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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有笑有泪,还不足够?1

    也不必知道,无情还是小周,谁好谁坏,是谁的眼线,甚至追命和铁手是不是也有诈。

    真相既然不一定美好,为什么一定要求个明白?只要厮守的时光,有笑有泪,还不足够?

    就似那年窑洞和连玉初遇,遇上同行,岔道分手。

    世上所有的关系莫过于此。

    聚过,终究会散。

    也许,是生离,也许是死别。也许长,也许短。

    站在上京黑夜的街头,这个国家最热闹的大街上,无数人如水而过,素珍痛苦的弯下腰来。

    “姑娘,你还好吧?”过程中,偶尔有人投来疑惑的关心。

    素珍想道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起来,漫无目的前行,摸了几个看似富贾的钱袋,将银票装到一起,去了京中最大一间花楼。

    门外龟奴见她一介女流,想将她赶走,但他惯见权贵,眼力不差,几乎立刻发现她一身衣物竟是异常名贵,京中多人物,正犹豫之际,素珍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塞进他手中,“不要姐儿,只需上最好的酒。一张是酒钱,一张给你。”

    两张票子,一张千两,一张百两,那男子眉眼顿时亮了,也不管她是男是女了,不男不女都行,忙不迭道:“姑娘请,小人这就去安排。”

    素珍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但楼里的人从老板娘到头牌都不敢撵她,还给她备了客房。

    只因一个来喝酒的商人对这个喝得两颊晕红的姑娘生了兴趣,却被她几句话吓得屁滚尿流,她也没说什么,只点评了几句权非同府上的家居设计。另外,告诉老板娘,酒钱若不够,可以到逍遥侯府讨。

    因最近朝廷对官员管制严格,也没朝官出入,不知她这个过气提刑竟变成姑娘躲在了这里。

    开始,有客人对她好奇,但被老板娘“善意”劝阻,说出她和权霍两府的渊源,谁都不敢再造次,心忖这个姑娘定是皇族,否则,本来就没有多少个女子敢如此肆意在花楼喝酒。

    她开始怕连玉会追来,很快宽下心来,他没有,若论绝情,她总比不上他。

    他看她约莫也是半恢复了过来,便也不再管顾。

    走前,她是多么想大声质问他,可是,聪明如他,会想到告知她的人,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哥哥还活在这世上。

    他不杀她,不代表他不对她兄长斩草除根。

    花楼纸醉金迷,吵闹异常,可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她有片刻安生。

    她的脑袋不能空下来,只能醉,只能伴着嘈杂的声音方能入眠,黑夜买醉,白天昏睡,日复一日。

    否则,她会疯。

    她每晚噩梦,看到满身鲜血的父母和红绡。

    她想过无数次死,可一想到这条命是他们费尽心思留下,她便不敢,她已罪孽深重,愧对他们。而且,万一哥哥被捉,她就是他保命的筹码。

    可是,活着,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手上的伤她没有管,起脓溃烂,其实,早在下刀前一瞬,她心底就知道,她下不了手,所以,她伸手去挡。去接受这个惩罚。

    但这个惩罚毕竟太轻。

    这天晚上,她仍独自在一隅喝着闷酒,却听得隔壁一桌五六个男子在高谈宽论,说的是全民科举的事。

    平素那些男子吹牛逼的话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今日她空荡荡的脑袋总算有了丝可以关注的东西。

    原来,又一届科举如火如荼已到了殿试阶段,两天后,便是大试之期。

    也是,她已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众人谈睥睨天下推行改革的天子,谈各地成绩优秀的贡士。这些贡士中,竟有好几个女子,表现都是不俗。

    当然,那些女子的名字虽被他们津津道来,她却一个不识。

    但又不由得有些奇怪,此前听说过顾惜萝要参试,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以她能力,从会试脱颖而出应该不难。

    而那边,众人谈到兴起处,赌起了殿试三甲。有两个人再次谈到一个叫雨生的贡士,说如无意外,这次的榜首必定是这位会试头名的男子,据说乡会二试,都是文采斐然,备受考官推崇。说到底,还是男子厉害。

    说到此,几人不免洋洋得意,搂着姑娘,推杯换盏起来。

    素珍觉得有些好笑,又喝了两杯,她虽身为女子,也没想过定要女子赢,但这场改革倒是不错,是不是说即使以后,她再被揭破为女身,也不必再担心是杀头死罪?

    心里有个什么念头闪过,但又懒得捕捉。

    反正于她也是无所谓了。她发现这生中,从没如此视钱财如粪土视死如归过。

    她昏昏沉沉想着,又听他们在说两天后见真章,当中有人言语也还算灵犀,关于科举的小道消息说得天花乱坠,余人纷纷吹捧附议,吵闹异常,把四周声音都盖过。邻桌顿时整桌都不好了,当即有两个男子起来表示反对,说谁规定女子便不能夺魁?

    前面几个一听老羞成怒,只道我等社会阅历高人一等,见解岂是你等蚁民能懂?大有天下皆醉老子独醒之意,邻桌一听便炸,尼玛你高人一等关人鸟事,你喝酒可以,吹流弊也不是不行,但能不能别影响别人也寻欢?

    于是,两厢顿时争吵起来,这也便罢,朋友吵架,自己人当然得两肋插刀,原先这桌余下几人看的分外眼红,管你对错,又一顿冷嘲热讽过去,很快,争吵演变成打斗,有人加入,有人悄然离场,有人静看热闹,有人依旧淡定,继续喝酒。老板娘气急败坏,连忙劝去,却哪劝得下来,遂让手下人去拉,整个场子顿时乱作一团。

    “住手!”

    素珍不知哪里飞来的酒杯打中额角,头破血流,醉醺醺的正想加入战局,也去打一架,只听得一声厉喝,一个双髻女子走了过来,她年岁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模样,但容颜异常娇俏,眉目间更透着一股威戾之气,这平白一声反把所有人都慑住。

    “你们说得倒似也参加了科举一般。”她微微冷笑,看向最先说话的几名男子。

    对方冷冷回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科举已举行多年,这一届也是有迹可循,为何不能让我们说?难道说朝廷推行系列新政,其中之一便是堵塞天下悠悠之口?”

    女子笑,“原来你们几个便是天下。”

    “从没有人阻你评断男赢还是女胜,只是如今殿试情况具体未出,大谈男子独赢,岂不武断?别家说女子胜,你们看不过去,岂非也在堵塞他人之口?”

    “赢还是输,不妨买定离手,如何?”

    她说到这里,回到座上竟又是一个独酌女子,衣衫饰物虽简单,但料子金贵。老板娘看得暗暗称奇,也暗暗吃惊,但这一捣局,倒让一切平缓下来,有人拿来纸笔,倒真要拼个输赢。

    素珍想起以前宫中的赌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连欣。

    本想静静离去,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滚开!”连欣正朝走近探风的老板娘和一个问她买卖输赢的中年男子冷冷一声。

    又无比惊疑的转向素珍,随即目光变得寒冷。

    “我为什么不来得?这风月地是京中最好的,我不找好的难道找糟的?倒是你,已然告老还乡,怎还会在上京?”

    素珍知她因慕容景侯的事怨恨自己,也不再多话,道了句“你自己小心”,摇摇晃晃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