄弟抢着争夺金大爷的牌位,这是在父老乡亲们面前作为孝子的最好门面,最后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金晶龙的大哥夺在手里,按理来说,这也是归金大爷的大儿子扶牌位的。

    棒锣鸣起,唢呐喊声,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延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道士们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又行香,放焰火,拜水忏。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

    七日后又要请道士,然而再过七日又要请。即一七,二七,三七到七七,七七四十九日,再后就是每逢阴寿周年大请阴阳道士。虽然热闹,但云平还是没法习惯。鸳鸯和金晶龙则说,这是一定要习惯的。

    云平问娇娇道:“江南城城里是不是也这风俗?”

    娇娇回道:“城里人死后就安安静静地火葬了。城里人住的都是商品房,去哪里摆道场的?在江南城只有郊区才有这样的风俗习惯。”

    闻言后,云平总算把江南城的大城市分清楚了,哪里是城市,哪里是郊区乡下。

    本来,一般城市都是城里富裕,郊区乡下穷。然而,江南城的沙地平原郊区乡下工厂林立,异常发达,甚至比城里更富裕。随便拿一个乡镇都比茶县发达有钱。因此,在云平眼里,江南城没有城里城外的区别。

    但现在云平知道了,江南城的城里城外还是有天壤之别。

    云平一如既往地尊重他人的信仰自由和风俗习惯的自由。

    同样,云平也有自己的信仰自由。他喜欢江南城中心缘起湖那活着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惬意,死后安静不折腾活人的样子。

    最近几天,云平总梦见到被稀奇古怪的妖魔追耍,直到跑去城里缘起湖边才把群妖甩开。

    云平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一定要努力奋斗拼搏,然后到江南城核心区缘起湖边居住发展。这样的郊区文化真的很不适应而且环境污染也大,甚是不习惯。

    冬去春回,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云平继续在江南城给大哥大嫂发货赚点打工钱,云香也继续在大鹏城帮忙云东打工赚钱。

    自从云东让云平也去别的门市部发货后,阿娟开始倍感压力。去年还风风火火的生意,今年突然就走不动了。市场行情真是瞬息万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鸳鸯和金晶龙不做生意也是明智之举。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拌嘴了,这点云平倒是欢迎的。要是生活压力太大,整天为了生意的事在吵闹不停,这样反而还是不要做的好。

    云东也觉得大鹏城面料市场生意难做起来。过去和阿娟合作模式,今年突然市场上很多竞争对手也学他那一套,跟江南城市场老板合作,把价格降下来。面对竞争对手围攻,实在扛不住,阿兰也只有把面料销售的价格降了又降甚至保本也卖。否则客户跑光了,生意也就结束了。

    过去仿制一款新面料最快也得两三个月,当其它厂家后面跟出来时,人家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随着工业技术的飞速发展使得现在仿制一款新面料的时间缩短一个星期甚至几天就好了。

    阿娟常常急得打电话给云东,还像过去那样降价销售。从市场现状,云东确实没有太多能力消耗阿娟的库存。上次“生肖号”事件把大鹏城面料市场的经营商坑害惨了。一部分人从此沉沦,一部分人痛定思痛学着云东脚踏实地跟江南城厂家老板合作生意。这让云东和阿兰陷入空前的竞争压力上。另外,从心里上云东很难对阿娟和惯根再有特殊的亲戚感情。按江南人只扫自家门前雪的思维逻辑,云东也无暇顾及阿娟的生意,把自己的做好才是道理。

    压力扑面而来,让阿娟根本没有心睡觉。长此以往,人面憔悴。在惯根的陪同下,去看了医生。她犯了精神焦虑症,精神科的医生给她配了一堆药,每天晚上都得吃。

    这一年撑得一向稳如泰山的惯根,彻底崩溃。他不想一辈子辛辛苦苦奋斗来的财富在一年翻车。于是,停止追单生产,赶紧清理库存面料,只要不亏钱就卖。

    而生意行情是变化万千的,行情好时,生产价格一天一个价;行情不好时,生产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

    行情差时,前一批做出来的面料没有及时卖了,同样的品质,后一批做出来的面料就要比前一批便宜许多。即使惯根觉得库存的面料都是保本销售,对客户而言也是明显比市场刚做出来的贵。

    不得已,惯根也只能亏钱出售。到年底前基本上也把库存的面料消耗完。当然谈不上赚钱,还亏了不少。好在,没有伤到家庭财富的筋骨。

    市场寒冬,大家都不好受。不过,阿兰的销售能力是经得起市场的考验,加上客户群大。大钱赚不了,小钱还是有得赚的。当然,生意人都是斤斤计较,算盘挂在脖子上的。这对在江南城发货的云平提出极大的要求。货要好,价格要便宜,发货速度要快,不能发太多,也不能少发。云平终于开始理解金晶龙为什么要弃掉生意去打工。

    当然,云平错过了最好出手的时机,现在大家生意都难起色,即使金家人心血来潮让娇娇来面料市场平台发展,也不是时候了,更谈不上机会了。当然,金家人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魄力。

    一日,金晶龙从堂哥厂里办公室拿了一份江南日报看。正登记着江南城公安局面向全区市民,招聘首批辅助警察工作人员即协警的公告。他让云平去报考,至少这个活有面子,又没有生意的烦心。

    云平想:自己正式警察都不做,哪里还会去做协警呢?

    鸳鸯和金晶龙见云平没有反应,就昼夜不停地让娇娇去劝说。

    娇娇本身就对生意天生没有兴趣,从心底里也不喜欢云平做生意,能让云平去工作当然是好。

    于是对云平道:“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是我爸爸妈妈胆小怕事,就是舅舅这么有生意头脑的人,也决定明年不做生意了。”

    “噢,真的吗?”

    “这还要疑惑吗?”

    “嗯,今年生意确实难做。连大哥、大嫂都说不好做。不过,在我和大哥、大嫂、云香一起努力下,大哥大嫂今年还是赚钱了。”

    “真正能赚钱的不多,就是赚钱了也是费心费神。今年,你不也常常抱怨大哥大嫂要求太多太烦。”

    “这倒也是。但不做生意,我能干什么呢?”

    “本来,我爸爸妈妈也想让你去厂里打工赚稳钱,又怕你丢面子,不同意,也不敢对你说。现在区公安局向社会公开招协警,我看这个工作还是体面的。你去试试看吧。”

    云平心想:生意做得确实抓心。好也烦人,差也烦人。让自己和娇娇两人的生活都失去热度。还是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过日子,提高和娇娇两人世界的生活质量,赶紧把孩子生了。时间不等人,转眼又去一年了。既然这里亲戚都说协警是一份不错的体面工作,那就顺水推舟。

    于是说道:“那好吧。我去报个名试试看。”

    云平是孤独的,他来江南城基本上都是为了解决生活而在盲目跟风。如果不这样,他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