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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下英雄(上)

    中年道士与老僧相视良久,最终张守和轻声开口问道:“前辈,你…”

    “此间事了,贫僧也该走了。”慈眉善目的老僧扯了扯略显宽大的僧袍,双目平静而清澈。

    “不等他醒了…”

    “不了…”老僧轻笑一声,“贫僧待太久,只会影响其修道长生,反而不美。”

    说到这,老僧似乎犹豫了一下,语气中竟带着些许祈求之意,“这孩子的生而为道…若是道长不愿再收留他,还望道长莫要赶他走,只需对着天说一声,届时贫僧自会前来带走他,不会给道长添麻烦的…”

    中年道士心神震撼,缓了半晌,依旧沉声开口道:“前辈,莫要轻看我张守和,我既已收他为徒,定会严加看护,前辈,常言道,拜师如拜父,收徒如收子,于贫道而言,这孩子如亲子…”

    “如此一来,贫僧就放心了。”老僧佛唱一声,挥手一招,满塘金莲竟是瞬间凝成一颗金色莲子,老僧随手一甩,将其打入少年的眉心处,金光一闪而逝。

    “这…”张守和惊讶不已。

    “道长,有缘再会,贫僧就先告辞了。”老僧眉眼含笑,再次看了一眼少年,竟是直接转身离去。

    心若磐石,抵不过万丈红尘

    老僧手执竹仗,携风远去,不再回头,江路路远,惟愿相见时,少年依旧还是那个少年。

    古人将野鹤,岂向人间住

    莫愁前路远,仙人尚识君

    张守和愣愣看着逐渐远去的老僧,没由来得一阵伤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强如真佛,又有几人可渡?

    头戴高冠,身披金袍的中年道士最终还是忍不住高声问道:“敢问前辈…是庙里的哪位真佛?”

    已经逐渐远去的老僧轻笑一声,微微晃了晃脑袋,眯眼念佛,仍是脚踏芒鞋,大步向前。

    佛?

    多少年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就在中年道士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一道佛音忽而从他心底深处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中年道士心神俱裂,瘫倒在地,半晌都没缓过劲来,而后双眼恍惚的望着一旁的少年,嘴唇呢喃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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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土

    有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睁开了双眼,金色双瞳,眸中寒霜。

    “是时候了…”中年男子缓缓起身,仰头望天,气势逐渐凝聚升高,终于,等到升到某处临界点时,中年男子一步迈出,飞身上天。

    一片片金色的鳞片从他的额头处冒出,而后飞快的遍布全身,最终,他全身一抖,衣衫尽碎,竟是直接化成了一尾巨大的金鳞。

    金鳞体型之大难以估量,而就在其露出真身之际,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便蔓延开来,无数妖王妖皇隐于身后默默的注视着或许即将载入史册的一幕。

    这尊巨兽开始追着天地间的一丝气运缓缓扭动身体,力求达到“身化万物,神如天地”的境界。

    终于金鳞一身的凶悍气机逐渐稳定下来,竟是直接口吐人言道:“吾乃金鳞一族的第三十八代族长,修道三万七千余载,今日当跃龙门,蜕凡成仙…”

    “龙门,吾来也!”

    金鳞猛地发出一声怒喝,开始向天雷最密集的云雾处冲杀过去,数层楼之高的巨大天雷震碎了裹挟的云雾,重重的劈打在其身上,金鳞染血,崩碎半身的金甲,可它一身的气势却骤然高涨。

    “哈哈哈哈,来来来…”金鳞族长一声嘶吼,浑身的体型再次暴涨,一时之间长达数千里的云雾天雷竟是再也无法遮蔽其身形,大妖浴血怒吼:“让吾看看,这困扰吾妖族数个时代之久的升天路,有何玄妙…”

    妖族之中,数以千万的小妖的振臂高呼,有妖王摇头感慨,有大妖气势一震,双眸直直的盯着云海深处,一身气机逐渐凝聚,最后一位人兽蛇身的女子大妖只是出门看了一眼,便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天雷逐渐散去,一座巨大的龙门浮现其中。

    “这这这…”

    “这门竟然真的存在…”

    “上古时期的…登天路啊…”

    “哈哈哈哈,吾去也…”金鳞长笑一声,向着那座龙门飞跃过去

    金鳞得雨,风云化龙

    天之上,云海中

    有位白衣青年正在打着哈欠,慢慢的从一处茅草屋中走出,晃着脑袋数着天穹处的排排大雁掠过。

    “呼…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逍遥青年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一般的瘫在一张小竹椅上,伸长了双腿,赤着双脚,半眯着眼,轻轻哼唱着一曲古老的歌谣,手指随着歌谣的节奏而轻轻的拍打着。

    “天地有池,是为天池,池中有鱼,是为天鱼…

    天鱼名鲲,不知其之大,身如汪洋,鳞若群山,鳍若垂天之云…”

    “上青天,绝云气,顷刻便扶摇而上九万里…”白衣青年又打了个哈欠,“以万年为春,万年为秋,寿命无量…”

    “才修了三万余载,就要学人家跃龙门,这是谁给你的胆子啊,唉…而今的天下变化如此之大么?”

    白衣青年伸手一招,一根黑色的鱼竿便出现在手中,鱼竿通体黝黑,无甚雕饰,简单朴素,宛若山野间的捕鱼人所惯用的钓竿。

    “罢了罢了,就让我教教你这妖族孽畜,何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吧…”

    白衣青年手握长杆,微微一晃,再轻轻一甩,长杆破云而下。

    就在那尾金鳞即将跨越龙门的刹那,忽然心神震悚,瞪大了双眼,刚想施法逃脱,便被一个样子极为普通的鱼钩洞穿了脑袋。

    金鳞之身大如须弥,可就在这鱼钩飞来之际,金鳞又恍若变的小如芥子,一身的通天修为竟是丝毫动用不得,只得是痛苦挣扎着,甚至连讨饶都做不到。

    这个离真正的仙人只差半步的人间大妖,竟是被人如此轻易的降伏

    “唉…”妖族之中,人首蛇身的女子再次叹了一口气,似是早有预料,没再说话,扭动着蛇身缓缓离去。

    白衣青年轻轻往上一抬,一尾巴掌大小的金色鲤鱼便被其从云海之中提了上来,金鳞的生命何其旺盛,即使被其洞穿了头颅,却依旧拼命的晃动着。

    “唔…有点小啊,还不够一锅的…”白衣青年皱眉思索。

    可这片刻的功夫,可将这尾能在妖族称王称皇的金鳞可吓得够呛,只得是狠狠地甩着鱼尾,做徒劳的挣扎。

    “太小了呀,还是再养养吧。”白衣青年终究还是放弃了杀它下酒的念头,心下也有些抱怨,你这小鱼,怎地不再多修炼个几万年,在选择飞升?那时候就肯定够贫道喝上一壶了。

    白衣青年随意将金鳞从鱼钩上扯下,抬手一抹,便出现了一个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青年随意将金鳞拔下,扔入其中,金鳞疯狂挣扎,想要跳出这只木桶,可无论它怎么努力,竟是都难以挣脱。

    “你说你,干嘛非要违反那几位圣人制定的规矩啊,前几个时代咱们不都说好了,人间不能有妖成仙,这才过去几年啊,就都忘了?”

    “唔…想来也不短了哈,难怪你这妖族后辈不知…”

    白衣青年双手撑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木桶内游来游去,许是在此地待的太久了,青年一个人是实在太过无聊,竟开始围着金鳞缓缓唱起来

    “小鱼儿,小鱼儿,你快长,长大以后当下酒…”

    桶内的金鳞身躯微颤,不再游动。

    就在青年唱的最尽兴的时候,东方的某地竟是突然出现一股极为浩瀚古老的气息,气息一闪而过,可还是被道士敏锐的捕捉到。

    白衣青年面容一怔,紧接着便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是谁啊?上天也不叫唤一声,谁他娘的给你的狗胆?!”

    人间有个刚准备破天而去的老和尚,脚步一顿,面容慈祥,隔着数千万里幽幽的望着白衣道士。

    白衣青年瞪着双眼,看了片刻,忽而张大了嘴,良久无语,好半晌,才一字一句的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敢问前辈,上天何故?”

    老僧没有回应,只是眼神淡漠的看了他片刻,才缓缓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莫要辱没这根钓竿!”

    而后,竟是直接破天上去,不再停留。

    白衣青年呆愣了好半晌,双手摩挲着这根钓竿,哪还有半分刚才的畏惧。

    “这是佛家的哪位菩萨啊?怎么连贫道也看不透?”白衣青年皱眉思索了好半晌,还是没想出来。

    至于真佛他却从未想过,作为从那个时代过来的老人,他深知一点,那场大战过后,佛家的真佛基本全都重入轮回了,剩下的零散真佛也是身负重伤,此刻,要么藏在某处天地养伤,要么选择坐化于天地,哪还有功夫再来人间溜达。

    白衣青年一震衣袖,五指掐算不断,过了半晌,他才无奈的轻叹一声,对方行事也未免太谨慎了些,一直在遮蔽着此处的天机,竟是丝毫没有算出,不过,能动用术法遮蔽如此之长的天机,其身份估计也就么几个了

    青年神色恍惚的望着天上:“…又是一轮的大争之世么?竟然连佛家的那几位都真身下界了…”

    青年颇为恼怒的抓了抓头发,斜靠在竹椅上,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随意道:“哼…乱就乱,打就打吧,爱咋咋地,反正别打到我这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