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愤怒
与李晓晓别过之后，陈立德便一个人朝着回东关工地的路上走去。
他穿着他那双在泥水里泡得又脏又湿的球鞋，从整洁的城区大街上走过，很快就来到郊区的土路上。
霓虹灯和车流的身影逐渐退却，黑暗慢慢将他笼罩。
当他远远地看到东关工地那个悬挂在高处的白炽灯在晚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的时候，他那残酷的现实处境再一次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地向着那个亮灯的地方缓慢地移动。他干工地还不到1周的时间，已经让他初尝到了底层的辛酸。
上工的头一天，他按照惯例从搬砖，调灰开始干起。
虽然，他在家里常年干着农活，但和工地上的活比起来，这种活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叫胖虎的那个大工，他好像因为那天晚上，立德没喝他的酒便从心中对陈立德产生了一些看法。
所以，他专门和工头提议让立德负责给他备料。
他站在脚手架上，看着陈立德弓着腰不停地来回穿梭在水泥、水、搅拌机、砖这些地方的时候，他那变态的满足感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他也不偷懒了，见立德快要直起酸痛的腰想展展快要散架的胯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几口将那根烟便很快吸完。
他转过身，肥大的屁股一撅，不要命地左右开弓，一层层地只是个垒。他知道，他这里加快一分，陈立德那里的工作量就会成倍的增加。
有几次，立德的手脚慢了，胖虎马上开始大吼大叫。把立德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地骂了过去。
这个时候，立德很想冲上去教训一个这个无礼的家伙。但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明白，在工地上，无论谁先惹出事端，工头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闹事的清理出去。
东关工地的外墙墙根，每天都蹲着许许多多的打工仔。他才没时间和这些人理论孰对孰错。对于他来说，马上重新找个人进来远远地比解决纠纷要利索的多。
所以，立德一忍再忍，他知道，胖虎想要的结果就是激起立德的愤怒，然后他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把立德赶出工地——谁叫他一开始就看陈立德不顺眼呢？
立德好不容易找下这么个工作，他不愿意因为任何原因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
不断地回想着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不快，陈立德慢慢地来了工地的大门口。
那两只大狗早已和陈立德混熟，看到陈立德走进来，只是瞅了一眼他，便把脖子一扭，继续睡觉去了。
当陈立德快走到他的宿舍的门前时候，他突然看见李根生正和一个小女孩在门口说些什么。
那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背对着陈立德，月光从她的头顶洒下，在她身后勾勒出一个瘦小而孤独的影子。
女孩时不时地低头抹着眼泪，当陈立德快要走到离她五尺远的时候，陈立德认出了她——小麦肤色的女孩。
陈立德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因为她在他最最落魄的时候，偷掉了他身上仅剩的200元。
她怎么会在这里？立德心想，她和李根生又是什么关系，莫非他们也是同伙儿。
敏感的陈立德在对方都还未发现自己的时候，身子一斜，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堆沙土后面。
他支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
“爸，妈好点没？”那女孩抽泣地问道。
李根生摇摇头回答：“不好不坏。”
“你的腿不好，在工地干活要小心。”
“我知道了，别担心我。”
“你把这些钱全拿上。”女孩从口袋里取出一大沓钱就交给了李根生，“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
“这么多？”李根生像是发现了财宝似的看着女儿放到自己手上的这么厚厚的一沓钱，眨了眨自己混浊的眼睛。
女孩看着父亲那眼神，解释道，“上个月药品推销的好，有提成。”
陈立德这边终于知道了原来设计偷自己钱的女孩竟然和李根生是父女关系。
看来，她的父亲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赚大钱的女儿真正做的是偷盗的脏活。他想，我要不要现在立刻走上前去把她揭穿呢？顺便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200元钱。
他心中的愤怒在一刹那间就被点燃了。
但他转念又想，如果揭穿了，她的父亲李根生会多么的伤心啊——他是那样的自尊心强的人，搞不好他会一掌拍死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孩，然后自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他如果不揭发的话，又过不了自己的这道关。
后果太严重，他决定先不这么冒冒失失地行动。
他于是就蹲在这里，等着这对同样伤心的父女互相安慰完对方后，那个女孩才转身离开。
当她走出工地大门后，陈立德才从沙石堆后艰难地站起——他的腿已经蹲麻了。
他在李根生刚准备进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叔，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你女儿？”陈立德问。
“嗯，她给我过来送上月的工资，医院说押金又快没了。”李根生说。
“哦，是这样。”
李根生进了门，陈立德却并没有跟进去。他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那黑色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他顿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抉择。一方面他很同情这个孝顺的女儿，她几乎把自己骗到的钱全都交给了她的父亲去给自己母亲治病。
另一方面，他从心底又无法纵容这个女孩通过偷盗的方式。又会有多少像他这样可怜人会被她骗呢？
他想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了树梢，嘈杂的宿舍里寂静无声之后，他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他蹬掉了自己那双湿漉漉的鞋子，和衣钻进了被窝。他已经想好，要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但不能当着李根生的面。
他应该走到大街上，当场把她抓住，然后好好地教育一下。只要她不再去做这种愚宠的事情，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但……这个事情确实来钱快呀。
再说了，他们现在那么地缺钱。
钱，钱……，钱真能把人逼疯，让人铤而走险。
一切都交给明天吧，他这样想着，一阵困意马上袭来，他瞬间沉沉地睡去。
他穿着他那双在泥水里泡得又脏又湿的球鞋，从整洁的城区大街上走过，很快就来到郊区的土路上。
霓虹灯和车流的身影逐渐退却，黑暗慢慢将他笼罩。
当他远远地看到东关工地那个悬挂在高处的白炽灯在晚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的时候，他那残酷的现实处境再一次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地向着那个亮灯的地方缓慢地移动。他干工地还不到1周的时间，已经让他初尝到了底层的辛酸。
上工的头一天，他按照惯例从搬砖，调灰开始干起。
虽然，他在家里常年干着农活，但和工地上的活比起来，这种活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叫胖虎的那个大工，他好像因为那天晚上，立德没喝他的酒便从心中对陈立德产生了一些看法。
所以，他专门和工头提议让立德负责给他备料。
他站在脚手架上，看着陈立德弓着腰不停地来回穿梭在水泥、水、搅拌机、砖这些地方的时候，他那变态的满足感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他也不偷懒了，见立德快要直起酸痛的腰想展展快要散架的胯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几口将那根烟便很快吸完。
他转过身，肥大的屁股一撅，不要命地左右开弓，一层层地只是个垒。他知道，他这里加快一分，陈立德那里的工作量就会成倍的增加。
有几次，立德的手脚慢了，胖虎马上开始大吼大叫。把立德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地骂了过去。
这个时候，立德很想冲上去教训一个这个无礼的家伙。但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明白，在工地上，无论谁先惹出事端，工头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闹事的清理出去。
东关工地的外墙墙根，每天都蹲着许许多多的打工仔。他才没时间和这些人理论孰对孰错。对于他来说，马上重新找个人进来远远地比解决纠纷要利索的多。
所以，立德一忍再忍，他知道，胖虎想要的结果就是激起立德的愤怒，然后他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把立德赶出工地——谁叫他一开始就看陈立德不顺眼呢？
立德好不容易找下这么个工作，他不愿意因为任何原因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
不断地回想着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不快，陈立德慢慢地来了工地的大门口。
那两只大狗早已和陈立德混熟，看到陈立德走进来，只是瞅了一眼他，便把脖子一扭，继续睡觉去了。
当陈立德快走到他的宿舍的门前时候，他突然看见李根生正和一个小女孩在门口说些什么。
那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背对着陈立德，月光从她的头顶洒下，在她身后勾勒出一个瘦小而孤独的影子。
女孩时不时地低头抹着眼泪，当陈立德快要走到离她五尺远的时候，陈立德认出了她——小麦肤色的女孩。
陈立德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因为她在他最最落魄的时候，偷掉了他身上仅剩的200元。
她怎么会在这里？立德心想，她和李根生又是什么关系，莫非他们也是同伙儿。
敏感的陈立德在对方都还未发现自己的时候，身子一斜，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堆沙土后面。
他支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
“爸，妈好点没？”那女孩抽泣地问道。
李根生摇摇头回答：“不好不坏。”
“你的腿不好，在工地干活要小心。”
“我知道了，别担心我。”
“你把这些钱全拿上。”女孩从口袋里取出一大沓钱就交给了李根生，“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
“这么多？”李根生像是发现了财宝似的看着女儿放到自己手上的这么厚厚的一沓钱，眨了眨自己混浊的眼睛。
女孩看着父亲那眼神，解释道，“上个月药品推销的好，有提成。”
陈立德这边终于知道了原来设计偷自己钱的女孩竟然和李根生是父女关系。
看来，她的父亲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赚大钱的女儿真正做的是偷盗的脏活。他想，我要不要现在立刻走上前去把她揭穿呢？顺便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200元钱。
他心中的愤怒在一刹那间就被点燃了。
但他转念又想，如果揭穿了，她的父亲李根生会多么的伤心啊——他是那样的自尊心强的人，搞不好他会一掌拍死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孩，然后自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他如果不揭发的话，又过不了自己的这道关。
后果太严重，他决定先不这么冒冒失失地行动。
他于是就蹲在这里，等着这对同样伤心的父女互相安慰完对方后，那个女孩才转身离开。
当她走出工地大门后，陈立德才从沙石堆后艰难地站起——他的腿已经蹲麻了。
他在李根生刚准备进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叔，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你女儿？”陈立德问。
“嗯，她给我过来送上月的工资，医院说押金又快没了。”李根生说。
“哦，是这样。”
李根生进了门，陈立德却并没有跟进去。他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那黑色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他顿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抉择。一方面他很同情这个孝顺的女儿，她几乎把自己骗到的钱全都交给了她的父亲去给自己母亲治病。
另一方面，他从心底又无法纵容这个女孩通过偷盗的方式。又会有多少像他这样可怜人会被她骗呢？
他想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了树梢，嘈杂的宿舍里寂静无声之后，他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他蹬掉了自己那双湿漉漉的鞋子，和衣钻进了被窝。他已经想好，要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但不能当着李根生的面。
他应该走到大街上，当场把她抓住，然后好好地教育一下。只要她不再去做这种愚宠的事情，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但……这个事情确实来钱快呀。
再说了，他们现在那么地缺钱。
钱，钱……，钱真能把人逼疯，让人铤而走险。
一切都交给明天吧，他这样想着，一阵困意马上袭来，他瞬间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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