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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字画

    二·字画

    犀角香的规矩我们这行人的心里都门清,如果这香莫名其妙地燃了灭了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心里堵得慌,但是一看三叔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要这时候和他说犀角香灭了,指不定会怪我大惊小怪,说不定那香只是被风吹灭的呢?索性懒得说了。

    也不知道这个龙城来的沈教授给三叔灌了哪个品种的迷魂汤,死心塌地地觉得他好。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三叔道,“我看你对那个沈教授挺有好感的啊?”

    三叔看了我一眼,坦然道,“我只是很欣赏他读书人的气质。懂的东西也不少,为人温温和和的,一看就是个讲究人。要我说,这年头只是单单将这些东西作为知识钻研的少之又少,像沈教授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能让我三叔开口夸的人屈指可数,他看宝贝的眼光和看人的眼光一般高。我还以为这人有天王老子的能耐,没想到三叔只是觉得人家懂得多,我一听就乐了,说道,“三叔,您说您老儿也懂得不少,什么象形文字,女真文字那是信手拈来啊,怎么,你就不是专心搞学问啊?”

    谁知道三叔瞪了我一眼,一脸嫌弃,“你今天屁话怎么这么多?你看我是专心搞学问的人吗?”

    “不像。”我摇头,一本正经道,“您一看就是淘沙子的。”

    三叔像看傻子一样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我该走了,“龙脊背也没了,沈教授也走了,使命完成了。你呢,从哪儿来也给我麻溜地滚回哪儿去,别他娘的在这里烦我,我看着你都烦。”

    我心里想着要我把那东西掏出来给你看,现在你叫我滚,到时候我又成你的亲亲宝贝大侄子了。也顾不得三叔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拉着他把那个大金牙老头到我这里来套话和拓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讲了一遍。

    原本还以为三叔怎么都会先站在我这边义正词严地指责那老头儿来套话的卑劣行为,谁知道他当即变了脸色,我一看有戏,三叔一定是被拓片给迷住了,既然如此,那拓片的确是有什么名堂的。可转念一想,这人当真是一点荣辱观都没有,人家都找到家门口了,居然还只是挂心拓片的事。

    果不其然,三叔一张口就让我将数码相机里的照片洗出来,让他细细研究。

    我还正想着呢,这东西是当年什么古籍上小说截图也说不定,结果让三叔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穿越,上面写着“震惊!xxx和xxx混在一起竟然!”到时候《寻秦记》要拍下一部,铁定要把三叔请去做文化指导。

    还没等我想到三叔如何摆着他那副尾巴都翘上天的样子,一脸天机不可泄露地拒绝各方邀约,夜深人静的时候憋不住在被子里能笑出声来,就听见我三叔欣喜若狂的声音从书房那边传过来,如果不是我心里有谱,我多半会以为我三叔是不是得了什么高人指路,吃喝嫖赌都能从一堆字里看出花来。

    我刚想调侃几句,就看见三叔指着那照片,皱着眉头说道,“不会吧,这张好像是古墓地图。”

    这还当真能看出个花来。也不知道我三叔眼睛是怎么长的,单单看一幅字能看出一个地图来。

    毕竟是常年被三叔怼着说我们吴家的手艺到我这儿的全部还给老祖宗的人。插科打诨了半天,终于把这张照片上的东西摸了个大概。

    如果我三叔没有看走眼的话,这个拓片上记载的应该是战国时期鲁国一个贵族的古墓地图,是用一种要“字画”的特殊笔法绘制而成。而墓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单单是说这墓葬规格甚至比皇帝也要高一筹。况且这墓的年代久远,唐宋元明清的墓出土的宝贝那是凡品,但是到了西周秦汉的贵族墓,那要是掏出什么,说不定就是神器,人间都没有的宝贝。单单就拿拓片上诡异的狐狸脸,三叔大言不惭地将墓主人的身份定在了一个身份极为特殊的人身上。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虽说从小到大家里都不让我倒实斗,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大家伙,我怎么都要跟着三叔下去见见世面。

    三叔当然不乐意,他那套说辞我听了千八百年,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不外乎就是“家里的一根独苗”“你爹要扒我的皮”之类,平时让他给我弄个弟弟妹妹出来也不肯,现在就知道把这一套拿来当挡箭牌。不过,这宝贝地图说到底也是从我这儿来的,我三叔再怎么不厚道,至少看在地图的份上好说歹说终于是同意带着我涨涨见识,前提是我到了下面什么都要听他的,顺带将要准备的东西都采买好。

    我当是要下地的话一切从简,可谁知道我三叔要的东西千奇百怪,既不好找也不好买,价格也不低,到最后还不给报销。老狐狸,算得比谁都精,也不知道我从小被三叔算计过多少回了,还回回不长记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天之后,我和三叔那帮人到了山东瓜子庙再往西一百多公里的地方。这次出门带的人我都认识,三叔带来的两个伙计,大奎和潘子都是爽朗的大块头,和我三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人,为人也实在,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仗义。另外那个从三叔那儿买走“龙脊背”的年轻人也在,只是一路上少有地说话。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天认识的沈教授沈巍居然也在。

    趁着在高速的服务区停车休息上厕所的当口,我把三叔拉到一边用杭州话小声问他,“那个沈巍也和我们一路?”

    “是啊。”三叔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这人是搞生物工程的,又对风水啊古汉字有所研究。我上次无意中和他聊天说起这个事,他就说要不他也跟过来,一方面要是碰到什么外面没有的生物可以带回去做做基因研究还是什么东西,就文化人那一套,我也搞不太明白。另外我想了一下,这个人要真是对这些东西有所研究,到时候说不定能少走些弯路,如果只是花架子的话……”

    三叔顿了一下,眼神晦涩地看了我一眼。

    我脱口而出,“做掉他!”

    “什么叫做掉,你个小B崽子他娘的会不会说话。”三叔白了我一眼,解释道,“机关无眼,古墓无情,里面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都是凡人,自身都难保,实在是管不了这么多不是,这种事还是要看天命的。”

    我心道这老狐狸果然心狠手辣,就这么三个字的事还要扯出这么大一堆道貌岸然的空话。说的是富丽堂皇,到时候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一路上潘子和大奎聊着些有的没的,一个说当年自己参加越战,在雨林里面生龙活虎,一个说自己家里以前的包子铺卖人肉,怎么能吹怎么来,恨不得把天王老子都吹成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三叔有的时候会接他们的话头插一句嘴,要说到和倒斗淘沙子有关的他就来劲,其他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着两个年龄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岁的人吵吵闹闹瞎扯淡。

    至于那个年轻人,像个闷油瓶似的,一路上不是直勾勾地望着天一言不发,要么就是发呆打瞌睡,一脸阴郁,烦人得很。我本来还想找他搭话的,可人家谁都不理,我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倒是沈教授和我讲话最多。

    刚开始我还以为三叔说他学问多是夸大其词,最多不过是懂点歪门邪道的冷知识。谁知道人家一开口就能知道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墨水。和他聊天,天南地北的都要聊,什么易经八卦,奇门遁甲,只要是我抛出来的东西,他差不多都能接住不说,还能顺着这个往下说开了去。甚至有些东西我都没听三叔讲过的,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权当听个聊斋,听完就忘,最多不过有意思的地方笑一笑。哪知道一回头看见副驾驶坐着的三叔,把头侧到我们这方,倒是听沈巍讲话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趟走下来,除去了潘子和大奎两个人本来就知根知底,我倒觉得我和这沈教授还蛮投缘的。有些时候听他说话,我单是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没由来的亲切感。

    我能保证我上半辈子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的长相也绝对不是大众长相,这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我眼光的侮辱。如果说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我一定会对这张极为精致的脸产生深刻的印象,可是偏偏我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谁长着过这样一张脸,就算是长相相近的脸我也没见过。

    本来还想着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和我认识,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就只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至于他的双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脑子混乱了,在梦里阴差阳错地梦见过这样一张脸。可是心里的感觉偏偏像扎在肉里细小的刺,也不知道扎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多大一根刺,就是摸也摸得到,扎在肉里的感觉也不容忽视,就是拿它没有办法,挑也挑不出来,摁也摁不下去。

    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我甚至连我三叔都问过,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这么一号人,结果三叔一脸嫌弃地把我推开,当我神志不清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小时候见没见过他。与其你问我,你还不如问问你自己,你他娘的一天天过的是什么混账日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我想不起是不是真的见过沈巍,那这件事还是要从沈巍那儿入手。可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人家“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问题傻逼。虽然听沈巍讲故事的确有趣,可我满脑子都在回忆我到底和这个人曾经有没有什么关系

    总算是一路从吴州挨到了三叔计划落脚的村落,我眼看着窗外的土坯房越来越近,又想着和人关系混得要熟不熟,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才不至于这么尴尬,趁着和沈巍天南地北聊天的当口,装作若无其事地感叹了一句,“我总觉得我和沈教授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想要从一些细小的地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我原本想着这人要么和我客套,要么就像聊天那样把我那天那日在哪里遇见他一五一十地如实道来。这样一来,见没见过一目了然,也不会有什么尴尬。

    没想到,是我想错了。沈巍愣了一下,下一刻又神色如常地笑了笑,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框,他看着外面,过来良久才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句,“或许吧,也许以前真的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